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谁知两刻钟后,世子又是沉着脸回来的。
看着还换了一身衣裳,只是那面色,当真是冷峻如霜……她看了一眼只觉得心肝乱颤遍体生寒,生怕下一刻李循要将她杖毙。
“在外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没等青竹开口,屋里传来李循冷沉的声音。
沈虞要走,身后阿槿拉住了她,面带担忧,“小鱼。”
“你放心。”沈虞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李循生气归生气,还真没打过她。
她提起裙摆缓步走了进去。
“过来。”
进去的时候,发现李循坐在美人榻上,手中翻着她素日里时常弹的一本琴谱,见她进来,就将琴谱扔到一侧的书案上。
“世子,”沈虞施了一礼,起身后仔细端详着他,“世子的面色,怎么不大好?可是屋里太冷?”
“哪里不好?”
李循皮笑肉不笑,冲沈虞招了招手,沈虞迟疑了一下,走了两步,刚走到他面前,他捏着她纤细的小臂一个用力,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今日去哪儿了,见了谁?”他问。
一双铁臂紧紧地钳着她,大手捏在她细软的后脖颈上,粗粝的厚茧磨得她娇嫩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又不得不贴覆在他的胸口上一动不能动。
沈虞被迫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觉着自己要被按断气了。
“唔……世子,你,你不是,不是,知道吗……”
“你说就是。”李循不耐烦道。
“去见了舅舅……和舅舅的一个朋友,没有旁人了。”
“那朋友是谁?”
“是舅舅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做官的……朋友。”
沈虞也要不耐烦了,咬着唇想道:他今日这是又怎么了,自己去见了谁都要跟他一一汇报?好烦。
李循却是被沈虞好噎。
她这话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沈虞,你——”
那口气就在喉咙里,眼看就要上来了。
捏着她的后脖颈对上她那张懵懵懂懂又带着一丝委屈的俏脸,那气竟又生生地叫他咽了下去。
突然地,他很想狠狠地欺负她。
“啊!呜呜……”
嘴巴和舌头被搅得生疼,沈虞愣了一会儿,旋即用力去推李循,李循便把她的双手顺势往背后一剪,下一刻,她就被他推到了美人榻上。
……
“唤我什么?”
“世、世子。”
“不对。”他恶劣地捻了捻。
“世子……则翊,呜呜……”
沈虞难受地嘤咛着,声音渐渐地微,过了会儿又突然疼得尖声哭叫起来,“不要、夫君、夫君!”
这还差不多。
李循心情好了些,不过这还不够。
他哄着她唤他夫君,一声不够便叫她一直唤,将这声“夫君”狠狠地印在了她的心里,叫她再也忘不掉自己的身份。
最后还按住她乱动的身子,抚着她鬓角的濡湿的发声音低低地诱哄她,“乖虞儿,今日去见的那个朋友是谁,是不是谢淮安?”
“谢淮……是谁?”
沈虞觉得李循真讨厌,不想给她就不给吗,怎么这么聒噪,一会儿叫她叫这个,一会儿叫她叫那个,她难受极了,干脆用尽了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仰起了下巴,咬在了李循的喉结上。
“嘶——”
*
“起来,伺候你夫君穿衣。”
一大早,李循黑着脸把还在熟睡的沈虞拎了起来。
沈虞根本就没睡醒,被子掀开后,身上一凉,沈虞摸不到被子,醒了,认命的叹了口气,起床来给李循穿衣服。
李循昨晚把小姑娘折腾到很晚,这会儿两人不像刚圆房那会儿了,他稍稍用了力她就疼得哭,李循想着昨晚她那副意乱情迷的模样,估摸着她大约也挺舒服,干脆狠了心折腾她,谁叫她不长记性,还这么迷迷糊糊的,他在意什么她都猜不出来。
“世子慢走。”
扣好了腰带的最后一枚玉带扣,沈虞恨不得立刻送走了李循好回去睡个回笼觉,谁知她刚刚转了个身,腰上就多了双大手,被男人扯到了他的怀里。
他霸道地吃了她好一会儿,又“上下其手”将她身上弄得一团糟,待吃得她抓心挠肺水波荡漾之际,却又将她推开,施施然地整了整身上歪了的衣襟,转身走了出去。
沈虞面色潮红,狼狈地跌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李循走了出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良久,屋外竖着耳朵的青竹和阿槿才听屋里传来沈虞闷闷的声音。
“打水进来。”
洗了个热水澡,沈虞这次是彻底睡不着了,干脆起了床去给王氏请安。
王氏看着沈虞眼下青黑的眼圈和微肿的唇角,心里微松了口气,看来这小两口是彻底和好了,冬至那日栖凤阁的事倒也没有必要再提出来伤心了。
只是则翊的那个性子,也真该收敛收敛才是,那沈家大姑娘早就是过去了,他还念着做什么用,不能患难便能共富贵吗?
