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他厌恶女子哭泣,因年幼时母亲总爱在他面前哭诉,烦不胜烦。
可是每当她哭,他眼里心里便只有心疼与怜惜。
两人相拥而眠。
……
仪庆五年,宁王谋反失败,城破当日贵妃亦自尽。
追随贵妃而去的,除了身边数位忠心的奴仆,还有一位年仅二十余岁的青年将军。
那青年将军原本便在宁王麾下,却孤身行刺宁王,最终也死在了宁王的手中,直到他死后许久许久,都无人知晓他行刺的缘由。
太极殿中,宁王自知大势已去,亲自了结身边所有的亲近之人,对杀进来的皇帝破口大骂,据传闻言语间不仅侮辱皇帝,更涉及贵妃。
皇帝失去理智,将宁王亲手屠戮做成人彘,烹杀于瓮中。
大乱初定,贵妃殉国,人人都以为依照皇帝对贵妃的宠爱会追封贵妃为后。
然而没有,贵妃的尸体,没有知道运去了何处。
从此之后,后宫再没了妃嫔,帝王的脾气也愈发阴晴不定,再也没有人见到皇帝展露过一次笑颜。
两年之后,皇帝将皇位传给了一位宗室子,退位离开了皇宫。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有内廷的禁军看见,君王似乎是与一位白发飘飘的青衣道长离开。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想做些什么?”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愿用余生的生命换能够再遇见她。”
那人轻轻叹息:“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不能重来。”
……
夜深了,沈漪漪望着魏玹苍白而日渐消瘦的睡颜,睡不着,披衣悄声离开船舱,走到船舷边默默流泪。
枯立许久,待天边露出浅浅一线鱼肚白,她擦干净眼泪,确保自己的脸上没有泪痕之时,正要转身回船舱,忽听耳旁传来一阵波浪翻涌之声。
只见远处无垠的海面上缓缓飘来一叶孤舟,那舟上立着一位身着道袍,鹤发童颜的老人,背光而立,犹如天上的仙人降落凡尘。
见她望过来,老道人似乎还对她招手笑了一笑。
沈漪漪一怔,揉揉眼睛。
这道人,怎生得这么眼熟?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还是有点甜的吧嘿嘿,
猜猜谁来了!
第86章
慧远笑着打量了沈漪漪一眼, 温声问:“在外面站了一整夜没睡, 一定困倦了罢,不如小娘子先去歇歇,贫道在这边给他看病?”
魏玹闻言才知她竟在外头站了一宿,沉声道:“一夜没睡, 海风大, 你身上穿的又少,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沈漪漪低下头, 绞着腰间的系带,像做错事的小媳妇。
慧远瞅瞅魏玹, 又瞅瞅沈漪漪,轻咳一声。
魏玹其实也不是想责怪,只是担心她生病, 缓了面色低声道:“听话,你先回去歇息, 我暂且没事。”
沈漪漪欲言又止, 泪光盈盈地看向慧远,“仙师,我……”
慧远最见不得小姑娘哭,赶紧说:“你放心,他命硬,旁人克他还差不多, 你看延力都死了, 他不还活的好好的!”
延力死了?这沈漪漪还真不知道。
不过她之前就听说慧远是终南山有名的神医,不少人求医求到慧远面前, 但慧远性情不爱拘束, 喜欢游山玩水, 之前魏玹向圣人引荐,开完药之后没多久慧远便又离开了。
人家有不向皇权低头的资本,或许……或许他真的可以救他呢?
“娘子不必多言,他是我的得意弟子,我自然不会让他命丧黄泉,”慧远和颜悦色道:“回去罢。”
沈漪漪一步三回头,走出了船舱。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沈漪漪一走,慧远立即变了脸色,直接骂。
魏玹掩面咳嗽两声,“仙师的相算之术,当真是准。”
慧远叹了口气,上前替他把脉,“你这又是何必?倘若这次没有凑巧遇上我,你岂不是真要命丧黄泉?”
魏玹的语气无波无澜,静静道:“许是我命好,就凑巧遇上了。”
命好?
的确是命好。怕是天命所归,不过如此吧?
慧远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赌上一条命,值得吗?”
魏玹望着舱门,仿佛可以透过舱门看到外面站着的女子,“值不值得,总要试过才知。”
他微微一笑,眼中透出几分骄傲与自负,“况且,我赌赢了。”
慧远无可奈何地摇头,“早就同你说过,你这性子,要不得,可你偏偏不听,现在吃苦了吧?”
魏玹笑容一滞,默然。
慧远从腰间掏出纸笔,写了个方子。
“要彻底解毒并不难,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再和水服下我炼制的这枚丹药,吃上三个月,药到毒除,不过你这身子可得好好将养将养,瞧瞧这折腾的一身伤,你可知你那皇伯父为何上了年纪这也疼那儿也疼,非得折寿十年不可!”
