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十一酒徒
老太太不满秦文正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为沈时英说话,此时她也回过味儿来,开口打断:
“今日蕙兰和宋眉出事,是不是沈时英干的?是不是秦烟干的?”
“什么登高?什么失足坠崖?蕙兰今日是要来府中看我的啊,我的蕙兰……”
老夫人又是手拍卧榻痛哭出声。
蕙兰是淑妃的闺名,是老太太一向看重的长女。
秦文正见依旧没绕过这个话题,皱眉开口:
“母亲,你可知长姐和宋眉曾多次派人暗杀沈时英和秦烟,就连当初沈时英失……”
老太太抬头厉声打断:
“就是说,是她们干的?沈时英和秦烟就是报复?暗杀怎么了?她们不是好端端地活着没死吗?我的蕙兰啊……”
秦文正见自己母亲这般胡搅蛮缠的模样,不忍直视。
他们府上自诩书香门第,但一个个都是些什么样子。
秦文正闭了闭眼,片刻后,他看向仍在哀哭的老太太,疲惫道:
“今日,是儿子亲手杀了宋眉,也是儿子失手杀了长姐。”
老太太双眸圆睁,全身瞬间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文正。
而秦文正在官场挣扎半生,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他又怎会轻易辞官。
如今,他因将宋眉抬为平妻一事,被御史台抓住把柄,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拿出来弹劾。
而今日他又背上了命案,且以秦烟和太子对他的态度……
辞官,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此时急流勇退,博个好名,总好过整日提心吊胆,不知祸端何事到来,晚节不保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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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秦念双手捂着嘴,快步离开。
她庆幸方才她没带丫鬟,只身一人过来,不然这些事要是传了出去……
怪不得之前母亲行止奇怪。
也怪不得秦洺会执意去朔北从军,他应该也是知道了这事。
秦念苦笑,难怪父亲一改往日对自己的疼爱,就算贺霄混账成这般模样,父亲对自己都是不管不顾,任自己在贺府自生自灭。
秦念木然地回了灵堂,但她已没有泪水能哭得出来。
她还哭什么?
为谁哭?
为她那红杏出墙的母亲?
还是为她自己?
父亲即将辞官,她再也没了相府娘家做后盾。而父亲也在怀疑她的出身,不会再为她撑腰。母亲也不在了……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而秦念离开老夫人院子后,屋中的老太太被这一连串的消息打击得急火攻心,当即吐了好大几口血。
秦相赶忙让管家张全去请太医连夜入府,整个秦相府一整晚是鸡飞狗跳,四处是愁容,又四处是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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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上京城中众人还未从昨日的传言中缓过来时,秦相府中又传出一个令人唏嘘的消息。
秦相府老夫人昨晚突然病重,没能熬得过,人在当晚就没了。
众人无不叹惋,这下秦相府得同时办两场丧事了。
秦相府中堂停着老太太的棺木,将宋眉的棺材移到了偏厅。
上京城中的世家大族也都冲着太子妃和秦相的面子,前来吊唁。
因着秦老夫人毕竟是秦烟的祖母,秦烟虽说同那老太太没甚情感,也还是亲赴秦相府吊丧。
秦念跪在灵堂,在看见秦烟刚踏进来时,当即起身冲了过去,被秦烟的下属拦下。
秦念朝着秦烟癫狂地喊叫道:
“都是你,都是你,不然我母亲也不会……”
“啪”的一声,秦念被大步过来的秦文正重重一巴掌扇到地上。
秦文正气得胡子都在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出去!”
秦念单手捂着脸,仰头流着泪看向方才给了她一巴掌的秦文正。
从前父亲都是……从前……
秦念苦笑,哪还有什么从前?
秦念呆愣着由两个仆妇将她架了出去。
秦文正面色尴尬地对宾客说着抱歉:
“小女因丧母情绪有些激动,让各位见笑了。”
秦烟将礼数做周全后,便带着人离开。
秦文正亲自将秦烟送至府门外,看着秦烟远去的太子妃仪驾,秦文正心中苦涩难当。
自己同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就这样日渐疏远了。
而自己终究是要成为孤家寡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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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秦文正将淑妃的尸首送回宫中后,便递交了自请辞官的折子。
而内阁的众人在研讨此事后,在秦文正的折子上批注了反对秦相辞官的建议。
内阁的臣僚商讨出来的意见是,按大夏律,官员非特殊情况,不得擅自辞官,不为大夏鞠躬尽瘁到八十岁,不足以回报大夏对其的精心培养,而秦相提出的理由不够充分,当予以驳回。
这封折子之后被递交到太子府,太子府没有批示,而后又被呈上御案,由圣上定夺。
而折子在御书房搁置了一夜,都没有出个结果。
今晨,秦相府老夫人突然逝世的消息,又让秦相这封请辞的折子有了变数。
宫中传出圣旨,准秦相离官返乡,为其母丁忧三年。
当然,若秦文正三年之后再度返回官场,相位是没了,他也有可能被安排去哪个闲职,那便是后话了。
秦文正在接到圣旨后,叩谢圣恩。而后趁着天气还不算太热,阖府搬离上京城,运送两具棺木回了扬州。
右相秦文正,曾经由一个区区翰林,被镇国公府相中成为国公府姑爷,而后得以拜相,位列相位二十载。
至此,秦相府将近二十年的辉煌,就这么萧然落幕。
而同在今晨,皇城寿安宫也出了另一件大事。
萧太后同她的亲信夏英,于昨夜平白失踪。
这天下,恐怕是不会平静了……
第137章 嫉妒
上京城, 御史台衙署。
午间小憩时,王静宜独自前往档案房查阅卷宗,熟悉以往案件。
王静宜算是半道入的官场,虽说她最初进御史台的目的并不单纯, 但上手了一段时间, 她在公务上也获得了不少曾在闺阁中从未体会过的成就感。
似乎正如当初季木所说, 自己适合为官?
季木……
王静宜停下了手上翻动案卷的动作,有些神思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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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千水湖船上一夜荒唐,第二日她醒来时,人已在季木于上京城南购置的季宅。
虽说王静宜昨夜喝的酩酊大醉, 但她还依稀记得自己对季木做了多么孟浪的事。
王静宜起身坐于床榻边上, 以手扶额,她脑中瞬间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避子汤。
此时房门被轻叩三下, 声落, 门被缓缓推开。
抬步进来的是身着一袭月白锦袍, 手中端着一个黑漆托盘的清隽男子。
仍坐在榻边的王静宜同刚进房门的季木四目相对, 两人都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季木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屋内的一张圆桌上,视线却久久未离开托盘中那只盛着黑褐色汤药的白瓷碗。
男人颀长的身躯立在桌边,只是敛眉沉默。
王静宜顺着季木的视线看去,那瓷碗里是……
王静宜有了些猜测,心中也无由来地涌上些屈辱, 同时又有些自嘲。
自己不是也正打算要喝……
“这是避子汤。”季木的嗓音低醇,他凝眸看着王静宜,道出了王静宜方才猜到的那个药名。
王静宜鼻头微酸,维持了二十年的沉着冷静在此刻瞬间破防。
她猛地起身, 跨步就朝着圆桌而去, 但因腿间的不适, 才迈出一步就往前栽向地面。
而迎接王静宜的却是男人坚硬的胸膛,将她本就酸软的周身硌得生疼。
软在季木怀中,王静宜整个鼻腔内都充斥着男人身上清冽的不知名的熏香气味,此刻王静宜居然有闲情暗赞,这男人的品味还不错。
不过平和只有瞬间,王静宜当即便挣扎要脱离季木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