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此花与汝
莫不是徐衍和郑兰斋的亲事没能成,郑太夫人把她记恨上了?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所以才看到是她,想都没想就把她推开了。
也不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直没敢问。
从徐太夫人那里拿来的药涂在身上清清凉凉的,还有一股薄荷脑的气味,上了药长宜就穿上了亵衣,拿了一本书趴在床上看了起来。
等到天黑徐大爷才从京城赶了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徐衍。在路上徐衍听徐大爷说了事情的经过,徐大爷不知道长宜受伤的事,只是听说四弟妹去扶郑太夫人的时候,郑太夫人推了四弟妹一把。
回到府上,徐大爷先和徐衍去了清心堂,徐太夫人刚从猗园看了长宜回来,和徐衍说:“我没什么事,倒是长宜磕到了腰,你快回去看看她吧,今日要不是有她,只怕要酿出大祸来。”
徐太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见四子紧绷着脸,眼神一片冰冷。她很少见到四子有这样的时候,那一定是动了怒了。
徐衍向徐太夫人拱手行了一礼,声音还算平静:“那儿子就先告退了。”大步走出了清心堂。
小厨房糟了鸭掌,长宜很喜欢吃,晚饭又喝了半碗莲子粥,让木槿点了一盏油灯,坐在暖阁的炕上看书。她原本想等着徐衍回来的,看了一会书眼皮却越来越重。
木槿在一旁看着她直打瞌睡,劝道:“大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夫人不如先去床上睡会。”
长宜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漏刻,才不过酉正,她摇了摇头道:“你把那本我昨日练的字帖拿过来,我还是练会字吧。”也不知怎么回事,她近些日子好像越来越嗜睡了,以往也没这样过。
徐衍从清心堂回来,就看到长宜趴在炕桌上已经睡着了,腿上盖了一床衾被,莹白的小脸透着粉意,好像脸颊上的肉比从前多了些。
他轻声的问侍立在一旁的木槿:“夫人睡了多久了?”
木槿就道:“夫人说是要练字,奴婢把纸墨拿过来就见夫人已经睡着了,差不多睡了半个时辰了。”
徐衍点了点头,抱着长宜去了内室,长宜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嘤咛了一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在徐衍怀中。
“四爷。”长宜揉了揉眼睛,抓着徐衍的前襟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又睡着了?”
徐衍见她眼睛都不怎么睁得开,抱着她放在床上,开始解她的衣衫,声音低沉的问:“伤到哪里了?”
第61章 他就这样护着她吗?
长宜微微愣了一下, 望着他道:“你都知道了?”
徐衍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她身上穿着的湖绸的亵衣脱下。长宜背对着他, 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感受到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长宜并不想让他太担心, 翻过身面对他道:“只是看上去有些吓人罢了,其实没什么大碍, 母亲还让碧玉送来了祛瘀的伤药, 现在已经不疼了。”
徐衍看着她纤细白嫩的肌肤上, 那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她皮肤一向娇气的很, 有时候他手上重一些她都忍不住喊痛, 伤成了这样怎么会不疼呢。
他目光微沉。
长宜浑身上下只着一件肚兜,虽说徐衍早已把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看光, 但还是羞的脸色通红,拿了亵衣穿上, 见他身上还穿着常服,道:“我让木槿进来服侍你换衣裳吧……”
徐衍沉默了一下, 握住她的手, 表情才有所触动:“不用了,我自己换就行。”他重新替她穿上衣裳,从黄花梨木大衣柜找了一件衣服去了净室。
没一会回来, 看到长宜倚着靠枕正在看游记, 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 含笑道:“刚才不是困的厉害,怎么又看起书来了?”
长宜见他换了一件暗竹叶纹青布直身,在昏黄的灯烛下更显身姿俊朗,眉目俊朗深邃, 倒叫她想起诗经中的一句‘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她不由低头轻笑,徐衍却捉了她的手,把书抽掉道:“别看书了,快睡吧。”
长宜的确是又累又困的,她刚才也是怕自己睡过去才拿了本书看。她见徐衍还要出去的样子,说道:“四爷,你也早些歇息,别看那么晚的书。”
徐衍轻轻‘嗯’了一声,亲了亲她的脸颊,等长宜睡下他才拿了一件披风出去。陈应正在书房里站着等他。
“大人。”陈应拱手回道:“三爷和世子爷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就是您和他说过之后,三爷又和世子爷写过两封信,信上尽数都是恭维的话语,世子爷看过之后很是高兴,说要帮他引荐赵王。”
书房里亮起了灯烛,徐衍脸色阴沉的坐在书案前面,屋内气氛十分压抑。过了片刻他才叫了万春进来,问道:“三爷回来了吗?”
