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可是,总得查明白吧?
董侍郎急着出列,道:“皇上,老侯爷与定国公对大周忠心耿耿,此次状况,定有缘由,臣以为应当仔细调查。”
话音落下,又有几人附和,请求皇上明察。
皇上被左一句“隐情”、又一句“阴谋”气得头晕目眩。
那三家,人去楼空是事实,这些人竟然还在给他们找借口、寻理由!
“你们告诉朕,”皇上怒道,“什么阴谋,能把这么多人弄不见了?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别人出城时机还未清楚,但朕的皇姐,是坐着她的马车、让守备开城门,难道是有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这么做的?
她若是被胁迫,挟持她的就是文定!是林繁的姑母!
她若是主动走的,那还能有什么‘隐情’、‘阴谋’?”
董侍郎倔脾气上来了:“既是主动出逃,为何要等到城门关闭后?臣还是以为,这事儿太蹊跷了,且牵连甚广,必须调查清楚!”
“朕看你就是个内应!”皇上骂道,“推出去、给朕把这逆臣推出去!”
眼看着要出人命,黄太师上前一步,劝解道:“皇上,臣等这就去安排追捕。”
董侍郎忿忿瞪向黄太师,被史尚书悄悄踢了一脚。
憋着脾气,董侍郎低下了头。
他知道,是他太急了。
光靠嗓门大,没有用。
要替那几位洗脱罪名,需要据理力争。
理,需要他们去寻找、调查,把所有的疑点都寻出来。
黄太师这样的以退为进,董侍郎学不来,但他承情。
第267章 说不出口
朝会,以皇上的愤然离开结束。
纪公公等人追着皇上去了,留下一众臣子在金銮殿里,议论纷纷。
史尚书与董侍郎道:“知道你急,但也没有这么个急法,皇上在气头上,你光顶着来,有什么用?”
“大人教训得是,”董侍郎垂下头,“下官等下就去调查调查,一定要为老侯爷他们求一个公道。”
史尚书拍了拍他的肩膀。
军报的折子还在兵部衙门的案头放着,里头内容,他记得一清二楚。
催兵、催粮。
前线进攻,催这些很正常。
早些年永宁侯带兵时就喜欢催催催,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一面催,一面报着军情进展。
大军压在鸣沙关与西凉僵持,这时候把反心露出来……
那就不像老侯爷了。
董侍郎去向黄太师道谢:“我太冲动了,没有顾好分寸。”
黄太师摆了摆手。
董侍郎看着两位老大人,道:“我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皇上会认定老侯爷他们会造反?他们对大周的忠诚,天地可鉴!理由呢?”
黄太师摸着胡子,没有接这话。
答案,他知道,可是说不得。
皇上确信,却也说不出口。
皇上要怎么说,永宁侯忠于大周却不忠于他庆元帝,老侯爷从头至尾忠于先太子、忠于皇太孙?
甚至,皇上根本不敢让人知道皇太孙的存在!
黄太师看了眼其他人。
早朝的状况,比他预想得其实好了许多。
朝中主和谈、不继续西进的那群官员,也没有站出来说什么“兵权”、“早该收兵”一类的话。
毕竟,气氛太紧张了。
浑水摸鱼,万一自个儿跌进水池里,呛水是小,淹死是大。
紧要关头,老实许多。
雨势小了很多。
文武大臣们陆续离开金銮殿,回各自衙门。
黄太师与范太保一路未言,等坐下来后,各自端着茶。
浅浅一茶盏,慢慢抿也就是几口的事,偏就抿了一刻钟,抿到茶水凉了。
黄太师的心思都在永宁侯府的反常上。
侯夫人不是没有见识的老妪,长公主带过兵,她们对战场上的瞬息都能掌握,岂会不知道还未有驻地的情况下,突然行事,有多么得不妥当?
毫无疑问,她们是被动的。
不得不动了。
是什么让她们沉不住气?
皇上动刀子了。
昨日,衙门里大小事务井然有序,并无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皇上到底动了什么刀子?
正思量着,黄太师听见范太保开口了。
“追捕的文书,发是不发?”
黄太师回过神来,道:“得发,不发交不了差。”
范太保不置可否,又问:“往飞门关传旨吗?”
黄太师哽住了。
他不想传,但显然,皇上恨不能立刻传。
“再等等,”黄太师放下茶盏,道,“好歹得把昨儿到底出了什么状况给弄清楚吧?”
闻言,范太保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各种消息,陆续传过来。
昨日是安国公夫人寿诞,二皇子妃在娘家,国公府后又请了秦大姑娘去。
下午时候,慈宁宫去了两位嬷嬷。
再晚些,徐公公也去了。
这一段特别清楚明确。
皇上为了找徐公公,使了人去安国公府问。
三司衙门要弄清楚,也使人登门。
国公夫人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答。
二皇子妃起得迟些,还没有回宫里去,对着询问的人把徐公公骂了個底朝天。
“狗奴才不晓得收了什么人的好处,说我中邪,说我不祥,非要折腾我腹中的皇长孙!”
“我与秦大姑娘往来,在那不要脸的东西嘴里,成了她用妖法害我、我靠她驱邪保命,真真可笑!”
“天黑了,秦大姑娘回家了,听说是侯府马车上门接的,我哪知道她去哪里了!”
“那狗奴才后脚也走了,怎得?他一个大活人,安国公府还得把他领到御书房里才算周全?一个奴才,他也配?”
晋舒儿那张嘴,骂人本就极不讲究。
难得的,安国公夫人没有阻拦她,由着她骂。
等骂完了,郑、乌两位嬷嬷作证,徐公公确实来挑剔了,也确实与秦大姑娘前后脚离开。
至于出府后去了哪里,无人得知。
世子夫人扶着婆母,一脸担忧。
安国公夫人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提。
既然侯夫人他们都离开了京城,那她闭口不会说西四胡同之事,也不会让钟嬷嬷说出去。
没那个必要。
同时,这也是为了舒儿考虑。
二殿下的性子,不适合承继大统,舒儿生下皇长孙,将来就是个活靶子。
正因为是嫡亲的祖母,安国公夫人知道,舒儿当不了皇后,那样,不止害了舒儿、还害了大周。
她对孙女有不满、有失望,却也不想孙女被其他各方利益裹挟着,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方。
大皇子病故,二殿下与他那几位不出色的弟弟争,结果可以预见。
而她的丈夫当年那么推崇皇太子。
永宁侯忠诚亦不愚忠。
他选择辅佐那个孩子,国公夫人相信,那孩子定比如今的殿下们强。
大周,是赵家的大周。
大周,也是她的丈夫、儿子用命打下来、守下来的大周。
明知不合适、承担不起,还要硬拿,等她百年后,她如何面对丈夫与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