还把人家小姑娘折腾成这样……
想着,她心疼地抚了抚沈虞的发,“好孩子,记得晚上提醒下世子爷……凡事都要节制些才是,就算是急着要孩子,也不能把身体先给折腾坏了。”
沈虞尴尬地就不知说什么好。
王氏又叫孙嬷嬷来记账,给沈虞的分例里多加了几类补药,并把青竹和阿槿叫了进来,每日都要记得给沈虞熬一份燕窝。
沈虞早先对王氏提过了阿槿,因此王氏并不奇怪。
从松桂堂出来,想着今日舅舅便要离开长安回到杭州,沈虞也顾不上补眠了,领着阿槿就去了城外的十里长亭。
谢淮安也在。
谢淮安与周让确实是故友,周让还在长安的时候,虽与靖安侯夫人不对付,但沈崇颇为欣赏他,因此时常到靖安侯府来做客,谢淮安的父亲又是沈崇的学生,周让也就认识了谢淮安,两人年纪虽差十来岁,却相交甚欢。
后来周让去了杭州,也一直有书信往来。
是以谢淮安昨日来探望故友,沈虞虽然想避嫌,却又无可奈何。
她本就是来看望舅舅的,既不能拦着谢淮安探望故友,又舍不得早早离开,毕竟周让这一走,两人还不知何时会再见面。
周让虽是离开长安多年不见,多少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幸好谢淮安还算识趣,过来坐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周让有些伤感地叹道。
沈虞说道:“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杭州看望您的。”
周让就看向了谢淮安,面带歉疚。
谢淮安明白他这是单独有话对沈虞说,于是主动避开。
谢淮安走后,周让仍像小时候那般揉了揉沈虞的脑袋,神情复杂又郑重地道:“小鱼,若是有朝一日……舅舅是说有朝一日,卫王世子负了你,你可一定不要继续再留在他身边,也不要听你娘的,去讨好他。你是沈虞,是我周让的外甥女,是昔日内阁首辅沈崇的嫡孙女,你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更不需要知书达礼、温婉贤淑,为了做个世人眼中合格的卫王世子妃而失去了自我,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舅舅希望你能过得快活,永远都是舅舅眼里当年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沈虞没想到周让会对她说这些话,一时怔住。
小的时候,靖安侯夫人不喜欢她,母女两人很少见面,她很孤寂自卑,为了能得到母亲的一句称赞、一个怀抱,她不得不狼狈地讨好着母亲。
可即使是这样,也换不来母亲一个温柔的眼神,甚至是无休止的谩骂与折辱。
两岁的时候,祖父将她带到膝下亲自教导,他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和旁人也许一辈子都明白不了的道理。
那时的沈虞过得很快活,她逐渐明白,自己不一定非要有一个母亲来疼爱,除了祖父,她还有舅舅、大哥、外祖母,甚至是不爱说话的谢淮安。
可是心里缺失了那一部分,总归是找不回来了,即便她学着去坚强变得强大坚不可摧,内心的那个自我依旧是敏感怯弱而不自信。
这是她弱点,亦是她的死穴。
而正是因为心底那点卑劣的怯弱和不自信,她永远的失去了大哥。
阿槿说若是大哥仍在人世,一定不会责怪她。
可是,她会责怪自己啊。
少女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她不后悔嫁给李循,只是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人总要学着长大,大哥、舅舅、阿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都没有办法替她遮挡风雨一辈子。
舅舅性子一向刚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次好不容易升任了杭州知府,她已经十七岁了,长大了,不能再叫舅舅为她担心、为难。
沈虞狠心逼着自己把眼泪咽了下去。
她甚至是笑了笑,带了一点调侃的语调,“舅舅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傻,人家都不要我了我还死皮赖脸的赖着他。”
她这么说,倒是有了几分当年的那调皮小姑娘的模样。
周让嘴上说着“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心中却暗暗发誓——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再回长安,到那个时候,便是卫王世子,想要欺负小鱼,也要掂量掂量他的分量。
之后,又与谢淮安简短地寒暄了几句,离开之前,谢淮安低声说道:“子谦,你放心的走吧,我会替你保护小鱼的。”
子谦是周让的字。
周让叹了口气,“淮安,你这……又是何必?”
谢淮安抿着唇没说话。
沉默片刻,微微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若是小鱼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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