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两人付了茶水钱离开后,冯连宽凑近问道:“陛下觉着,他们是细作吗?”
“必然是。”
“为何如此断定?”
陈述白掀着茶盏,不紧不慢饮啜一口,“这个节骨眼,各地不太平,富贵人家哪敢大摇大摆设擂台招亲?”
“那他们为何以这个借口探知路人的底细?”
“他们不是在探知底细,而是在招兵买马。敢参加擂台招亲者,都会有些过人的本事,否则就是丢人现眼。”
临桌的侍卫长恍然,“原来以此为幌子,在招揽人才,还挺奸诈。”
陈述白冷笑,他的兄弟们,不一直都挺奸诈狡猾么。
倏然,一路人马匆匆而来,沿途大喊着“天子重伤驾崩的消息”,瞬时引得人心惶惶。
冯连宽磨磨牙,暗骂一声,“看来他们是坐不住了。”
相比于冯连宽和侍卫们的愤懑,陈述白显得异常冷静,除了伤口作痛,并未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看来,这次意欲谋反的人是陈依暮。”
“陛下怎地判断?”
“陈斯年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大张旗鼓渲染气氛,而陈依暮从小就招摇,招摇进了骨子里,这招趁乱谋逆,多半是从先帝那里学来的。”
知己知彼,方能稳操胜券,当初能打败先帝和陈依暮,就是凭借着对他们的了解,如今情景重现,怎会不熟悉......
陈述白饮完盏中茶,重重放下,心口又开始不适,并非因为外伤,而是多年积累的心伤。
刚好对面又来了一个食客,随口点了一碗油泼面,声音清悦如山涧流水击壁石,令人过“耳”难忘。
陈述白闻声瞧了过去,见男子青衫白衣,肩上挎着个包袱,应是赶路至此。
俊雅的人,他见过不少,不过如男子这般俊雅无俦的人,还是极为少见的。
若说元栩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那此人与温润也是沾边的,不过眉宇间透着的疏离不可忽视,用凉玉来形容更为贴切。
不止陈述白,就连冯连宽也认出了此人,不正是因为医术冠绝而遭受无妄通缉的绮国公世子谢绍辰么!
还真是山水尽头缘自现,可遇不可求啊。
按捺住欣喜激动,冯连宽咳了下,引起了对面男子的注意。
“您老咽炎甚重。”
“......?”
哪想到,这位医术冠绝的谢世子,上来就是一句诊断。
陈述白勾起唇,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阁下也要入城?”
谢绍辰接过摊主递上的面,随意答道:“暂不入城。”
“为何是暂时?”
谢绍辰抬眸,见对方器宇轩昂,乃龙章凤姿之相,却面色苍白,隐显病态,提醒道:“兄台病症汇于心,心主血脉,濡养百骸、九窍、六藏,马虎大意不得,还是趁早医治为好。”
一句话,令人赞叹不已,不愧是被誉为神医的人,也不枉费他们花费人力物力地寻找。
很少有人能用一两句话引起陈述白的兴趣,眼前的青衫男子做到了。
陈述白倒了盏茶,推到他面前,“阁下觉得,天子驾崩一说可信否?”
谢绍辰浅抿茶汤,举杯示意,“人心惶惶,必出祸事。天子励精图治、爱民如子,即便病重难愈,临终前也会交代近侍不可泄密,扰乱民心。依在下愚见,是有人在蓄意为之。”
看了一眼拥挤的关卡,谢绍辰提醒道:“此处守城对造谣者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乃事出反常,多半有人在此酝酿祸端。兄台若是寻常赶路,入城无妨,若是与朝廷有关,望再三斟酌。”
话落,冯连宽扭头看向身侧的天子,发现天子扬起了嘴角,弧度浅浅,笑意深深。
陈述白又问道:“阁下不怕我等就是那酝酿妖祟之人?”
“眼线吗?他们会派个重伤之人来打探听口风?”
陈述白刚要说什么,忙前忙后的摊主忽然瞧向谢绍辰,觉得有些眼熟,忙与自家娘子窃窃私语起来。
见状,谢绍辰放下铜板,连同陈述白他们的账一并算了,“山水终有逢,告辞。”
说罢,背起包袱离去。
摊主还在窃窃私语,见人离开,犹豫着要不要去报官,毕竟朝廷的奖赏可不是一笔小钱。
侍卫长扣住摊主的肩膀,暗含警告地摇了摇头,之后回到陈述白身边,请示道:“是否要将人扣下?”
“用请,而非扣。”
侍卫长点点头,“只是,末将不明白,这位谢世子既被通缉,为何不乔装易容?”
陈述白饮完剩下的茶,目视谢绍辰远去的方向,“坦荡之人,何惧流言蜚语,他必猜到,朕是有事寻他,这才自行前往皇城。”
“那他要如何通过关卡?”
