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良缘 第59章

作者:鹊上心头 标签: 爽文 甜文 古代言情

  姜令窈也跟着说:“死无对证?”

  两个人不自觉对视一眼,姜令窈眼睛微微亮起,似有星芒在她眼中闪现。

  姜令窈道:“是否有种可能,周森是被人所杀,死后被布置成自杀情景,就是为了把小珍被杀一案栽赃给他?”

  若是如此,那么这个案子的线索便就清晰了。

  “可这个凶手会是谁?”段南轲声音低沉,他道,“凶手肯定知道十四年前的旧案,他知道周森一定是当年的凶手,因此他在杀害小珍时特地模仿了周森的手法,把我们往当年的案子引去,为的就是三案并做一案,在布置好小珍的现场之后,他便杀害了周森和周薏。”

  如果这么来分析的话,那么……做了证词,清晰证明看到父亲杀害小珍的周茹,又存了什么心思?

  姜令窈的目光穿过层层屋舍,落到了后厢房前。

  那里,他们奔波救出的少女,还躺在厢房里,一边痛哭自己父亲是十恶不赦的凶手,一边恳请他们救出自己的妹妹。

  赵喆捋了捋白胡须,他道:“郑仵作的验尸格目,只能说明周森没有独立抛尸的能力,但他可以借助推车或者其他帮手来完成小珍被杀一案,周茹只说她看到父亲杀害死者,并未说亲眼看到他抛尸。”

  若如此而想,便也就合理了。

  姜令窈道:“可如今除了周茹,其余所有人都死了,我们还能怎么查?”

  “我们是否要再去询问周茹?”

  段南轲却道:“不急。”

  他偏过头,锋锐的目光落在垂花门后,下一刻,郑峰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段南轲看向赵喆,然后把目光落到姜令窈身上。

  “锦衣卫办案都很谨慎,在案子并未完全定案前,走访邻里,记录证词是必不可少的,且因锦衣卫身份特殊,邻里几乎不会撒谎,从左近邻里问出的案情大多都是真实的。”

  锦衣夜行,令人闻风丧胆,无人敢诓骗锦衣卫。

  段南轲道:“昨日因夜色已晚,缇骑不便打扰百姓,只问了周家左近两间,我命他们今日一早就去把整巷子都询问一遍,看是否有更多线索。”

  姜令窈认真看向段南轲,两人同龄,但段南轲的办案经验却比她多了许多,虽说锦衣卫跟顺天府有天壤之别,但她还是须得更努力一些。

  她不喜被人比下去,却也敬佩比自己更努力的人。

  段南轲感受到姜令窈目光里的赞许,他心中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欢欣,但总归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郑峰根本看不出众人的眼神官司,他快步来到段南轲面前,先见过礼,然后才道:“大人,缇骑已经询问完整条巷子三十户人家,得到以下几条线索。”

  “一是周家的家主周森确实腿脚不便,他家在西市也有个小摊位,寻常时候都是大女儿周茹去摆摊,他跟小女儿在家做灯,待到晚间时分再去把周茹接回来。”

  “周森腿脚不便,他只看着家里的小铺子,外头的摊子是周茹在管,而小女儿周薏两头奔波送货,这两个孩子如此懂事,街坊邻居都很喜欢,对他们家也很照顾。”

  如此看来,周森确实很少出门。

  可他若是整日在家里,又是如何碰见的小珍,并且把她当做了自己要杀害的目标,伺机出手?

  这一连串的疑问,都领众人不知要如何破解。

  明明案子告破,凶手已死,可随着凶手的死,这个案子的疑点越来越多,多到让人头晕目眩。

  姜令窈低头思索一番,她道:“我们不如抛开所有线索,只看小珍一人。”

  众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姜令窈却越说越觉合理:“十四年前的案子已经无从查起,除了翻阅卷宗,再也无法得到更多线索,我们现在要查的其实是小珍被杀案,对吗?”

