金屋囚 第59章

作者:丸子炒饭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秦君宜资本也是一般,甚至还不像是皇室子弟这样容易接触到女色,却叫她这般念念不忘?

  “皇帝有这个自知之明自然是好,不过这些都是往事,皇帝大可不必在意,只不过我这个人却并不愿意居于人下,能一步登天,做个万事无忧的皇太后,此生的心愿也尽了了,何必再等上几十年呢?”

  郑玉磬恨不得扇他一耳光,但这些事情过去了太久,如今想起虽然刺心,可还是勉强道:“除此之外,我也希望皇帝将秦家人的尸骨重新掩埋,设祭供奉。”

  “还有呢,”萧明稷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住,面上却十分平静,“郑母妃所说的最后一桩,是什么?”

  郑玉磬将他看了又看,见他面上淡淡,忽然生出些怯意,然而还是犹豫开口。

  “皇帝当年托溧阳将佛珠送给我,只是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制成的?”

  她有许多的不解与猜疑,甚至还做过一场噩梦,但是萧明稷却从未亲口告诉过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郑母妃觉得那是什么?”萧明稷起身道:“不过是一串寻常的雕刻骨珠,阿育王寺的东西罢了。”

  他走到门口,忽然顿住,却并没有回身。

  “郑母妃既然有所请,朕自然当应允,”萧明稷吩咐人打开了殿门,“既然郑母妃不愿意住在立政殿,那等您见过上皇,朕就让人将清宁宫收拾出来给您和十弟住着就是。”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回头瞧了郑玉磬一眼,那神色中似乎有无尽的锋芒,然而只是一瞬便敛去了,“只要郑母妃自己不后悔便够了。”

  这话到了最后听出来些恨恨之意,但是郑玉磬却并不在意,她见着萧明稷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略松了口气,宫人们还不敢进来伺候,任由她一个人坐在榻上发愣。

  如今的锦乐宫没有她自己的亲信在内,即便是做了太后也不方便,但是如果自己不做这个皇太后,便是要求出宫,萧明稷也会像是对待溧阳那样,明面上虚情假意地答应,而实际上一旦得手,就露出了真面目。

  太上皇如今病重,如今的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顺,一直都是让阿爷住在紫宸殿没有挪动,自己另外寻了宫殿住下,萧明稷自然不想叫她见他的父亲,但是虎符却远比一个女子重要,他不会认不清这些。

  ……

  赵王萧明烨回京勤王的途中被突厥奇袭后方,连忙向长安的父兄求援,他封地里的士兵无法抵御突厥可汗之子带来的那些虎狼,就连在后宫之中的郑玉磬也有所耳闻,萧明稷倒是沉得住气,至今也没有安排她与太上皇相见。

  长安城外,皇帝的手足同胞连连告急却得不到今上的回应,然而长安城内,天子忙着肃清旧臣叛逆,一时间像是腾不出手来,支援自己的弟弟。

  勋贵之中人心惶惶,当年的圣上根本不大热心与他们这些人结亲私交,而今上的性子,别说是当年半点情分没有,就算是有,如今也未必会有情面可言。

  新君御下甚严,对女色少近,更不赞同朝廷官员被红粉堆腐蚀,新官上任三把火,往日偷偷违背朝廷禁令狎妓的浪荡王孙与常爱听清倌唱曲弹琵琶的文人雅士虽然知道长安重新恢复了宁静,但也不敢在皇帝刚继位的时候去风月场所。

  所以秦楼楚馆的生意难免萧条了许多,没有那些愿意捧场的贵人,生意虽然说是更合乎朝廷的规矩,然而那流水上便不好看了。

  毕竟马无夜草不肥,一本万利的买卖大则窃国,小则入狱,没有那些不大合法的收入,其实也算不得是好事,姑娘们保养自己的花费也不是小数,每月亏损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萧条了半月之久的清平楼,今日却迎来了一位不起眼的贵客。

  白日里本来便没什么生意,清平楼已经闭业半日,专门为了恭候这人。

  清平楼的老鸨虽然说云里雾里,不知道这是哪一路的神仙,从前居然丝毫没有过交集,但也清楚越是这般故弄玄虚的越是不敢在皇帝面前留把柄、又想寻找刺激的大官。

  听说皇帝在洛阳的时候养了一批谋士武将,如今个个都是从龙之臣,自然有那等心痒的人。

  粗布青轿停在了外面的侧门甬道,旁边跟了许多带刀的侍卫,一个个面色冷得很,不像是来喝花酒的,却像是来杀人的。

  一个面白无须的侍从掀开了帘子,请一位白衣郎君从内步出。

  那位白衣郎君与平日里来偷偷玩的高官略有些不同,他比大多数的高官显贵看起来更为年轻,面上并无多少紧张神色,也没有沾染什么脂粉气息,步履沉稳,环顾四周,与身侧的人吩咐了些什么,那个侍从才上前叩了侧门,放人进去。