慧远唠唠叨叨了一通,吹干纸上笔墨,准备出去,忽有人拉住他的衣摆。
魏玹看向他的眼中竟带了几分乞求,“师祖,别告诉她。”
现在倒是知道攀关系叫师祖了。慧远轻哼一声,“放心,我自有分寸。”
出去之后,沈漪漪果然没有回房休息,见到慧远出来,赶紧走过来,一双红肿的杏眼十分紧张地看着他,“仙师……”
慧远将方子交给她,说道:“别担心,服下这方子与贫道炼制的丹药,想来三个月左右云卿体内这毒便可以解了。”
沈漪漪喜极而泣,但她怕弄湿药方,赶紧又去抹眼泪,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药方。
这药方上大部分药她竟都认识,没想到配出来竟能解那连郭奉御都无解的毒,这位道长,莫不真是误入凡间的仙人!想着,她的当真是诚挚无比地说了许多感激慧远的话。
慧远含笑看着眼前的情真意切的女子,心里又微微叹了口气,只觉魏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才遇见这么好姑娘。
回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里间的男人,但愿他日后能改改这性子,莫要再做那负心之人了!
前面的渡口停船后,沈漪漪与魏玹暂且寻了一处宅院落脚。
这宅子是吉祥临时卖下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新置办的东西如流水一般送进了这宅子中。
沈漪漪先让人去买药,再亲自去煎药,给魏玹端来。
将药吹得温了些,慢慢喂入他的口中。
“看我做什么?”喂药时,他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
魏玹握住她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背上娇嫩的肌肤,在她耳旁轻声道:“娘子甚美,看了多少次都不会腻。”
他的声音惯来低沉清润,若刻意调情,可怜单纯的沈漪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脸颊微烫,沈漪漪嗔视他一眼。病成这样还有心思调戏她,这男人真不愧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拍开他滚烫的手掌,“别说些有的没有,快些把药喝了。”
魏玹把药一饮而尽,许是饮得太急,他忍不住蹙起眉来,咳嗽了几声。
沈漪漪赶紧给他递来水,他咳嗽的声音反而更大了,沈漪漪轻拍着他的背自责道:“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喂的太用力,呛到你了?”
魏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定定盯着她娇嫩欲滴的红唇道:“有些,药也太苦。”
沈漪漪没想到魏玹是真的怕药苦,上次还以为他是有意撒娇,听他这么说,她便寻思着得让人出去买两块蜜饯饴糖,可是刚一起身,魏玹就揽过她的腰肢将她带入了怀中。
她轻呼一声,“你做”
一句未说完的话被男人堵进喉咙里。
吉祥端着热水走过来,一进门便看见主子怀里搂着气喘吁吁的沈漪漪,吻得难舍难分,那大手还颇不规矩地吃着人家小姑娘的豆腐……不禁老脸一红,赶紧转过了身去,心想主子这性子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表面上看起来人是再正经不过,这还病着呢就做这种事情……
沈漪漪羞恼得小脸通红,发散了,钗溜了,衣衫也乱了,在魏玹肩膀上拧了一把,一把推开他。
魏玹顺势躺倒在床上,再咳嗽几声,人像是被她推得太重,都起不来了。
沈漪漪果然被吓到了,忙去扶他,“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魏玹这才睁开眼,靠在她身上慢慢坐起来,喘.息着,略带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心口疼。”
“那,那怎么办,我去找慧远仙师!”
“不用,你多陪陪我就好。”
魏玹闭着眼握住她香软白皙的柔荑,在她看不见之时,嘴角微微勾了勾。
……
在云州别院住了几日,魏玹的身子竟当真好了许多,心口不疼了,身上的伤口愈合的也特别快。
沈漪漪担心安安,魏玹看得出来,因此身子好得差不多之后,两人便准备打道回府。
慧远也要走了。
沈漪漪不放心,收拾包裹时魏玹靠在一侧的美人榻上,她坐下来,对魏玹道:“你师祖喜欢什么,咱们能不能把他留下来?”
魏玹一笑,将她耳边的碎发轻轻撩过去,“他那样的人,留不住。他既说我能好,我便高枕无忧了。”
沈漪漪只好点了点头。
心中却庆幸,幸好这次能遇见慧远仙师,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魏玹看着她秀美的侧脸,轻声说:“漪漪,这次解毒伤好之后,随我回长安可好?”
沈漪漪一怔,旋即沉默了下来。
“漪漪,你在想什么?”男人的声音无比温柔,“告诉我好不好?”
沈漪漪抬眸,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不知自己当初做的决定究竟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