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难逃 第54章

作者:云闲风轻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慧远叹了口气,没言语,只是伸出了三根手指。

  魏玹收入眼底,默然片刻。

  梦中,圣人早逝,方有太子与景王之争。

  没中毒,代表无人蓄意谋害,如此,三年的时间,足够了。

  “弟子还有一问。”

  “世子请直言。”

  魏玹思忖片刻,沉声道:“人在梦中,可否能预知前世之事?”

  “大千世界,包罗万象,前世因,后世果,本不足为奇。”慧远云淡风轻道。

  “那……可有破解之法。”

  慧远听罢,摇头笑道:“果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世子,还记得十四年前太清宫,贫道对世子说过的话吗?”

  魏玹一怔。

  旋即神色恢复如初,起身正色道:“多谢仙师,弟子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改累了,毁灭吧

  手动打个分割线

  1.小道士和男主对话改编自《庄子》惠子与庄子的辩论。

  “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无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一句的意思是让狗子不要被外在的因素而影响伤害自己的本心,一切事情都顺其自然,遵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该做的。

  2.“顺其自然为所当为”是心理学中森田疗法的精髓,对于一些心理障碍如强迫症、焦虑障碍和一些不可描述的障碍极为有效,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了解一下。

第44章

  翠微行宫是二十年前圣人专为避暑而建, 位于秦岭北麓, 终南山青华山上,行宫临山而立,笼山为苑,景色优美, 气候凉爽, 最适合乘凉避暑。

  今年因旧伤复发耽搁了一个月,前些时日圣人才动身辞别凤阙, 留下几位老臣在朝中监国,领着近侍的臣子卤薄一路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翠微宫。

  沈漪漪原先住的庄子就在终南山脚下, 吉祥备车将她送到翠微宫,圣人居住于翠微殿,赐侄儿与弟弟齐王居住于宫城外的云霞院。

  云霞殿中, 骤然从住了多日的乡下茅舍换成了富丽堂皇的高阁宫殿,沈漪漪看着面前精致的金丝檀木案几, 美轮美奂的玉碗金盏、珠箔银屏, 处处都透着奢华贵气,心中却无丝毫的欢欣愉悦。

  有婢女过来替她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身上的粗布衣裳换成轻薄美丽的衫裙,甚至连内里的小衣都换成了更柔软贴身的料子。

  她始终一语不发,像只漂亮的傀儡娃娃默默地任由婢女摆弄, 只待婢女捯饬完了的时候说了三个字, “避子汤。”

  婢女两人面面相觑。

  也不知是有或是没有,只摇摇头出去了。

  沈漪漪心内如油煎, 没有避子汤, 若是一旦怀上怎么办?可没人给她送避子汤, 她只能往好处想,昨夜他走后她及时去沐浴把那些东西都清理了出去。

  她闭了闭眼,应当不会那么巧……

  晌午时来到这云霞殿,吉祥说魏玹很快便会回来,沈漪漪一直等到傍晚都没见到人,昨夜她几乎一夜未眠。

  早晨又坐车上山,一路舟车劳顿,便是铁打的人也吃不消,更何况一个身子原本便柔弱的女孩子。

  天色越来越暗,沈漪漪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初时她尚且能拍拍自己的脸重新恢复清明正襟危坐着,到后来实在撑不住,一侧博山炉中的熏香似是有安神的作用,不知不觉中她眼前一黑,倒在窗边的美人榻上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殿门在沉闷的声响中被嗡声推开,耳边传来一声遥远的“世子”问候声。

  沈漪漪蓦地从梦中惊醒,一侧的宫灯因涌入的风而剧烈地忽闪了几下,抬眸果见一身月白长袍的男人绕过屏风向着她大步走来。

  她心神一窒,下意识地跳下美人榻转身就跑,身后的男人却两三步就追了过来从后头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有力的铁臂横在她的脖颈前,另一只大掌则攥着她的手腕利落地向下一抖,一只被磨得尖锐的银簪就从她的衣袖中“咣当”一声掉了出来。

  魏玹抵着她的胳膊腿强行摁到后头的墙上,沉着脸扫了一眼那掉在地上顶头被磨得尖锐异常的银簪子,一脚踢飞到殿门口,怒道:“够了,你还没折腾够?准备要闹到什么时候!”

