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 第125章

作者:玖拾陆 标签: 古代言情

  不敢为翁柯说一句好话,她颤颤巍巍着请罪:“一时糊涂,贪中人银子,才会如此。”

  “请罪?”皇上淡淡看了顺妃一眼,“有多少罪,慢慢请吧?”

  他不想骂了。

  让这些罪人,自己骂自己去吧!

  顺妃闻言一怔,不敢违命,只能硬着头皮,一桩一桩数。

  翁柯糊涂,她对自家父兄亦关心不够,才会不知道他们在外头做了这些事;嫂嫂们一出事就进宫来了,不够冷静自制,对赤衣卫与三司的能力不够信任……

  皇上不喊停,顺妃绞尽脑汁,从自己说道赵启,无可奈何,连华内侍拖延了一阵才去衙门里,都请了罪。

  长篇大论下来,顺妃愁得要掉眼泪。

  这还能请什么罪?

  难道要把这么多年各种大大小小的罪,都请一遍?

  幸好,皇上听腻了,扬长而去。

  顺妃瘫坐在榻子上,浑身上下,汗涔涔的。

  “嬷嬷,”顺妃问,“我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吧?我都糊涂了……”

  “您知道皇上的,心里憋着气,舒服了就好了,”袁嬷嬷扶着她,道,“二老爷贪钱,绝无通敌,皇上圣明,不会不知道。”

  御花园里,皇上穿过长廊。

  迎面,他见到了淑妃。

  淑妃似是特特等在这里,见他出现,她急急上前,福身行礼。

  “怎么了?”皇上问。

  淑妃唉声道:“臣妾来向皇上请罪。”

  皇上闻言,眉宇紧皱。

  今儿请罪的人,可真多。

  两个“被迫”的,请罪请得那叫一个坦诚,前一个老实挨骂,后一个老实骂自己,现在好了,又来了一个主动的。

  “淑妃何罪之有?”皇上问,“你说给朕听听。”

第146章 丹药

  春寒未尽。

  春风吹在身上,依旧带着一股寒意。

  淑妃没有立刻陈述自己的罪过,只看了看左右伺候的人。

  皇上将她的眼神看在眼中。

  明明是来请罪的,却还要屏退边上之人。

  也不知道这请罪里,到底有几分真心。

  皇上在心中暗暗冷笑,但也没有硬逼淑妃,偏过头睨了徐公公一眼。

  徐公公会意,带着其他人,往后退去。

  等两方人都退开了,只余他与淑妃,皇上道:“说吧。”

  “谢皇上。”淑妃柔声细语说道,而后,她右手探入左手袖中。

  皇上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制止,也没有动。

  他并不担心淑妃有任何异动。

  淑妃有些花拳绣腿,到底生于乱世,多多少少学一些,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可她出生时,离乱世终结已经不远了。

  没练几年,大周建朝。

  科举重兴,大量学子涌入考场,想在其中拔得头筹。

  淑妃的父亲、伯父亦在其中,先后考中,步入官场,年幼的姑娘成了官家女儿,自不用再学傍身之法。

  而皇上,作为先帝的儿子,勤加修习,即便是登基之后,武艺也没有落下。

  虽说近几年有所懈怠,但论身手、反应、力量,他远在淑妃之上。

  更何况,皇上也不信淑妃会发难。

  这事儿太蠢了。

  他对淑妃没有那么喜欢,但他从不觉得淑妃蠢。

  能讨母后欢心的女人,怎么会蠢?

  聪明人,不会做傻事。

  同时,这也让他更是好奇,聪明的淑妃到底要请什么罪。

  淑妃拿出来的,是一个瓷瓶。

  瓶身洁白,没有任何纹路,模样平平无奇。

  淑妃打开瓶口,从中倒出了几颗药丸。

  拇指指甲盖大小,乌黑有光泽,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是什么?”皇上问。

  淑妃道:“好像是养颜的药丸。”

  “好像?”皇上挑眉,“你拿来的东西,你都不知道是什么?”

