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安国公夫人还记着些时辰,眼看快开席了,与身边人道:“去请殿下。”
丫鬟应下,想外走去,才刚掀起帘子,就见一人直直冲进来,吓得她赶紧侧了身子。
冲进来的是董嬷嬷。
从西院到主院,她赶得满头大汗。
屋里众人见她这状况,心都悬了起来。
不用说,定是晋舒儿出状况了。
世子夫人急道:“怎么回事?”
“殿下……”董嬷嬷开口,见两位客人在场,话又止在了嗓子眼里,为难地看着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给董嬷嬷打了个眼色。
董嬷嬷随世子夫人走出去,直到廊下,才附耳道:“殿下又、又丢魂了。”
世子夫人闻言,身子一歪,险些倒下。
她顾不上自己状况,提着裙子往西院跑,进了屋子。
丫鬟婆子们见她来了,纷纷从床前退开。
世子夫人扑到床前,扶着晋舒儿的肩膀:“舒儿?舒儿?”
晋舒儿没有任何回应。
她倚着引枕靠在床头,眼睛直直看着前方。
这状况,若非挺着个大肚子,世子夫人都觉得,回到了去年秋天。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着,“昨儿不还好好的吗?”
董嬷嬷忙道:“清晨时也是好好的,交代奴婢时,口齿清晰。”
“那怎么会……”世子夫人不解极了。
董嬷嬷亦苦着脸:“晚些还要回宫去的,这样子,怎么能回……”
世子夫人无可奈何,只能揪着心,先去回报婆母。
安国公夫人一听,心突突直跳。
看了眼两位入席了好友,她先稳住儿媳,与友人道:“殿下有些不适。”
这话,有些送客的意味在里头。
一位参将夫人起身,和善笑着道:“殿下身体要紧。”
“可是孕中不适?”另一位姓段,面露关切,“不如让我去看看?您还记得吧,我年轻时候就是医女,尤其擅长照顾孕妇,当年在朗州驻地,我接生的姑娘、公子,都有十几位。”
安国公夫人一愣。
她当然记得。
乱世里,大夫不够用,能随军的都去随军了,留在驻地里的寥寥几位,要照顾那么多人。
许多女子站出来学医,不说看顾多大的毛病,治些跌打损伤,也能缓解些许人手不足。
段氏是其中本事数一数二的,治风寒,也能刮骨。
因着是医女,孕妇们都寻她帮忙,渐渐的,又跟着接生婆学了新本事。
此刻,段氏提出来,是一份好意。
安国公夫人明白,却不敢应了她。
段氏见安国公夫人犹豫,没有坚持,道:“不管怎么样,先去请太医要紧,得太医看了才安心。”
安国公夫人与世子夫人交换了个眼神,心中戚戚。
丢魂。
这事儿怎么能传出去?
去年来诊断过、知晓状况的廖太医去了飞门关,如今太医院里,谁能把住口风?
世子夫人难受极了,红着眼睛道:“不如、不如还是去请……”
后半句话,她被婆母一瞪,全咽了下去。
她想请秦大姑娘。
婆母不愿意。
并非信不过秦大姑娘的本事,而是,婆母没有那个脸。
说来说去,是舒儿自己做事胡乱。
晋宁儿见母亲伤心难过,不由追问道:“请谁?二妹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母亲,您和祖母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安国公夫人沉下了脸。
两位客人一看这状况,委实不愿意掺和这等家务事,纷纷告辞。
安国公夫人勉强打起精神送客。
世子夫人则把晋舒儿的状况与晋宁儿夫妇说了一遍。
晋宁儿听得目瞪口呆。
中邪?
丢了魂一样?
冲撞了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还不是头一回!
她就说呢,去年好端端的家里突然宴请那么多客人,原来其中有这样的故事。
也难怪,母亲想再请秦大姑娘帮忙,祖母会不答应。
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去求人家?
可是,晋宁儿亲自看到了晋舒儿的状况后,她握住了拳头。
得去求啊。
“您听我说,”晋宁儿寻了安国公夫人,“中邪,寻太医无用,唯有请道家人。
二妹不止是您的孙女,她是皇上的儿媳,她肚子里怀着二殿下的孩子。
要么现在进宫去,原原本本禀告皇上,那皇上会让邓国师来做法。
要么就去永宁侯府,我不怕丢人,我去求秦大姑娘。”
第235章 能者多劳
安国公夫人一听邓国师三个字,脑门儿就痛得不行。
她信不过邓国师。
况且,若皇上知道了晋舒儿一次又一次丢魂,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会是什么下场?
世子夫人亦很清楚这一点,恳求婆母道:“我知道这是欺君,可我想救舒儿,她再有不是,也是我的骨肉。
就请秦大姑娘来看看,能有法子治,自是最好,我相信她的为人,她不会张扬出去的。
若真治不了,再禀皇上也不迟。”
晋宁儿又道:“不能犹豫,二妹夜里要回宫的吧?”
董嬷嬷忙点头。
提前一天出宫,皇后娘娘宽厚,禀了就准了。
可不回宫,顶多再去禀一次,再久,肯定不行。
安国公夫人咬咬牙,道:“宁儿你去,侯夫人以前也疼你,你替祖母求求她。”
晋宁儿应了。
床榻上,晋舒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着。
被子之下,她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没想到,大姐还有点儿用嘛。
主动积极地,提出去请秦鸾,还说服了祖母。
这样也好,省得她费力气表演中邪,闹一通才能把秦鸾叫到跟前。
当然,也有可惜的地方。
两位客人走了。
热闹少了人围观。
另一厢,被瞒在鼓里的晋宁儿急急到了永宁侯府。
季氏正在练拳,听说客人登门,不由惊讶:“她来做什么?老夫人见她了?”
“让进了府,正往老夫人那儿去,”汪嬷嬷道,“听说她很是急切,下车时险些跌了一跤。”
季氏啧了声,想了想,也往正院去。
两人在正院外头打了照面。
晋宁儿行了礼。
季氏让她稍后,先进去见了侯夫人。
“想问我为何见她?”永宁侯夫人一看季氏神色,就知她在想什么,“我以前怎么说的?任何风云变化,都会有迹可循,与其包裹得严严实实,不如主动多看。”
季氏恭谨道:“您说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侯夫人颔首,道:“就是这个道理。”
晋宁儿被请进来,毕恭毕敬问了安,她说明了来意。
“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晋宁儿垂着头,道,“舒儿做的事情,让永宁侯府太难堪了,您气恼我们晋家,也是情理之中。可舒儿那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