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碧云天
到了这会儿，吴娇娘就有些搞不明白了，这个太子妃是心智有损？又或者是故意装糊涂？
“放肆！”齐衍喊道。
太子妃方茹一下子就停住了哭声，她像是吓到了一般，缩成了一团，随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齐衍，脸上就有了光彩，说道，“殿下，您来了。”
齐衍却是看向吴娇娘，见她大冬天只穿了一件夹棉的褙子，连个披风都没带，忍不住皱眉，再去看太子妃，目光就二更冷了，说道，“把太子妃送回去，好好看着。”
“殿下……”
乔勇不敢推脱，叫人拉着太子妃就去了正殿，还劝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实在是有失体面。”
“殿下都不去我屋里了，还有什么体面？”太子妃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乔勇发现这个方茹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吓得他脸色一下就白了，看了眼四周，见离听雨轩很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太子妃就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只想办完了差事赶紧离开。
齐衍脱下自己披着的玄色缂丝灰鼠大氅盖在了吴娇娘的身上，那身子一下就暖了起来，吴娇娘本来没觉得如何，她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太子要大婚不是应该？她如今能跟着太子，还被册封为良娣，要是放以往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但是太子妃这么一闹，倒显得她在独霸太子一般。
齐衍揽着吴娇娘，又是这般体贴，让她心里顿时就生出委屈的心思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人就是这样，当你知道没有人会在乎你的喜怒，自然就坚强起来，就像刚出苏家门的她，一切都要靠着自己。
可是有人心疼你，把你放心心口上，遇到事情有商有量的，可以互相为彼此遮风挡雨，成为依靠的时候，就会不一样了。
等着到了屋里，感受到了暖意，齐衍这才放开吴娇娘。
喊了人来洗漱，等着回来，吴娇娘正在看书，见他露出个笑脸来，但是眼眶还红红的，明显是哭过，映着屋内的橘红色的灯，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怜。
齐衍目光一凝，坐在了吴娇娘的旁边，吴娇娘顺手从宫女手里接过汗巾给他继续擦头，“殿下晚上吃的什么？可是要用宵夜？”
吴娇娘没有问太子妃的事情，而是换了个话题。
她也知道，今日太子该是去太子妃处，倒不是她不明事理，也不是因为刚才太子妃那般胡搅蛮缠让她生出怒意来，而是因为她熟知齐衍的性子，他做事向来有主见，鲜少会听从旁人的话，她这会儿大度的让齐衍去找太子妃，只会让他不高兴。
既然齐衍会不高兴，她心里其实也期盼齐衍在身边，那她又何必把人往外推？
齐衍点了点头，说道，“吃些宵夜吧。”
万姑姑端了宵夜进来，两碗海鲜粥，一碟子素三丝，拌木耳，白肉菘菜，还有一条清蒸鲈鱼，这分量似乎有些多了。
吴娇娘多看了两眼，万姑姑就道，“殿下说娘娘晚上吃的少，多做一些，怕是您饿着了。”
其实御膳房的里分量都很少，鲈鱼不过一条半斤的鱼，其他配菜也就是两三筷子的分量，唯有白肉菘菜因为是炖菜，多一些。
吴娇娘见齐衍虽然不言不语的，但是总是这般照顾自己，一时只觉得刚才那一点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两个人用过晚膳，吴娇娘还真是有些饿了，那一碗海鲜粥吃的精光，就是有些撑得慌，她起身，想着要不要出去走走，往外一看呆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都摆上花灯，各式各样的，这会儿都点起来，五彩缤纷的十分漂亮。
“在看什么？”
齐衍凑了过来，见吴娇娘看到外面的花灯，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会儿眉眼都是笑意，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尤其是眼睛，吴娇娘的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宝石一般，正是他见过最美的眼睛。
“好多花灯……”吴娇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衍封住了嘴唇。
外面倒映出两个人缠在一起的人影，万姑姑赶忙转过身来，又把院子里的洒扫的太监给支走了，心里头却是想着，这大婚的日子…… 不宠着太子妃，倒是和良娣耳鬓厮磨，也不知道明天皇帝会不会怪罪下来？
