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十一酒徒
王相您这……确定不是掩耳盗铃, 自欺欺人?
而左相王显心中到底慌不慌,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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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中, 这几日众臣僚看向侍御史王静宜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不知此次左相府会否因梁王一事的牵连, 被太子清算。
这日傍晚,王静宜出御史台衙署时,一名小厮过来向王静宜行礼道:
“王大人,季大人邀王大人至千水湖一叙。”
“季大人说,事关左相府存亡。”
王静宜蹙眉看着面前的小厮, 这人似有些眼熟,好像曾经在季宅见过,是季尚书府上的下人。
而左相府的存亡?是指梁王一事?
季木是太子的人,从季木处能透露出的, 兴许会是太子的意思。
那么, 去探探口风也好。
不过……千水湖?
那夜和季木在船上的荒唐……
王静宜蓦地耳尖泛红, 她迅速抛开脑中不合时宜的杂念,让那名小厮带路,而后上了自己的马车。
王静宜在千水湖畔下车后,被引进了一艘豪华精致的画舫。王静宜在画舫入口处顿住了脚,眉头微蹙。
引路的小厮似察觉了她的顾虑,开口解释道:
“季大人已包下了整艘画舫,不会有旁人打扰。”
王静宜的确不想让人看见她同季木的私下会面,以免多生口舌是非。毕竟现在的季木作为朝中新贵,是上京城各世家大族炽手可热的姑爷人选,盯着他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王静宜抬步继续走向画舫二楼,她脑中不禁想起这些时日京中关于新晋吏部季尚书的一些传言。
季木从前行事低调,存在感颇低。但在升任尚书后,几乎满朝都猜到他实属于太子一派,这位季尚书便像是不再故作收敛,反而高调了许多。
当然,这声高调说的是季木惊人的财力。
上京城物价不低,置办房产更是难上加难,除非是世代居京,新调任上京的官员多是购置结构紧凑且位置较偏的宅邸,更有家底不丰的低阶官员只能是租住宅院。
王静宜曾到过一次季宅,也就是在船上那晚。
王静宜所见的季宅不大,宅内的物件摆设也只能说是寻常,符合家境普通的吏部季侍郎的身份。
但有去过季尚书府送贺礼的人回来后却无不惊叹季府中随处可见的富贵堂皇。
如今的季尚书府仍在当初季宅的位置,但却扩进了周边相邻的几所大宅,改建之后占地极广。
而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于上京城中购入几所相连的宅邸,且几乎没弄出多大的动静就改建完成。有人猜测,这只可能是季尚书之前就买入了那些宅邸,或许是因从前低调行事,择了最小的一所居住罢了。
就如同前一次季木同王静宜喝酒,是在一只较小的船上,王静宜还隐约记得因他们两人的荒唐,船只在湖上的轻晃。
而今日只是谈事,季木却包下了一整条豪华画舫,只要不是京中显赫的世家大族都不会有此不把银钱当回事的做派。
王静宜心中有疑,或许这位季尚书还有什么别的身份。
而若真是如此,太子不可能不清楚季木的真实背景,但却为他隐瞒,让季木能不引人注意地在朝中游走这么些年。
那么,季木的家世,定不会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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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宜被引进画舫二楼的一个间观湖雅室时,季木正在临窗的一张茶台前煮茶。
季木抬眸看了一眼来人,伸手向王静宜示意了茶台对面的一把禅椅,而后继续慢条斯理地煮茶。
“季尚书。”
“王大人。”
两人点头见礼后,王静宜就座。
同这个男人单独待在同一个房间内,让王静宜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将视线落在季木煮茶的动作上,回避着对面男人偶尔投过来的有些复杂的眼神。
季木的双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肤色偏冷白。
王静宜似乎记得,这双手的指腹上带着薄茧,是那晚……
那晚,这双手曾给她带来过从未有过的欢愉体验……
王静宜轻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的湖面,秀眉微拧。
“季尚书为何选在这里会面?”
王静宜还是问出了萦绕在她脑中的这个问题,这个本无关紧要的问题。
季木抬眸看向王静宜,女人因偏头向窗外而露出的微红的耳根,让季木眸中显出一丝暗光。
季木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回手中的茶具,缓缓开口:
“浅夏黄昏,吹着湖风品茶,岂非雅事?”