  “公子,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老鸨候在这处已经许久了,她见过许多人,知道今日是个大生意,就算是冷脸的贵人也是财神,不在乎热脸去贴冷板凳,拿出职业性的微笑讨好,埋怨道:“娘子们还以为您是瞧不上她们,今日不来了呢!”

  当然人来与不来,这包场的费用都是要给的。

  “我一瞧您这阵仗,就知道家里定然是在圣人身边做事的将军。”

  老鸨心有余悸,萧明稷来的前两日就吩咐人清扫过一番,那个掘地三尺的阵仗把她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来查账,而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皇帝身边做事的,也会过来玩乐吗?”

  萧明稷闻言微微皱眉,他清场固然是有担心亲信看见的意思,但是也并不代表他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来青楼寻欢。

  朝廷严令禁止官员宿妓,他身边的谋士大多是成了亲的,在洛阳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花花心思,但如今一朝位列庙堂,人心之事也是说不准的。

  “嗐,不瞒您说,自打那位谋反被挂在城门之后,大家谁不是心里战战兢兢,”老鸨叹了口气,“好些日子旧主顾都不来了,奴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小心等着新君大赦,过了这一阵子也就好了,这不,好容易才盼来了公子。”

  她虚虚应承着,吩咐人送来柰果与葡萄酒,甚至还有许多清淡微甜的糕点,这是那位贵人身边侍从的吩咐,这些贵人难伺候得很,虽然点花酒,但是也有许多的讲究,不过好在她也是做惯了的。

  虽然私底下尽量打听清楚每一位贵客的身份,尽量笼络住大主顾,可是面上若问不出什么,她问了一次便不会继续问下去。

  这位公子来的时候神秘,她索性也就不管了,只是热情招呼,不想知道他太多的事情。

  “不知公子要不要叫姑娘们进来瞧一瞧,”老鸨小心地奉承着,将花名册给萧明稷瞧:“这是咱们这里最当红的姑娘,自然公子若是喜欢清倌人,奴这也有准备,不如叫她们唱几支好曲子,若是公子喜欢,梳拢了也是好事。”

  梳拢一个清倌人的价格,比与头牌娘子共度良宵还要贵,老鸨知道这些达官贵人的奇怪癖好,都来她们这种不正经的地方了,但是却还端着一副选良家少女的模样。

  又要娘子们服侍起来风骚得趣,比正经的闺秀放浪十倍,又要这些美人清清白白,明明收着差不多的钱,表现出来的却是钟情一位恩客。

  劝风尘女子从良与拖良家妇女下水,在这里早就是见怪不怪了。

  但是这位肯花大价钱包场的恩客却摇了摇头,“你们这里除了卖身卖艺的娘子,便没有小倌吗?”

  老鸨不是没见过这种需求,只是事先没有通过声气,而这位爷的气质,瞧来也不像是会喜欢男人的,不过人不可貌相,这样的清贵公子有龌龊一面属常事。

  她也只是一愣,立刻含笑道:“新来了两个小童,貌若好女,公子若是喜欢……”

  但那贵官却又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要雄伟些的,不是雌伏旁人之下的娈||童。”

  老鸨这一下面上的笑容才有些绷不住,原本想着接待这样容貌清隽又出手大方的贵客,那些小娘子们也是愿意的,谁知道这位主儿不单单是好龙阳一道,还是……下面那个,喜欢大的。

  “那公子是喜欢多大的?”老鸨比量了一个尺寸,含笑道:“起来的时候好吓人,有好几位相公家里的妇人最爱,偷偷都点过的。”

  萧明稷坐在那里,虽然这里的置办十分干净,但是作为君主,自小接受的教育也是教导宗室亲贵们不屑于这种肮脏下流之地,坐到如今,一口水也没有喝下去。

  原本听到几位相公家里的女子偷偷点过升起的几分兴致,见到老鸨的比划却冷了,“便没有更大些的么?”