吴娇娘还当齐衍和以往一般，倒是十分的顺从，甚至还因为动情而主动了起来，只是以往也就是亲亲嘴，摸一摸，自然还没圆房，她都已经快放弃了，想着齐衍总会自己明白的不是？
谁知道这一次齐衍却似乎找到了方法，撩的她几乎难以承受。
吴娇娘突然想起来，上次看到他在看春宫图……
天上月色皎洁，那银色的月光照在屋顶白色的雪层上，倒映出浅浅白光来，听雨轩门口早就熄了灯，但因为月光还是很亮。
万姑姑守在门口，冷的跺了跺脚，一旁的如意端了暖炉给她，她接过来，随即看了眼如意，见她脸色通红，别说是如意了，就是她也坐不住了，太子爷显然很激动，屋里传来吴娇娘抽泣声，似哭非哭的，听着十分的撩人，倒是叫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听的脸红。
这次应该是成事了吧？
万姑姑也是彻底没脾气了，反正太子爷高兴就行。
齐衍和吴娇娘耳鬓厮磨了许久，连她胸下有颗黑痣都知道，但就是没成过事，他虽然觉得不对，但是这件事太过隐秘，也不好问别人，这一次看到春宫图才恍然大悟。
又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齐衍的声音来，万姑姑这才进去，那之后沐浴漱洗一番，等着妥当已经是后半夜了。
吴娇娘已经是困极，只是等着上了床，齐衍又俯身过来，那灼热的气息吹在脖颈上，让她想起刚才的欢愉来，一开始是疼的，但是很快又有了不同的滋味，后来她迷迷糊糊的想着，也怪不得许多人沉迷此道……
齐衍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又初尝欢愉，自然是忍不住，吴娇娘身上就没有好的地方，直到凌晨才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吴娇娘是饿醒的，昨天夜里还下了雪，这会儿却是天色大晴，屋内满是阳光，十分的舒服。
吴娇娘翻了个身，身旁传来如意的声音，说道，“娘娘，您醒了？”
吴娇娘应了一声，这才发现嗓子都哑了，昨天齐衍实在是太激动了…… 她脸一下子就红了，随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火火的要起身，结果这一动，腰就疼了起来，道，“这可如何是好，忘记给太子妃请安了。”
如意去搀扶吴娇娘，道，“太子殿下叫人去给太妃说了一声，您身子不适，就免了请安的事情。”
吴娇娘，“……”
按道理齐衍有了太子妃，她虽然是良娣，却还是侍妾，每日都要去给太子妃请安，不过齐衍这么做，倒是给她免了这件事。
“太子妃怎么说的？”
“倒也没说什么，只让您身子好些再过去请安。”
第四十三章
早上天没亮, 京城门口就排着许多人，有的人担着柴，有的人提着鱼儿, 这是准备去早集上卖的, 而又有的人则是行色匆匆，显然是远道而来。
好一会儿, 那兵士们才来开门, 厚重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声音，随后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时哗啦啦的往前涌上去许多人, 守门的官爷骂道，“急什么, 都给老子排队！”
昨天刚下过雪，天气异常的寒冷, 呼出的气都带着白气，大家都穿着厚重的棉袄，就这还冷的打哆嗦，但是也总有穿不上的棉袄的，索性多穿了几层麻衣, 包裹的跟粽子一样的，却还是不怎么防寒, 一个劲儿的搓着手想要暖和一点。
队伍快速的往前移动着，等着到了一个中年妇人跟前，这妇人虽然穿着补丁的棉袄，脸上也满是灰，但还是能看出来底子很好, 显然也是富贵过, 牙齿白皙整齐, 皮肤也是很细嫩。
官爷见了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问道，“哪来的，这包袱里是什么？去旁边交个钱。”
“交什么钱？”妇人瞪大了眼睛。
“你拎着这么大的包袱，里面有十几双鞋子，还有这一把手绢，不是进来卖货的，卖货就要交税！”入城是不需要交银子的，但是如果是进来行商则是要交税，以往是在集市上收，再后来就直接在城门口收了。
官爷皱眉，扫了眼妇人，见她磨磨蹭蹭的，很是不耐烦，道，“你后面还许多人，到底要不要入城？不行就赶紧走。”
“我不是卖货的，我是来找我儿子的苏春和的！”
“谁晓得苏春和是谁？”
“你不认得他？他可是今年的状元郎！”妇人怕是被赶走，急火火的说道，她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怎么可能就这么被赶走。
“状元郎？”
原来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春和的母亲苏夫人丁氏，说起来她比吴娇娘启程的早，早就应该到京城才是，只是一个妇人上路，哪里有那么容易？遇到了劫匪被刮走了所有钱财，唯独留下这一包鞋子和手绢，嫌太麻烦才没被抢走。