  一次两次就罢了,床.笫间动刀那叫做情趣,他没想到沈漪漪是真想杀他。

  没了护身的簪子,又被他劈头盖脸的这么一吼,沈漪漪是真的怕他啊,身子禁不住一哆嗦,放弃了挣扎。

  可心中的委屈却怎么也无法平复,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总要这样对她?

  长长的眼睫上转瞬挂满了晶莹的泪珠,在素白的小脸上无声地垂着泪,瘪着嘴儿哽咽道:“明明是你、是你想杀我,我求求你了,求你给我个痛快,别再这样折磨我了,嗝……”

  她哭得极难过极伤心,真真是肝肠寸断。魏玹看着她这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怒意渐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罢了,也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是短她吃还是短她穿了,成天一肚子委屈,又没说真不要她了。

  魏玹用粗粝的指腹替她抿去眼角的泪水,耐心哄道:“乖,别哭了,你在我身边待的好好儿的,我怎么舍得杀你?”

  那你几次都差点掐死我!沈漪漪恨恨地想。

  男人的话不能信,尤其是魏玹,这人喜欢她时嘴里能吐出天底下最温柔甜蜜的情话,可是发起疯来简直六亲不认。

  若魏玹真的只是喜欢她的身子,为了出府她可以暂且虚与委蛇地陪着他,直到他能放她离开的那一日。

  但现在,沈漪漪不想待在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身边,因为不知何时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更重要的是,魏玹从未拿她当过人,她受不了这份侮辱,她只想逃离,为什么他总是不肯放过她……

  “强扭的瓜,不甜……你明知道我不愿意,为何偏要强求?只要你齐王世子说一句话,外面多少女子都想嫁进齐王府给你做妾,甚至不要名分,世子,你放了我罢,我不懂事也不够乖巧听话,我伺候不了你。”

  她哀求地看着他,一双水润的杏眸噙着点点的泪光,像朵被狂风骤雨肆虐之下娇弱无力的小茶花,无比可怜柔弱,却又无比地招惹人心头最诡秘的恶意与掠夺,像将她从身到心,彻底的占为己有。

  魏玹低头吮住她的唇瓣,箍住她的腰肢狠狠一吸,低声笑道:“谁说不甜?”

  他尝着这强扭的瓜,熟得刚刚好,饱满多汁又甘甜解渴,甚甜。

  他当真是,无耻至极!

  这么说,就是不肯放过她了。

  沈漪漪好不甘心,她不想,千百个心不甘情不愿……可挣扎许久,终究还是阖上眼,抓着他的肩头颤声哭求道:“我……我跟你,可是求你别伤我的家人,别碰他们,我跟着你……”

  魏玹嘴角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想到今日一整天吉祥都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当时担心圣人的病情无暇顾及,现下大约明白了对方是如何把小奴婢给劝回来的了。

  呵,怪不得这般听话。

  是不是前世的乖巧温顺,恩爱缠.绵,也皆是她的虚情假意?

  魏玹高傲,本不屑为之,但她若总哭闹,看着也叫人心烦。

  横竖在她眼中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魏玹不介意再多这么一条罪责。

  抬起小奴婢柔软的下巴,魏玹眸光沉沉地盯着她,狭长的凤目又恢复了幽黑冷漠,再无半分柔情。

  沈漪漪心尖微乱,他……他该不会是想反悔?人也要,她的家人他也不想留?

  她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衫,一双杏眼中满是乞求,魏玹忽而抬手,粗暴地揩去她眼角的泪,力道大的她娇嫩的眼角通红一片,“呜呜”地叫了好几声。

  魏玹却冰冷地道:“乖乖儿,闭嘴,把眼泪憋回去。”

  “你既然都明白,往后就别再做无谓地挣扎惹我生气,懂么?”

