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闲风轻
阿鸾和魏琅从后面徐徐走过来,阿鸾一见这架势,再看看朱樱红肿的侧脸,还有什么不明白?
小姑娘拧了眉道:“赵嬷嬷,您这是又拿人练手了呢?”
沈漪漪抬眸看去,阿鸾身侧立了个陌生的男子,一身青色圆领长袍,发束玉冠,是大周典型的士子装扮。
他气质温和,容颜俊朗如玉,眉眼间满是书生的文雅之气,见漪漪望过来,先是一怔,眸中闪过惊艳之色,继而微微一笑,礼貌地冲她颔首致意。
相仿的年纪,同样的气质与装扮,漪漪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鼻尖禁不住一酸,她慌忙低下头去掩饰,施礼道:“见过阿鸾姑娘,见过二郎君。”
第30章
有了阿鸾解围, 齐王妃也就不便再说些什么。
别看这姑娘年纪小, 实则人精怪着呢,嘴巴又毒,她心里别提多厌了,偏偏面上还要维持个笑脸出来。
齐王的几个子女, 除了她的好儿子魏琏, 没有一个她心里不恨的,再说这魏琅, 虽说是庶出,但自小酷爱读书, 齐王面上对他淡淡,私下却时有夸赞,还给他找了大家教习读书, 允他离开长安四处游学。
看得齐王妃心里嫉妒不已,近来儿子魏琏也不知是怎么了, 脾气颇为暴躁, 连她这个亲娘的话也不听了,问他发生了何事,他又不说,着实是愁人得很。
齐王妃走后,因有魏琅在,郑婉莹也不好再留下, 便跟着齐王妃告辞离去。
沈漪漪谢过阿鸾和魏琅, 本想也离开,阿鸾却拉着她往回走, 挤眉弄眼道:“你在湛露榭都闷多久了也不出来, 大兄是想金屋藏娇?我们去玩儿嘛。”
她活泼爱闹, 突然这么用力一拉,漪漪险些被脚下的石子绊个趔趄,好在一旁的魏琅及时相扶,顾忌男女之防,他只伸出的手腕,沈漪漪扶在他的手腕上才没被绊倒。
因为心跳加速她的脸晕开一层淡淡的红晕,柔白的裙摆在空中划开一道优美的弧度,像朵盛放的玉兰花。
沈漪漪收回手,冲他抬眸一笑,“多谢二郎君。”
魏琅心跳微滞,继而轻声说:“姑娘客气了。”
沈漪漪弯了弯唇,“奴婢当不起姑娘二字,二郎君唤奴婢名字即可。那日奴婢病重,兰蕙去临碧轩找阿鸾姑娘帮忙,二郎君与奴婢素未相识,却愿出手相助,奴婢对二郎君和阿鸾姑娘感激不尽,请容奴婢一拜。”
说着叉手作礼。
魏琅忙侧身避开,说道:“姑娘客气了,快请起,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阿鸾在一旁掩着嘴笑,“你俩真是够磨磨唧唧的……好了依依,我二兄为人一向仗义,他说是举手之劳你就不用放在心上啦!”
阿鸾这会儿知道轻重了,拉着漪漪的手兴奋地晃,“快点儿依依,我们去玩摸虾儿!”
沈漪漪无奈地看向魏琅,魏琅一笑,温声嘱咐阿鸾道:“去阴凉的地方,别在太阳底下玩中了暑,你依依姐姐大病初愈,别累着她。”
后头一句话压低了声音,只有阿鸾听得到,阿鸾挥挥手拉走沈漪漪道:“罗里吧嗦的,我记住了!”