苏夫人一边做活儿一边行乞，这才好容易来到了京城，唯有这一包鞋子没有丢，都是之前在家里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至于手绢则是给新妇的带的，就是路上最穷的时候也没有卖掉，却被兵士以为是卖货的。
正好有个穿着官袍的男子行来，恰好听到这话忍不住呵斥道，“真是的刁民，扯谎的话张口就来，要知道冒认官亲可是会获罪的。”
那是兵士们见到男子马上行礼说道，“宁大人！”
这人是步军统领左翼总兵宁培，他和苏春和的父亲正是十分交好的关系，自然熟悉苏家，这会儿见有妇人冒充苏春和的母亲，忍不住勃然大怒，说道，“见你孤身一人，想来也是日子艰难，这才不得已说谎，就饶了你这一次，来人，赶出去！”
“我真的是苏春和的娘！”
“苏春和的母亲王氏我也是见过的，你还继续要信口开河？”宁培忍不住吼道。
宁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这话倒是激起了苏夫人的恨意来，她眼睛里要喷出火来一般，说道，“王氏那贱人不就是个妾？怎么就变成了正妻了！”
“赶走赶走！”
宁培原本想着把人捉了，再去告知苏父一番，这会儿却是有公务在身，耽误不得，只叫人赶了出去。
苏夫人被人兵士提起来，丢到了城门外的雪堆里，原本就忍着寒意，那雪从衣缝钻进来，刺骨的冷，加上被人误会的委屈，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有个妇人见她可怜，从包裹里拿了两个饼子丢给她，说道，“谁都有日子艰难的时候，咬牙熬一熬就过去了，别是在冒认官亲了，今日你运气好，这位大人是个心善的，要是遇到脾气不好的，直接把你捉到牢里去了。”
“我真是的状元郎的母……”
那妇人有些生气，道，“还嘴硬，当真是不知悔改.”说着又把饼子拿起来揣回了怀里。
不过一会儿，城门口没人了，那兵士也收起了桌椅，回楼里喝热茶驱寒去了，苏夫人擦了擦眼泪，踉踉跄跄的起身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一座破庙里，苏夫人走了许久也累了的不行，舒了一口气，这才走进去，墙角里躺着一个人影，正是桃儿，见苏夫人进来，虚弱的说道，“夫人，您没找到大少爷吗？”说着眼泪就忍不住落泪下来。
“哭什么？”苏夫人气的骂道。
庙里虽然可以遮风挡雨，但是天气寒冷，冷的直打哆嗦，苏夫人盯着那一包袱的鞋子看了半响，最后气的解开来，拿出一双自己穿上，虽然是男子的鞋，尺码有些大，但是她为取暖在脚上缠了好几层的布料，倒也能穿，又拿出一双来给桃儿穿上。
桃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加上脚上都是冻疮，根本就穿不了。
苏夫人看了半响，桃儿见了说道，“这么好的鞋子，奴婢怎么能穿，还是留给大少爷吧。”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苏夫人忍不住骂道，那个宁大人为什么说王氏才是苏夫人，自然是因为苏家，包括他的儿子在内没人说过乡下还有她这一个糟糠妻。
真是当她死了一般？
苏夫人起身，拿着包裹出去了，好一会儿回来，拿了一些干粮，还有火石，从屋外捡了干树枝回来，用火石打上了火，又用缺了口的陶罐子挂在火堆上，加入了雪，等着雪水化开就把干粮放进去煮，不过一会儿庙里就传来食物的香味，桃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夫人，这是哪里来的干粮？”
苏夫人熟练的把桃儿扶起来，给她盛了一碗干粮粥，没好气的说道，“用鞋子换的，快吃，你说你一个丫鬟，还要我来照顾你！”
路上桃儿就病了，要是按照以往，苏夫人少不得要把人发卖了，但是一想到卖了桃儿就她一个人，当时被劫匪打劫的时候桃儿为了她也是挡了一刀，人心也是长的，加上实在是害怕一个人上路，就拖着她往京城走。
就这么慢腾腾的走到了京城，只是桃儿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桃儿内疚的说道，“是奴婢没用。”
看着桃儿面黄肌瘦的模样，一时心烦意乱，道，“快吃吧！”
主仆俩吃完了饭，又烤着火，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只是到了夜里，桃儿的咳嗽声越来越重，好像要肺部咳出来一般。
苏夫人听桃儿说道，“夫人，我会死吗？”
“说的什么话？”
“我要是死了，您把我葬到老家去行吗？我小时候父母就病故了，一直都不知道有娘是什么滋味，我想跟我娘葬在一起，这样在下面我们就可以团聚了。”
“你一个丫鬟还那么多要求，到底谁才是主子？”苏夫人忍不住骂道，只是等着转过身子来，看着外面的月色，也不知道怎么，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庙里传来桃儿惊讶的声音，“夫人，您说什么，您要告老爷？”
***
皇帝是到了第二天才知道齐衍和太子妃没有圆房的，他忍不住皱眉，听皇后叹气说道，“真就是不知道分寸的，只在我前面一个劲儿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