说话间,季木推了一盏刚分好的茶至王静宜面前。
而王静宜不知道的是,季木这些时日已是千水湖的常客。
那晚,季木抱着昏睡过去的王静宜下船时,已命人将那条船买下,之后季木偶尔会过来那条船上坐坐,吹着晚风小酌,待酒饮微醺才乘车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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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宜端起茶盏浅饮,茶汤入喉,王静宜心中暗赞:
茶是好茶,煮茶人的手法也的确上乘。
但王静宜此刻却没有静心体会风雅的闲情,她搁下茶盏后便看向对面那名锦衣玉带的朝中新贵,开口问道:
“不知季尚书邀下官前来,是有何事?”
季木明白王静宜此刻繁杂的心境,他没绕弯子,直道主题:
“梁王擅自带兵攻入上京城,此举恐会被定为谋逆。”
“左相府在此事中参与了多少,王大人,你心中恐怕也有些数,就不必本官再多言。”
王静宜心中微凉,父亲屡屡剑走偏锋,王家终究还是要自食恶果了吗?
季木继续开口:
“王相府出了两代宰辅,又是皇亲国戚,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王大人,如今你也进了官场,应当明白顽固的派系于朝政的弊端。”
“太子殿下从来都不是要将王家斩尽杀绝,只是需要左相退出朝堂中心。”
“此次因梁王一案,左相府想要撇干净,恐怕已是不可能。”
“那么,就看是怎么退了。”
王静宜不怀疑季木的话里有诈,因为这些也是她由来已久的想法。
她也曾劝过父亲王相,但奈何父亲太过固执。
王静宜蹙眉沉思时,突然又听见对面男人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王静宜。”
王静宜抬眸,她这才反应过来季木是在叫她的名字,而不是称呼官衔。
他,要说什么?
王静宜被季木定在她脸上的专注神情看得有些脸颊发烫,她心跳渐渐加速,似乎对季木将要说的话有些预感。
季木看着王静宜的眼睛,语气尤为地认真:
“王静宜,嫁给我。”
王静宜心口一滞,这男人……又来。
但自己这是怎么了,本不应该有此反应……
季木再度郑重开口:
“左相府此番究竟会被牵连到何种程度,无人能够预判。”
“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是尽快出嫁,从左相府摘出去。”
“而现在,全京城都在观望梁王一案的后续发展。以王家现在的情况,除了我,你恐怕没有更好的选择。”
“圣上大丧,还要待半月之后才能婚嫁。而举国守丧,婚礼也不能太过隆重,你要受些委屈。”
“户部我会去打点,等过了文定,就将你的户籍迁到我季家。你将是季夫人,而不再是王大小姐。”
“王静宜,你要说我趁人之危也好,趁火打劫也罢。我季木的确是对你蓄谋已久,你若不同意,我不介意用点别的手段。”
“我之前对你的承诺依然作数,今生今世,只你一人。”
王静宜……
这男人分明是威逼利诱,说得还好似没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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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静宜回府时,得知父亲王显和兄长还在书房议事,王静宜微忖了片刻,而后抬步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中,听完王静宜的提议,左相王显当即将手边的一卷书册砸向立在书房正中的王静宜。
“混账!”
“王静宜,你不就去了趟御史台,做了个五品小官就不得了了?翅膀硬了?处处同本相对着干是吧?”
“王静宜你搞清楚,你能坐在今日的位置,是因为你背后有王家,是整个相府在为你做后盾!”
“让本相辞官?你当本相是秦文正那种根底浅的清流出身?”
“此事未下定论,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你张口就让为父辞官,你是要气死本相!”
王静宜揉了揉方才被父亲王显掷出的书卷砸到的右臂,皱眉没再开口。
父亲冥顽不灵,多说无益,只是白费口舌罢了。
王璟衡看了一眼王静宜,而后对父亲王显道:
“父亲,我认为不妨适当考虑一下静宜的提议。”
“太子这两年明里暗里都在削弱左相府在朝中的影响,就算相府此次能勉强不受梁王牵连,但太子若是决心要拉左相府下马,相府躲得过这回,难保还有下次,下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