  淑妃垂下眼帘,道:“您听臣妾解释。

  虽为四妃之一,膝下无子,这些年也时常见不到皇上,臣妾其实非常惶惶。

  臣妾以前总想着,后宫就是如此,有人起、有人落,不管怎么说,臣妾得‘淑妃’封号,已经好过无数妹妹们了,不该不知足。

  可是,臣妾看到了柳昭容又重新得了您的喜爱。

  她与臣妾一般年纪,同样无儿无女,先前也沉寂许多年,忽然之间得了恩宠。

  臣妾没忍住,去见了她,观她容颜神色,竟是那么容光焕发,与臣妾印象里的截然不同。

  于是,臣妾就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仙丹妙药,能助神采飞扬。

  柳昭容被臣妾问怕了,说她在吃养颜丸。

  这养颜丸,原是顺妃常用的,亦是她这么多年盛宠不断的缘由。

  先前皇上因二殿下之事恼了顺妃,她得让自己看着萎靡些,断不能精神奕奕,这才停了药丸。

  偏这药丸久放不得,出炉后就要尽快用,柳昭容意外得知此事,买通道童,取得药丸。

  臣妾说了她好久,前几天,她刚刚匀了几颗给臣妾。

  臣妾欣喜不已,正要用呢,就听说、听说三司从国师那儿带走了一个奸细。

  这让臣妾还怎么敢吃?

  吃下去,损了臣妾的身子,那不算什么,若因此而伤及皇上,臣妾罪该万死了。

  臣妾想着,顺妃常年用此丹药,柳昭容近几月也在用,会不会伤到皇上,臣妾坐立难安,才拿着这丹药来请罪。

  此事源于臣妾思慕皇上之心,却忘了男女相通。

  药方用在女子身上,亦会……”

  说到这里,淑妃似是羞愧不已,凤眼发红,看了皇上一眼,惴惴着,含泪又低了下去。

  皇上的眉宇皱成了沟壑。

  “国师炼了丹药,顺妃常年用药?”皇上问。

  “柳昭容是这么说的,”淑妃答道,“她自己开始吃药后,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皇上道:“既然顺妃吃了这么多年,朕也康健,应是对身体无碍,你怕什么?”

  “十年二十年无碍,三十年、四十年呢?”淑妃反问,“皇上为一国之君,断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臣妾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还未有满意的皇子、皇孙,您若身体有损,大周怎么办?”

  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之色。

  淑妃看到了,当没有发现,继续说着:“如此办法,只顺妃知道,也就罢了。现在还有柳昭容,臣妾也得知了。

  等顺妃熬过了这阵苦日子,她要靠什么把柳昭容比下去?

  她会不会让国师特特为柳昭容改对身体有害的方子,亦或者,她自己吃更厉害的药。

  国师为了皇上,一定不会胡来,但他手下其他道长呢?

  到时候,所有人都吃,新整出来的方子,真不会出岔子?

  更何况,揪出来一个奸细,是不是还有没揪出来的,那奸细弄出害人的药丸,那皇上……”

  说着说着,淑妃声音发抖。

  明明都是她的推断与猜测,却被她的抑扬顿挫,说得好似亲眼所见、已经发生了一般。

  皇上的脸色更差了。

  他示意淑妃把药丸装回瓷瓶里,一把夺过,冷冷道:“这事情,朕知道了,淑妃的一片心意,朕也知道了。不要往外张扬,退下吧。”

  淑妃看了眼空空的掌心,应下了。

  她行了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走得再也回望不到皇上了,淑妃面上的依依不舍,褪尽了。

  春风拂面,有些凉,随着呼吸,心旷神怡。

  她很喜欢这样的初春。

  因为,很快,在春风中,桃李杏花,次第开放,热闹又好看。

  让人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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