“刚才回来,太夫人把他叫了过去,还让四爷您和大爷也去一趟。”万春道。
“嗯,我知道了。”徐衍提笔蘸墨,写完了信,折成三叠放进信封里,递给陈应:“把这封信交到刑科的曹给事中手上,让他弹劾就是。”
陈应接过信握在手中,犹豫了下道:“大人,这也会伤到您的。”
徐衍却朝他挥了挥手:“也好过他一错再错,毁了整个徐家。”
陈应紧抿着唇走了出去,徐衍捏了捏眉心,吩咐万春:“去叫姚嬷嬷过来。”他还有件事要吩咐。
姚嬷嬷就住在随安堂前面的倒座房里,听说四爷要见她,很快就过来了。夫人受伤的事她是知道的,所以对四爷传唤他过来并没有感到意外,不过听到徐衍说叫她去一趟留榭院的时候她还是愣了一下。
她在徐家这么久,知道四爷向来是不耐烦三房的事的,当年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四爷从来没提过一嘴,这次却叫她去留榭院告诫三太太,还让三太太好自为之。看样子今天的事,让四爷真的生气了。
姚嬷嬷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说道:“四爷,夫人前些日子向老奴打听了一件事……是有关于当年猗园遣散丫头的,那日夫人从园子里回来脸色就不太好,想来是听说了什么。”
她也只是这样猜测,但若不是听到了什么,夫人应该不会这样问她,她这些日子也在留意,“好像是从留榭院厨房里的王婆子那里传出来的……老奴还没打听清楚。”
徐衍眉头紧皱,脸色更加阴沉了些,出声道:“这样的事以后早些告诉我。”他想起那一日长宜早早的睡了,那是成亲后她第一次没有等他回来……他早就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徐三爷还没有从清心堂回来,郑兰斋刚刚哄睡蓁姐儿,从厢房出来看到高妈妈侯在门外,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不由蹙眉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高妈妈回道:“四太太身边的姚嬷嬷说要见您。”
郑兰斋有些意外,她没记错的话姚嬷嬷是徐太夫人拨给伺候徐衍的,后来被遣到外面去了,徐衍和傅长宜定亲后才把姚嬷嬷接了回来,这姚嬷嬷可是徐衍的人,这么晚她来做什么?
难道是徐衍派她来的……郑兰斋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全身的血液忽然沸腾起来。
今天下午在清心堂闹的动静太大,又伤到了傅长宜,徐衍一定是知道了。她从来未见过他会如此的在意一个人,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应该是恼了她吧。
郑兰斋在次间见了姚嬷嬷,姚嬷嬷屈膝给郑氏行了一礼,郑兰斋让她坐下说话,姚嬷嬷却摆了摆手,开门见山的道:“……三太太,四爷让老奴给您传句话来。”
该来的总是会来,郑兰斋笑着道:“嬷嬷直说就是,四爷传了什么话来?”
姚嬷嬷便道:“四爷说,到底是我们夫人救了郑太夫人一命,他希望郑家能够登门道谢。”她一面说一面打量郑氏的脸色。
郑兰斋听到这话却慢慢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当年徐衍悔了和她的亲事,祖母和母亲本来就对他不满,这些年言语上多有怨怼,如今却让郑家的人过来给傅长宜道谢。
那傅长宜虽说是帮了忙,但还是张大夫过来的及时,救了祖母一命,又关她傅长宜什么事,徐衍这是想把功劳都安到傅长宜的头上,让他们郑家对她感恩戴德?
他就这样护着她吗?
郑兰斋心中苦涩,半晌才道:“这是自然,四爷不说,我们郑家也会对四弟妹心存感激,不过祖母身子不好,恐要休养多日,母亲要在身边奉养,不能离身,我明日就亲自到猗园给四弟妹道谢,嬷嬷你看成不成?”
姚嬷嬷笑了一下说:“这是三太太的诚意,老奴不好评价什么,四爷还说,当年的事三太太您再清楚不过,郑太夫人为何会推我们夫人,让您还给说明白了。”
姚嬷嬷说完这些郑氏脸色都白了,当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虽然是徐衍出面悔了她和他的这门亲事,却保下了她,保全了郑家的名声。
徐衍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当真是不顾一点旧日的情分了。难道还要把以前的事挑明白了说……
等姚嬷嬷走后,郑兰斋望着黑漆漆的窗外,低落的道:“乳娘,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祖母的脾气你也知道,她一定要替我讨公道,我也阻拦不住……何况那也是傅氏自个撞上去的,她不去扶祖母,祖母哪里会推她呢,他们四房也太欺负人了。”
高妈妈听了欲言又止。
长宜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的时候徐衍已经出门了,青竺今日当值,一面揭开床帘一面笑道:“夫人这两日可越发起的晚了,这会子都辰时了。”
长宜也觉得她这些日子身上很疲倦,明明昨儿很早就歇下了,可身上还是懒懒的。
用过早饭她去了清心堂给徐太夫人请安,夏府送来了下定的礼单,徐二太太拿了过来给徐太夫人过目。
徐二太太听说徐二爷要回来后,心情都好了起来,就是看到傅长宜脸上也笑盈盈的,往日的那些不快也抛到了后脑勺去。
她昨日不在家中,回来后才听说了郑太夫人的事,听说长宜受了伤,拉着她的手道:“可好些了?”