*
阿鸾把位置选在了听雨阁,让桃叶拉着根绳子在月阶的老槐树下,约莫一射之地的方圆大小围在一个圈儿,她和桃叶,沈漪漪和朱樱、兰蕙共五人,大家一起投骰子,点数最高者当“持木鱼者”,点数最低者要蒙上眼睛当“猜摸者”。
游戏规则是持木鱼者需要在这绳子围成的圆圈里敲一声木鱼后迅速换一个地方,猜摸者这时便要寻声辩位。
若是摸到持木鱼者,这一局算猜摸者胜,持木鱼者出局,再由圆圈之外的人重新投掷骰子选出新的持木鱼者。
开始的时候选出的持木鱼者是桃叶,猜摸者是朱樱,朱樱耳聪目明,两个回合就把桃叶给击出了局去。
后面上场的依次是兰蕙、阿鸾和漪漪,漪漪手气最差,总是被选中当猜摸者。
临近傍晚天气凉爽了些,微风吹起沈漪漪脸上缚眼的香帕,桃叶怕自家小姐又输,就嚷着又给沈漪漪蒙上一层。
“阿鸾姑娘,你在哪儿啊,奴婢真的找不到你。”
可怜的漪漪这下可真像摸瞎子一样四处乱摸了,她挥了两下手,差点又摔个趔趄,引得周围一阵憋笑声。
阿鸾早把帕子给摘了下来,悄声走到这边敲两声木鱼,趁着沈漪漪摸过来之前又飞快地走到对面再敲两声木鱼。
这般来来回回,沈漪漪早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在原地转着圈儿。一时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木鱼声,耳朵嗡嗡的,“阿鸾姑娘你别走,奴婢这次一定能抓到你!”
结果冷不丁“哎呦”一声又撞到亭柱子上,桃叶和阿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兰蕙和朱樱在一旁无奈地笑笑。
沈漪漪听到阿鸾欢快得逞的笑声,嘴角也高高地翘了起来,同时又有些许的惆怅。
小的时候,她也爱玩这游戏,那时是和表哥、邻居家的一对兄妹一起玩。
被逗弄的总是表哥和邻家的兄长,两个小姑娘就和阿鸾一般不讲道理。
如今物是人非,她的苦苦等待,却始终等不来想等的那个人……
这般胡思乱想,走了会儿神回来的时候,周围突然没了声息。
沈漪漪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隐约察觉到身后似乎站了个人。
“阿鸾姑娘?”
她转过身去,犹豫着摸了摸,摸到一把空气。
转了这么多圈,她也着实是有些累了,沈漪漪不假思索地就走了过去,伸手一抱,那人竟也纹丝不动。
诶,这是阿鸾还是桃叶,怎么不动呢?
这人身上有淡淡的风尘气,似乎还掺杂着一种熟悉的香气,味道冷而强势,她下意识地上下试探着,小手捏了捏掌心下的软肉。
很有弹性,仿佛,她什么时候捏过……
漪漪身子一僵,而后迅速拉下眼睛上缚的帕子。
入眼是一片白色的衣襟,再艰难地抬头往上看去,果然撞入一双幽黑深邃的凤眸。
凤眸的主人正低了头,一脸云淡风轻地问她:“摸够了没有?”
沈漪漪的脸腾得就红了,迅速把手背到身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竟然摸了魏玹的……也不知大家看没看见,羞窘向后倒退数步道:“世子……奴婢不是故意的。”心里暗暗埋怨为何大家都不和她说魏玹回来了。
“嘿嘿,大兄,你,你回来了。”
阿鸾心虚地和兄长打着招呼。之前二兄似乎和她说,依依大病初愈,要她别总缠着人家,结果她一玩就玩得不亦乐乎给忘了时间,没想到大兄竟然都下值回家了,但愿大兄不会计较此事。
适才魏玹过来,吉祥让大家噤了声,这会儿众人才敢给世子爷行礼。
阿鸾笑呵呵地寒暄着说天色已晚大兄早些回去用膳,这就要溜,魏玹却声音清冷地叫住她:“站住。”
阿鸾听这语调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鼓着腮帮子扭过头去,只听她那好兄长淡淡道:“回去把女诫抄十遍,明日送到湛露榭。”
阿鸾一听就炸了毛,什么,她才不要!!
