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这些兵士,全是战场上下来的,最知道军中规矩。
因而,董侍郎到处打听了,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出来。
黄太师见冯仲等人打哈哈,也不着急,两厢又寒暄了几句,他背着手慢慢悠悠地,找了黄逸。
别人不说,孙儿不可能瞒他。
黄逸自是原原本本都告诉了黄太师。
“兹事体大,念之让我先回京,也是为了把祁阳的事告诉您,让您想好应对的法子。”黄逸道。
黄太师没有接话。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原还担心没有清君侧的切入口,没想到,竟然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
与颜家在祁阳弄的那些事比,邓国师那算什么呀?
根本不够看!
以此发难,不说皇上如何,皇太后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且进退两难。
之前,皇太后越过皇上,出手杀了邓国师,皇上愤怒皇太后伸手,但他还是忍了。
倒不是多念着母子之情,而是皇上心里也清楚,邓国师的存在,对他的龙椅来说,已经是个极大的威胁了。
因此,事情发生后,吵了,也就罢了。
可祁阳城的状况,就彻底不同了。
那是皇太后的母族,在动大周的江山。
皇太后固然不知情,她也会十分愤怒,但本身就成了威胁的她,还能如何说服、引导皇上?
他们母子之间,首先就会有分歧与争执,割裂的,恶意的。
黄太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就等他们的消息吧。”
当然,不能太慢。
要不然,冯仲与安北侯就真有麻烦了。
而这份消息,来得比黄太师预想得要快,也更激烈。
送达京城的是一篇檄文。
出自谢羽之手,连黄太师看了都要夸赞连连的文章。
太出色了。
也太能煽动人了。
虽然这么比很不合适,也不公平,但与这篇檄文一较,皇上刚才在城楼上鼓舞将士们的那席话,当真是云泥之别。
黄太师几乎可以想象到,当这文章贴在城口,送入学府,那些学子书生们会是什么反应。
谢羽的文章,从人到字再到文,是一把利刃。
能说动谢羽帮忙写这檄文……
黄太师松了一口气,林繁与老侯爷,他们走得很稳。
范太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他的心,也定了定。
祁阳府离京城,还是远了些。
如今看来,他们能顺利过官州地界,又迈了一大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二脸凝重地从衙门里走了出来。
千步廊左右,消息灵敏之人都晓得刚刚有一封要报送达,都十分好奇。
此刻见他们这副神情,皆是心惊肉跳。
能让这两位都如此谨慎又沉重,事儿能小吗?
“到底怎么了?”
还是董侍郎,胆大些,被人推出来当前头兵。
范太保摇了摇头。
黄太师道:“那两位起兵了。”
董侍郎瞪大了眼睛。
黄太师没有与董侍郎多说,反倒让小吏去把工部尚书叫来。
胖乎乎的汪尚书小跑着,肚子一颤一颤地来了。
“你让人把祁阳府这些年报上来的矿产文书都整出来,”黄太师吩咐道,“随我们一块去面圣吧。”
汪尚书一头雾水。
“你一人也够呛,把两位侍郎也一并叫上,”黄太师解释了一句,“颜氏联合祁阳官府,瞒报虚报、开采私矿。”
话音一落,左右哗然。
他们听到了什么?
颜氏做了什么?
都是真的吗?
这也,太疯了……
第368章 全京城出了名的“烦”!
一声声的议论之中,汪尚书不敢耽搁,飞跑着回了工部衙门。
顷刻间,手下所有人都调动起来。
小吏们亦是脚步如飞,连门口有人探头探脑、打探消息,都根本顾不上管。
如果,真如黄太师所言,祁阳的矿产出了问题……
于其他衙门,可以看热闹,可以争辩外戚如何,甚至可以琢磨琢磨,永宁侯和定国公为了起兵,是否也夸大了祁阳的问题。
于他们工部,那是已经把脑袋系在裤腰上了。
一旦查出问题来,顶头的汪尚书、两位侍郎肯定脱不了身,底下的小喽啰们也得陪上一群。
说白了,工部一锅端。
汪尚书趁着手下还在整理文书,抓紧时间把手边已经找出来的内容迅速地翻了翻。
也许是心乱,脑袋都跟着懵。
一眼看去,愣是没有看出什么线索来。
左侍郎柳殷眉头紧锁,道:“您再盯着看,也看不出花来,真是能一目了然就发现的问题,我们这么些年,不至于毫无察觉。”
汪尚书叹息了一声。
理是这么一个理。
也许是他们眼拙,也许是对手太过狡猾,反正这几年间送上来的各项数额,衙门里谁都没有看出过不对劲儿来。
可是,等下到了御书房里,难道也这么回答皇上?
“臣等有罪、臣等眼拙,至今不知问题所在。”
那不用皇上发落,他们自己就能摘了乌纱帽滚出来。
“颜氏一族可恶至极,他们串通了祁阳官府,仗着对矿产的熟悉,迷惑臣等,他们居心叵测。”
要是其他人家出这种事,汪尚书能变着花样说这些话,可偏偏是颜家,是皇太后的族亲。
他们一进去、不分青红皂白先把浓黑的墨泼颜氏身上……
皇上难道就不染点黑了吗?
这真是,左右为难!
柳殷也明白这些,见汪尚书长吁短叹,道:“真不是定国公他们为了起兵,故意……”
“不可能,”右侍郎郭桓安道,“清君侧,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嘴上说得再好听,那也是起兵夺位。真有那么一回事,脚下站得还稳当些,如果是胡说八道,一旦被拆穿了,台子全塌了。”
汪尚书深以为然。
清君侧的那个“侧”,很重要。
最好是个人,你骂他奸佞、妖人、祸乱朝堂,他只能受着,因为,人很难自证清白。
而落到了某桩事情上,黑与白还是能说清的。
如果那厢没有私矿、瞒报的铁证,浑水可以摸条鱼,可一旦水清了……
“你们别忘了,树上那个以什么名冠京城。”汪尚书道。
这么一说,左右侍郎面面相觑。
是啊。
树上那个,全京城出了名的“烦”!
谁也说不清他的手里,到底握了多少消息,揪了多少尾巴。
祁阳那儿的状况,兴许,早就在他的股掌之间了。
外头,黄太师使人来催促。
汪尚书抱起一叠文书,示意两位侍郎跟上,迈步往外头走。
工部外头,黄太师与范太保正等着。
他们的身边,围着不少官员,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有嘀咕颜氏不对的。
有说起兵不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