  段南轲一瞬便明白了姜令窈的意思,他道:“乔大人所言甚是。”

  姜令窈客气点头,道:“那么我以为,我们就应该以小珍的案子为先,小珍失踪最长已有九日,她是在何处碰到的凶手?又是如何被凶手盯上?这都是可以直接搜寻的线索。”

  “我以为,我们可以问一问杏花婶的女儿丫丫,丫丫同小珍是好朋友,她应当会知道小珍都喜欢去何处。”

  段南轲道:“郑峰,却请丫丫过来。”

  郑峰匆匆离开,姜令窈又道:“我还想再问一问周茹,但不是现在,我们应该等问过丫丫之后,才能知道要如何询问周茹。”

  若周茹所言为真,那么小珍一定跟周森见过面,她桌上的那盏六面灯就是证据,如周茹所言为假,那么她为何要撒谎?

  她父亲不是杀害小珍的人,她却栽赃给父亲,且根据她的线索,他们很轻松就找到了周森和周薏的尸体,她便会从受害者成为嫌疑人。

  姜令窈想到柔柔弱弱,满面惊慌的周茹,她很不解:“她会不会就是凶手?”

  姜令窈此言一出,庭院中一阵冷风吹过,金乌躲进云层里,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风雨欲来,冷风将至。

  姜令窈只觉得背后发寒,若周茹就是杀害小珍的凶手,那么她是否也杀害了周薏和周森?

  一时间,庭院中安静至极,众人皆是屏息凝神,心中皆想到了这个问题。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当真可以杀害这么多人?”

  郑三吉的小徒弟呆愣愣地问。

  赵喆回头看向他,片刻之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能呢?”

  几人又反复推敲了一会儿案情,杏花婶的女儿丫丫就被请到了县衙。

  小姑娘今年还不满十三,个子小小的,满脸都是稚嫩。

  大抵已经知道了小珍的死,她虽看起来没精打采,很是悲伤,却并未痛哭流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令窈只在院中问她:“你叫丫丫吧?我们有些小珍的问题需要问你。”

  丫丫腼腆地点点头,她道:“你们问,我同小珍姐很熟,她许多事都会告诉我。”

  一说起小珍,丫丫眼底泛起水光,却还是坚强地没有哭出来。

  姜令窈想了想,问她:“你可知小珍平日都去哪里买灯?端午那一日,她同杏花婶说多了个朋友,这个朋友又是谁?”

  丫丫仔细想了想,才道:“小珍去哪里买灯我不知道,她似乎平日只用烛台,很少用精致的灯盏,不过她书说的那个朋友我知道,是在西市摆摊的一个姐姐。”

  丫丫回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那姐姐叫什么名讳,她只能愁眉苦脸道:“我只记得小珍姐说那姐姐比我大一岁,比她小一些,是个很温柔的好姑娘。”

  姜令窈眼睛一亮,她看向段南轲,见段南轲也想到了这个姑娘是谁。

  小珍说的新认识的好朋友,一个很温柔的好姑娘,应该就是周茹。

  但在后厢房里哀伤痛苦的那个人,却不认识小珍。

  因为她之前亲口说:“谁知道门后受伤的不是我爹,是……是一个陌生的姑娘。”

  她不认识小珍,那她就不是周茹。

  姜令窈恍然大悟:“她才是周薏。”

第66章

  段南轲微微皱起眉头,他也明白了这其中的矛盾之处,因此并未询问姜令窈为何有此推论。

  因为周家唯一生还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周茹,那她就一定是周薏。

  段南轲道:“周薏会伪装成周茹,是因为周茹是个温柔怜弱的少女,而她则是活泼可爱,力大无穷。”

  “正是如此,”姜令窈一下便明白了周薏的伪装之意,“她一开始就说自己是周茹,那么我们都会把她当成受害者,周茹没那么大的力气,她不可能独自一人完成绑架、囚禁、杀人以及抛尸等事,因此只要我们询问出两姐妹的不同之处,就不会怀疑她。”