  最近权贵间流行的风气不是玩弄男人,也不是被男人玩弄,贵妇点的单子相对于那些男子而言便更少了,老鸨原本在这方面留的男子就少,比划了几个不合意,见座上的公子面色逐渐烦躁,面上也不敢多带笑容了,声音渐渐低下去。

  萧明稷平常身边的人不会像是她这样不懂心意,忍到现在没有发火,已经是极为容忍,身边的人见状退后了些许,不敢去瞧主子手中的动作,只听见了老鸨的一声惊呼。

  “这,公子要是爱这种名……呃……器,”老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缓和这样的气氛,从袖中拿出香帕擦了擦汗,“奴这里实在是庙小,没有合您心意的男子。”

  她平生见识过的贵客,或者说是有特殊爱好的贵人也不是没有,可是这样的贵人她也有些伺候不来。

  “罢了,”萧明稷的烦躁已经到了极点,这一次便已经丢尽了天子的颜面,倒也不愿意将这些事情再做一回,随手点了一个,“你说他最能讨女子欢心,便叫他来罢。”

  老鸨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太明白那个颖哥讨女子欢心和这位公子要他有什么关联,但想着一会儿得嘱咐一下那人,实在不行用些药,毕竟他做这一行已经有些年头了,服侍这种需求大的贵人还是有些吃力。

  “你一会儿也过来伺候,”萧明稷想了想,蹙眉道:“再叫一位接客不多的姑娘来,我有些事情问她,若是做得好,钱自然不会少给。”

  这样奇怪的要求出来,万福都又后退了一步,生怕圣人过后想起来他们这些近侍记得这样的事情,将自己挫骨扬灰。

  老鸨本来以为前面的事情就已经足够离谱了,如今才明白这些贵客兜里的钱有多难挣。

  果然,若不是有着世人难以容忍的癖好,玩得花样百出,也不肯花血本在这种时候清场子。

  她年轻的时候靠着又甜又软的好嗓音做过一段时间头牌,叫那些公子王孙争先恐后,后来攒够了钱,才自己盘了地方做这皮||肉的勾当。

  如今虽然说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但说实话,也有些不情愿做这样多人的事情。

  她不理解这种恋上中年女子的癖好,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钱给的够多,这位爷没有将人虐待至死的爱好,她豁出去就算了。

  可三个人她明白,四个人又要做些什么?

第61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秦楼楚馆之中, 除了有男子只爱女子,也有独爱小倌的,但也不乏追求刺激的高官显贵,会叫一男一女进来, 像是长安里卖的烧饼馒头, 两层馍夹心, 至于馅是三人之中的谁, 那便看贵官的喜好。

  老鸨平日只见过三个人的,再多的便是喜爱玩多人转盘的, 但是那些都得客人们呼朋唤友,一群人才热闹得起来,和这么一位生人勿近的恩客待在一处, 她心里都有些发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然而到了楼上的雅间,已经有侍从为贵客挪了胡椅,那位郎君坐在上面,只是瞧了一眼对面选来的两位当红头牌,面无表情道了一句“脱”。

  老鸨脸上一僵,她已经许多年不接客了, 但是看了看萧明稷的面容,又想到这位贵人为了今日所花费的钱财,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手伸向自己的衣带。

  “你不必, ”萧明稷瞥了她一眼, 忽然明白过来她是在做些什么, 白皙冷峻的面容上难得有了些波动,顿了顿道:“你在一旁站着伺候便够了。”

  花魁娘子和那位叫颖哥的小倌相视一眼,虽然对面除了恩客还有老娘, 甚至还有那位恩客带来的侍从,但都十分麻利地将衣裳除下了。

  这位花魁有一个艺名唤作洛阳红,她身姿姣好,容貌秀丽,生了一双含情的眼睛,顾盼流光,但是当她看向那个郎君的时候,却见他的目光只在颖哥的身上,心里不觉生出些争强好胜的妒意来。

  但是颖哥也不见怎么好受,他面对的客人很少有不夸他的,但是面前这位却是个难缠的主儿,方才为了稳妥服了一些药,还没等衣物完全宽褪便已经昂首,可是那位贵人……

  他瞥了自己一眼,面上似是生出些不满,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老鸨的失望,“果然不够。”

  “你叫什么名字?”那位贵人问道:“平日里点你的女人可多?”