  “我不舍得杀你,但你的家人,我可不敢保证不会碰他们,我记得,你那个瞎眼的姨母从小到大对你如同亲生女儿,你应该不会想看到她出事。”

  他贴着她的脸蛋儿,在她耳旁轻言细语,可是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条吐着通红蛇信的毒蛇死死地缠着漪漪的身体与咽喉,那种冰冷的恐惧感毛骨悚然的同时几乎要令她窒息而死。

  沈漪漪软倒在他的怀中。

  ……

  彼此的身体诚实地给出了反应,她的双眸渐渐蒙上一层迷离的云雾,娥眉颦蹙,樱唇愈发娇艳欲滴,淌着泪儿喃喃,“你……你究竟何时才肯放过我?”

  “下辈子。”

  魏玹抚着她汗湿的鬓角,下一刻,漪漪忍不住尖叫一声,体力不支,在他怀中彻底晕了过去。

  *

  水路上,船已经走了不知几日几夜。

  夜如泼墨,今夜无星无月,裹挟着海风的冷意阵阵吹散空中的暑热,坐在船尾的青衣郎君却察觉不到丝毫的凉快之意。

  他攥着手中的一方绫帕,借着桅杆上角灯微弱的灯光,泛白的指尖地一遍遍不停地抚在那绣在帕尾的三道水波纹上,最终将绫帕猛然一攥收入心口处,望着一望无际的海水无言地枯坐着。

  从长安到附近的州县,再到河北、山东、淮南,这一路寻来,人依旧不见踪迹,什么科考春闱,崔桓玉全都不要了。

  他收拾行囊离开长安,带着表妹的画像北上南下,四处寻找,逢人便问,然而将近一年了,人却依旧杳无音讯。

  人刚丢时,邻居张大娘说沈漪漪与西市长街上的夏屠夫一起私奔跑了,是她亲眼所见,崔桓玉根本就不相信。

  就算张大娘没骗他,那也一定是夏屠夫逼迫表妹跟着他一块走的!倘若那日他不曾失约将她一人留在家中,或许她也不会被人拐走!

  从小到大,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最了解她的性子不过,表妹虽单纯,性子却最是倔强坚贞,怎么可能抛下未婚夫与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屠夫私奔?

  他不在乎什么贞洁,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宁为瓦全不为玉碎,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心中焦灼不已,却只能麻木地坐在这艘不知去往何处的商船上,崔桓玉痛苦地闭上双眼,将手指深深地陷入自己的发中,懊悔自责。

  他过于专注,再加上过于疲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道黑色的身影借着夜色的掩饰在悄无声息地走近他,猛地伸手往他后背一推!

  “扑通”一声,崔桓玉毫无防备,掉落水中,在漆黑平静的水面上泛起阵阵的涟漪。

  黑影一直看着人沉了下去,才长舒了口气,正待扬长离去时,一阵阴风袭来,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狠厉地扼住了黑影的咽喉,将他撞到桅杆上。

  “谁要你来杀他的?”

  同样是一身黑衣窄袖劲装,眼前男人的身形却既快且准,招数训练有素,明显透露出不同与杀人者的气势。

  黑影瘦弱的背脊瑟瑟发抖,脸涨成猪肝色道:“别杀我,别……我招,是……是杜娘子的表兄,是他,是他嫉妒这姓崔的,雇我来杀……”

  男人扭头看了眼,没时间再与他废话,一记掌刀将这背后偷袭的小人砍晕,随即纵身投入了幽深不见底的海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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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沈漪漪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

  刚睁眼,耳旁就传来春杏那丫头喜悦而百感交集的喊声,“姑娘,你醒了!”

  春杏端着热水侍候沈漪漪。

  自从沈漪漪被吉祥送走之后,她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担忧自己这个昔日的主子究竟去了何处,四处打听,又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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