  而且周薏当时还是被锦衣卫从柴房里救出来的,她当时已经昏迷,似乎饿了几日,这般情形也无人会怀疑她。

  从她出现开始,她就给人布下了重重幻境,就连擅长审讯的段南轲和锦衣卫们,都无人看出她异样。

  而她会费尽心思伪装,其实只有一个目的,掩盖她才是凶手的这个秘密。

  周森和“周薏”已死,无论两人怎么死的,但若官府查到周家,周森又是十四年前旧案的凶手,那么官府就会理所当然顺着“周茹”给的线索,认定周森就是这三起命案的元凶。

  而她“周茹”就是意外苟活下来的幸存者,她会带着别人的同情继续坚强地活下去。

  简直完美无缺。

  若一切当真是周薏所为,那她一定是个心机极深沉的人,她可以不动声色,把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做了这么一个看似天衣无缝的局,自己成功金蝉脱壳。

  姜令窈同段南轲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感叹。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囚禁杀人,栽赃陷害却毫不手软。

  昨日她面对一屋子的锦衣卫,竟也能沉着淡定,按照她自己设计好的一切,把线索一点点喂给他们,让他们跟着她的安排一步步往前走,最终抓到了所谓的凶手。

  姜令窈感叹一声:“她可真是厉害。”

  段南轲却蹙起眉头,他道:“她虽不是当年凶案的凶手,但小珍被杀案她却脱不了干系,她现在是唯一的嫌疑人,我们需要对她再次提审。”

  姜令窈略一思忖,道:“我以为,她能布下这个局,就不怕提审,端看她杀害小珍的手法,我们不难看出她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甚至周森和周茹也有八成可能是她所杀,连至亲都可以痛下杀手的人,又如何会惧怕审问?”

  “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姜令窈抬头看向段南轲,道,“她喜欢演戏,我们便陪她演上一场,若她承认杀人是最好,若她不认,这么多线索累积,也足够定她杀人重罪。”

  光凭她冒充周茹,而真正的周茹又已被人杀害这一点,足够定她罪责。

  段南轲沉思片刻,道:“好。”

  这一次后厢房的只姜令窈、沈素凝、段南轲以及裴遇。

  待来到后厢门前,姜令窈先敲了敲门,然后道:“小茹,可能进来?”

  片刻之后,就有一道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脸颊带着擦伤的苍白面容。

  周薏的面色依旧惨白惨白的,她虽已经用过了饭,却还是显得忧心忡忡,一间门外的人是姜令窈,她眼睛一亮,忙问:“大人,大人我妹妹……”

  她说道妹妹两个字,不由哽咽一声,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姜令窈眸色一闪,她忙伸手拍了拍周薏的稚嫩肩膀,柔声道:“小茹,我们进去再说。”

  待得众人进了厢房,站在最后的裴遇也没有关上房门,明亮的阳光洒进屋中,让周薏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姜令窈只当没看见,她让周薏坐下后,自己也搬了椅子坐在她面前。

  在姜令窈身后,左边站着沈素凝,右边便是段南轲,两个冷面人不怒自威,给周薏形成无形的压力。

  果然,赶一坐下,周薏便小声道:“大人可否坐下,我有些怕。”

  姜令窈安慰她:“莫怕,锦衣卫的大人都是好人,你有什么冤屈,大人都会帮你伸冤,你只要实话实说便好。”

  周薏只得点头:“乔大人,我妹妹,我妹妹如何了?”

  她反反复复寻找“妹妹”,仿佛当真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姐姐,姜令窈目光沉沉,一直落在她脸上。

  在周薏的面容上,姜令窈只能看出忧愁和焦虑,也看出难过和痛苦,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冷酷。

  她的伪装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

  姜令窈心中叹息,脸上却也挂上了哀戚之色:“小茹,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还请你仔细听。”

  周薏见她这般模样,乌黑眼珠一瞬便蒙上一层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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