  颖哥与萧明稷想象中稍微有些不同,虽然小倌本来就是男女客都要接的,可这样的男人多少会精致些,与文士的风流和善于保养不同,略微带了些女气,可是这个男人却看起来憨厚些,肌理有练武过后的感觉,和人印象里的柔媚不太一样。

  “回相公的话,奴叫颖哥,若是官人喜欢,您为奴赐名也是奴的荣幸,”颖哥不太知道这位贵客什么意思,但或许是对自己技术的不自信,连忙道:“来往的娘子们看中奴的行货本钱,总是觉得受用,因此常来照顾奴的日子。”

  萧明稷扫了几眼,虽然觉得心中不适,还是勉强道:“便没有人觉得你过大反而不够受用?”

  “回相公的话,这个自然不会。”

  颖哥微微有些疑惑,都到青楼里来了,那还有嫌弃男人那里的,老老实实道:“妇人们都爱大的,若是相公点的那种如镰刀新月般的器物,前些年这里做头牌的小倌有的,后来被长公主们包了去留在府中,说是沾了身子便比旁人更妙,服侍得爽利。”

  他虽然面相看着憨厚老实,其实入了这间能接触到达官显贵的销金窟,听着那金银掷地的美妙清脆,哪有不想拼命爬到最高处,而后成为某位显贵的私宠锦衣玉食,又或者攒够了钱赎身逍遥,只是奈何这除了努力之外也看天赋,他至今仍然陷在这片污泥里。

  那个头牌与他本是一同被买进来的,但是他生得更讨贵人喜欢,所以一直都是长公主们的必点,而有些女子头一回没得到那位的空档,在自己这里死去活来了一夜,过后满口称赞,到后来有了机会依旧去点了更贵的头牌。

  玩弄人的权贵不论男女,都是如此。

  他说完这话,却见对面衣冠齐整的贵人多了几分笑意,“那你就将素日里讨好女子的本事都用在这位娘子的身上,叫我瞧瞧。”

  太上皇的姊妹众多,萧明稷听了却也不去深究到底是哪位驸马都尉又在默默承受这份苦楚,这些小打小闹如果不是涉及朝政,便是民不举官不究,驸马们忍着,天子就是有所耳闻也全当不知道。

  洛阳红与颖哥共侍一夫的时候并不算少,应了一声,便面带笑容地迎上去了,但是还没等两人到榻上,那贵人却蹙了眉,“不是你这般笑脸迎客的,要冷着些流泪,不许出声,不许迎合,不许觉得欢愉。”

  老鸨明白了些,那笑意里多了些心照不宣的语气,低声俯身道:“相公是想瞧人奸||污良家女子,还能叫那木头一样的女子舒爽,是不是?”

  有些男子自己不行,也没有胆量作奸犯科,便来看别人快活。

  她这话本来不觉得有错,但是萧明稷的眼神却如刀一般冷冽,剜了她一眼,颔首道:“便按这个来就是了,若是当真有本事,我自然有赏赐。”

  这样的话,这场游戏能不能叫观看者高兴,便全部看男子的本事。

  其实女子本来就不容易动情,即便是那些与夫君两心相许的良家女子,纯粹身体上也未必能得到多少欢愉,更不要说还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花魁娘子,对待男子进来出去的,不觉得受罪就已经很好了,能叫洛阳红觉得舒服的男人也没有几个。

  不过做这一行当的,总也有些虚情假意的本事,趁着男子痴迷癫狂,哄着他登上极乐也就算了,只要男人高兴了,也不管那份哀求里有多少做戏的成分。

  但是眼前这位公子似乎并不是那样好骗,而且这么多人在,洛阳红自己都觉得尴尬,何况从来都是她服侍男人,还没有被男子悉心服侍,也存了为难颖哥的心思,当真按照这位贵客的话老老实实,面带屈辱地躺在绣枕上了。

  在这里讨生活,艳丽的笑容来的廉价,但是眼泪来得也快。

  洛阳红想一想自己旧年未能接客在清平楼做粗活的悲苦日子和后来被人破了身子梳拢、与姐妹或是小倌们抢男人的吵闹,甚至还有眼前这些客人奇奇怪怪的要求。

  她满足老鸨的贪婪,才能趁着年轻多过几日表面快活风光的日子,等到老了又得不到一个好人从良,自己余生便又要回到清平楼的厨房里做伺候姑娘们的婆子,一时间眼泪慢慢涌出眼眶,确实是一块木头死鱼。

  萧明稷本来对洛阳红并没有多瞧一眼,他出身尊贵,便是再不好也比底层的穷苦女儿安逸上许多,贵人们不会理解底层的辛酸,只当她是个倚门卖笑的女子,但是瞧见她面上的屈辱眼泪,竟然也觉得或许有几分苦楚。

上一篇:囚金枝

下一篇:袖藏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