“自有他的本事吧。”
陈述白收回视线,敛了笑,起身走向城门方向,“即刻出发,回宫收网。”
作者有话说:
谢绍辰是系列文男主,在预收《错撩世子后》里,喜欢的宝儿收藏一下呀,先婚后爱小甜饼:
谢世子来京面圣,顺道去了一趟恩师府上拜访。
寒暄过后,整个人头重脚轻,醒来时,竟躺在恩师爱女的闺房内。
女子坐在床边,红纱遮住雪白身子,耳垂上还留有一道齿痕。
出了这样的荒唐事,谢绍辰定是要娶了人家姑娘,只是,事情实在蹊跷。
婚后,谢绍辰一直介怀那晚的事,对叶茉盈有些冷淡。
叶茉盈却满眼都是谢绍辰,偶尔撒娇,小心翼翼。
“夫君,书房太冷,不如回房去住?”
烛光中,谢绍辰眉眼淡淡:“夫人可知,强扭的瓜不甜。”
叶茉盈以为谢绍辰厌烦她,眼眶泛红,落下泪来。
泪水滚烫,烫进了谢绍辰的心里,他叹息一声,放柔了声线:“说说,到底为何设局嫁我?”
叶茉盈闷闷回道:“我幼时在庐山遇险,是夫君舍命救的我。可我及笄后,爹爹要将我许配他人,我一时情急,出此下策……”
是来报恩的啊。
可谢绍辰并不记得这件事。
直到一次筵席,他从死对头口中得知了庐山救人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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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被他瞒下了,不为别的,就为留住报错恩的小女人。
等真相浮出水面,叶茉盈怔忪不已,“夫君,我……”
谢绍辰板着脸:“我什么我,不许走!”
“可你说过,强扭的瓜不甜……”
谢绍辰第一次失了君子气度,撕碎了温文尔雅的外衣,将她推倒在塌上,困于双臂之间,“瓜都熟了,怎么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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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此时, 外廷炸开了锅,大理寺副卿伙同几个德高望重的三千营将领在皇宫内外散播着天子驾崩的消息,并将前太子陈依暮接回了宫。
“太子殿下才是先帝钦定的皇位继承者,是皇族正统!我等奉先帝密诏, 扶太子殿下重掌皇权!!”
事态很快失控, 那些不受陈述白重用的陈依暮旧部纷纷倒戈, 吵着闹着要内阁首辅、元栩和宋老太师交出传国玉玺。
看着这些以正义之名满足私欲的嘴脸,宋老太师拿起御剑, 当场刺穿了一名叫嚣的臣子,“佞臣不可留, 今儿谁再妖言惑众, 惑乱朝廷, 就看先帝所赐的御剑留不留情!”
古稀之年的老人,脱去官袍, 露出里面的御赐金丝软甲, 矍铄而威严。
经此一举, 那些想要重回陈依暮麾下的臣子们又望而生畏了。
大理寺副卿将一众将领拽至跟前, 命他们去夺御剑,可面对威严的宋老太师和禁军侍卫,将领们也开始打怵。
这时, 久不讲话的陈依暮闷笑起来,他步下小轿, 负手走到众人面前,仰头看向伫立在龙椅前的宋老太师, 收起了疯癫, 冷静道:“陈述白篡位不是秘密, 老太师何必为他染了一身的腥臭?孤是先帝亲封的太子, 理应继位,却遭乱臣贼子毒害,暂失了心智,如今,孤心智恢复,也该替先帝清理门户了。”
他口中的乱臣贼子,自然是陈述白。
他慢慢走上玉阶,握住了宋老太师的手背,高举起御剑,“孤在此发誓,誓杀佞贼陈述白!誓杀皇家孽种!”
那些望而生畏的墙头草又燃起了叫嚣的气焰,“誓杀陈述白,誓杀皇家孽种!”
而这个孽种,指的就是刚刚出生的小公主。
后宫被事先埋伏的叛军围堵,一拨人更是直接包围了燕寝,逼迫殊丽交出小公主。
四岁的陈溪闻讯赶来,手提短刀,堵在了燕寝门口,脆生生地喊道:“我看你们谁敢胡来!”
他是陈依暮的孩子,叛军们不敢伤他。
即便陈述白已经得知,他并非陈依暮亲生子,但外人无从得知。
陈溪张开手臂,紧紧护住紧闭的房门,坚定守护着殊丽和他的小皇妹。
拿下陈述白的女人和孩子要紧,叛军头子走上前,一把提溜起可劲儿扑腾的陈溪,“冒犯了,还请小殿下以大局为重!”
说完,就将陈溪丢给了副官,拿起佩刀,一脚踹开房门,与里面的宫人和侍卫厮打起来。
外殿传来巨响,殊丽捂住大宝儿的嘴,让木桃带她先进密室。
狡兔三窟,陈述白在临走前,告诉过她密室的一侧有小门,遇到险情时可以脱身,可身为母亲,她想要为孩子拖延时间。
只要她留在燕寝,叛军们就不会立马搜索密室的机关。
当叛军冲进来时,殊丽立在窗前,看着窗外萧瑟的秋景。
倾国倾城的美人,总能乱了男人的心,叛军头子从未近距离接触过殊丽,逮到这个机会,他假借名义,试图行不耻之举。
“殊丽,人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