长宜点头笑道:“多谢二嫂关心,已经好多了。”
徐太夫人看过礼单,递给长宜道:“你也瞧瞧,以后你也是有儿子女儿媳妇的,先跟着你二嫂见见世面。”
长宜红着脸抿了嘴笑,夏家是诚心想把女儿嫁过来的,要的聘礼并不算过分。
徐太夫人和徐二太太说:“你按着礼单上面的去备就是,夏家的族人不多,喜饼先做一千个,多添些抬盒,礼金再加二百两,咱们两家也都是要面子的。”
徐珵是孙辈里最长的,那夏若娴娶进来也是做宗妇的,自是比平常娶亲更要隆重些。
长宜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碧玉端了她喜欢吃的油炸果子来,她吃了一口觉得有些腻就放下了。
东次间里烧了地龙,暖烘烘的倒叫人昏昏欲睡,徐太夫人也看出长宜精神头不好,招了手让她过去,问道:“长宜,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长宜只是说:“这几日身上总懒懒的,没什么事。”
徐二太太闻言眸子闪了闪,问道:“你除了身上懒,是不是一闻到油腻的东西还呕吐反胃?”
长宜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她胃口还是很好的。
徐太夫人就问她的小日子什么时候来的,长宜算了一下,好像是比以前晚了七八日了,但她的月事一向不准,晚来几日也是常有的,她并没有太在意。
徐太夫人很是高兴,连忙叫了碧玉进来:“快去请大夫。”
第62章 流淌着她和徐衍共同血脉的孩……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 把了脉说是喜脉。
徐太夫人很是欢喜,仔细的问过大夫脉象,听说一切安好, 赏了大夫十两银子,握着长宜的手道:“如今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以后可要好好儿的,万不能像昨日那般不顾着自身冲上去, 好在没伤着孩子, 不然母亲都没脸见老四。”
徐太夫人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长宜微红着脸, 她也不知道自个有孕, 若是知道她肯定就不会那么冲动了。
徐太夫人让崔嬷嬷扶着她去小佛堂上了三炷香, 徐大太太也过来了,听说长宜有了身孕, 笑道:“我就说四弟妹是个有福气的,这才多久就怀上了孩子。”她端详了长宜一番, 和徐太夫人说:“我瞧着四弟妹怀的倒像是男孩。”
徐二太太轻轻的笑,她这位长嫂连孩子都没生过, 说起话来真是大言不惭, 傅氏这才上身多久,若凭一眼就能瞧出男女来,那还请大夫来做什么。
徐大太太这话却说到了徐太夫人的心坎里, 她生了四个儿子, 如今都年逾六十了, 孙辈里却只有一个珵哥儿,她当然希望老四家的这胎是个男孩,以后堂兄弟之间也能相互扶持,不至于太单薄了。
但她也不想让长宜为此想太多, 笑呵呵的道:“男孩女孩都好,这得问问老四,他是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长宜把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还是觉得很不真实……刚才大夫说是喜脉,她就一直处在头脑发蒙的状态。她真的怀孕了吗,有了流淌着她和徐衍共同血脉的孩子?
长宜想到这里,喜悦一点点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她抿着嘴笑,眼眶却有些发热。
郑兰斋从穿堂过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笑声,不管丫头婆子都是满脸喜色,她心下正奇怪,走到庑廊遇到了刚从茶房出来的碧玉,笑着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碧玉屈膝行了一礼,笑盈盈的道:“四太太有了身孕,太夫人心中高兴,赏了大家吃酒的钱。”
郑兰斋怔愣了片刻,不由脱口而出问道:“可请大夫瞧过了?”
碧玉笑着道:“自然是瞧过了,不然谁敢乱说呢。”
郑兰斋这才察觉失言,笑了笑掩饰道:“昨儿瞧着四弟妹还能吃能喝的,我也是觉得惊讶。”
哪个妇人有孕不是先有反胃呕吐的征兆,当初她怀蓁姐儿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在床上躺了五六个月,后来月份大了孕吐才没那么严重了,但还是吃不下去饭,傅长宜却好端端的,而且昨日还撞到了熏炉上……这都能没事?
“是呀,太夫人也说四太太怀相好。”碧玉笑着附和,打起帘笼道:“大太太二太太都在呢,三太太进来说话吧。”
徐太夫人坐在暖炕上正拉着长宜的手叮嘱:“……头三个月胎不稳,你可得多注意着些,寒凉的食物一概不能碰,睡眠也得充足,我瞧你身上懒,那就多睡会,不必每日巴巴的跑过来跟我请安。”
长宜点头应了,徐太夫人又问:“你灶上的婆子是谁?”
徐太夫人听说是王妈妈,倒是有点印象,但还是不放心,让人把王妈妈叫过来询问了一番,王妈妈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妇人,说话圆滑,对食材上的讲究却不大懂,徐太夫人不是很满意,拨了她院子里的邱妈妈来服侍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