小丫头在后面又哭又喊地抗议,魏玹只当没看见,上前把杏眼圆瞪的小奴婢拦腰抱起,撂下一句话飘然离去。
“不想抄日后你也别想出府了。”
……
“世子!你快放下奴婢下来!”
魏玹突然当着众人的面抱起她,沈漪漪也是唬了一跳,她挣扎了两下,原本就绯红的脸蛋儿情急之下愈发灿若云霞了。
魏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压制着沈漪漪不敢再说个不字,默默缩在了他的怀里。
两人一路回了湛露榭,到了正房里魏玹才把她扔到榻上,用力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拧眉道:“你蠢不蠢,看不出来阿鸾在戏弄你?”
沈漪漪一怔,想来是自己那副蒙着眼傻乎乎转着圈儿摸瞎子的模样被魏玹看去了。
她抿了抿唇,她当然看出来了,就是不想说而已,揉着额头道:“阿鸾姑娘帮过奴婢许多次,于奴婢有恩,若是取笑奴婢能令阿鸾姑娘高兴,奴婢心里一点儿都不介意,所以世子就别责罚阿鸾姑娘了。”
魏玹抬起她的下巴,皮笑肉不笑道:“那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丫头呢,郎君救你这么多次,也没见你哪次心甘情愿地哄郎君开心。”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漪漪下意识地否认,“哪里,奴婢明明也哄世子开心了。”
魏玹微微挑眉。
沈漪漪心里想,每天在床上哄你开心的难道是别人?她伺候得已经够周到了吧。
魏玹睨着她微嘟起来的唇瓣就知道这小奴婢表面上乖顺,心里肯定正不服气呢。
他微眯了凤眼,捏着她下巴两指将她软软的下巴往上抬了抬,淡声问:“还疼不疼。”
疼呢,你这么捏能不疼么,沈漪漪苦皱起两道弯弯的眉毛来,“疼。”
魏玹便松了手,并且没什么表情地把手往她裙子底下伸去,像是要查看哪里还疼,动作极是熟练。
沈漪漪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哪里一时脸红得又羞又窘,真是个不要脸的老色.鬼!忙抱住他的手道:“世子,别别,奴婢不疼了。”
“当真?”
沈漪漪想到他昨晚同样的表情和动作,窘迫且很乖地点了点头。
她仰着头,一双水光盈盈的杏眼娇羞不已,布满红晕的雪腮如凝脂新荔,在灯光下透着明润的光泽,嫩的吹弹可破。
魏玹眸光微暗,抚了抚她滑嫩的脸蛋儿。
本想靠过去亲近一二,但风一吹进来,闻到小奴婢身上淡淡的汗味儿后,虽然不难闻还带着股她身上独特的芳香,却还是嫌弃地推开了她。
“一身臭汗,去沐浴换衣。”
他靠近时漪漪总是很紧张,听了这话还求之不得呢,一时如蒙大赦,赶紧从魏玹怀里挣脱出来,走到门口,又不甘心地回过头来,“世子,阿鸾姑娘的责罚……”
“再给她求情,罚抄二十遍。”魏玹无情地道。
沈漪漪连忙噤声,还好意思说她呢,他也真是个好兄长。
魏玹自去净室换洗,吉祥轻声走到他的身后给主子擦背,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世子,今日齐王妃和依依姑娘……”
魏玹始终闭着眼眸,听罢轻启薄唇,只轻描淡写地问了句:“琏儿安否?”
吉祥稍作思索便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魏琏这下可算是彻底不能人.道了,只怕齐王妃还不知呢。这要是知道了再传到了齐王的耳朵里,那西院和沁芳苑以后该十分精彩了。
“奴婢明白,主子放心,不会让王爷怀疑到湛露榭。”
魏玹静静地泡了会儿,见吉祥仍未离去,便问:“还有何事?”
吉祥正犹豫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主子呢,仿佛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主子既然问了,那他就说吧,“今日与阿鸾姑娘同行的,还有二郎君。”
“依依姑娘对二郎君那日的搭救之恩颇为感激。”
魏玹睁开双眼。
*
沈漪漪回到东厢后洗了个凉快的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