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拾陆
凭什么啊!
她以前与殿下说过,殿下还说她祖母和母亲做得不对,可现在殿下又为什么做错的事情呢?
晋舒儿揉了揉湿润的眼睛。
她讨厌弟弟。
她也讨厌母妃。
反正母妃也不见得喜欢她,母妃喜欢的只有她肚子里的皇长孙。
双手落在肚子上。
没有什么,比皇长孙更重要。
她要先让皇长孙好好地长大!
这一夜,雪时下时停。
直到早朝后,才算真停下来。
林繁在赤衣卫衙门忙到了中午。
那名妖道自打抓回来后,嘴巴一直很硬。
衙门里几番审问,他都不肯把邓国师的名字供出来。
今儿不知为何想通了,承认是受人指使,张口就咬辅国公。
“就跟你那天猜得一样,辅国公气不过,寻了贫道,让贫道随便挑个公候伯府的公子下手,”妖道啐了一口,“贫道哪知道这么倒霉,挑到的那个,竟有个会道法的妹妹。若不然,贫道才不啃这硬骨头,换个人去。”
林繁让他画押,把这份口供送进御书房。
皇上眉头直皱。
林繁道:“正如那日臣与皇上禀的,这人定是奸细!”
皇上摸着胡子,思量半天,道:“不如把此人交给国师处置?”
林繁心里咯噔一下,道:“这不太妥吧?”
“朕不是质疑你们赤衣卫办事,”皇上沉声道,“对付修道之人,还是国师合适些,他一个奸细,身上秘密许多,若能都掌握了,兴许能反制对方。”
林繁垂下眼帘。
他把道士盖上“奸细”的章,本是为了提醒皇上不能忽略了外患。
皇上听进去了,却是这样的处理……
要说道理,其实真有道理。
术业有专攻。
让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练武的,去对付会使定身符的道士,真有些力气无处使。
也就秦鸾那样有道行的,能克制那道士。
可偏偏,皇上提了邓国师。
皇上最是信任邓国师。
此举是放虎归山!
林繁的思绪转得飞快,想要理出一些能让皇上听进去的理由。
忽然间,灵光一闪。
都说顺藤摸瓜,那放虎归山,一样可以顺着老虎的脚印,一路摸到虎穴去。
等到机会合适时,虎子近在咫尺。
“您说得极是,”林繁拱手,“臣明日就把那道士给邓国师送去。”
皇上道:“西凉、南蜀,没有一个老实!一旦派了奸细入京,定不止一人,不能叫他们得逞。”
林繁附和。
“朕迟早要把失地都收回来!”皇上雄心壮志,深深看着林繁,叹道,“若林宣还在就好了。以他的能力,朕何愁失地难收?当年真是可惜,若不是他病故,西州城肯定已经打下来了。只要西州在手,朕进可攻、退可守,哪里会让西凉人上蹿下跳这么多年!”
提到林宣,林繁呼吸沉了沉。
“父亲未尽之志,”林繁道,“臣与众位将士定将赴汤蹈火,为大周披荆斩棘。”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繁退了出来,看了眼阴沉沉的天,重重抿了下唇。
时至今日,皇上依然时不时把林宣挂在嘴边,提起时也从不吝啬溢美之词。
也正是因此,林繁对自己的身世存疑,却从不怀疑父亲的死因。
皇上至始至终都不想要林宣的命。
第77章 每一个都是她
在林繁看来,皇上是一个性情十分复杂的人。
近几年,皇上多疑,宠信邓国师,与几位老大人时常有意见相佐的时候,但这并非皇上的全部。
林繁曾听徐太傅说过几句。
皇上年轻时勤勉、刻苦,与同龄人相比,他更稳重,也十分愿意聆听身边人的话。
认真听,认真想,认真做。
偶尔,皇上会耍年轻人脾气。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雅兴”,溜出去打猎,或者喝得酩酊大醉。
徐太傅不喜欢他那样,又因着“先生”的身份,重言训斥。
皇上会听,听完了也知错。
错过了,他不喜欢别人再提。
徐太傅有一次气急了翻旧账,皇上更恼,恼得把皇太后都惊动了。
那些皇上心虚的事,是他的死穴。
他自己绝口不提,也不会让别人提。
如此来看,皇上在林宣的病故上,没有一丁点的心虚。
不止私下与林繁说,朝会上面对百官,也讲过“先定国公如何如何”,言语之中,满满惋惜。
况且,皇上只是多疑,不是愚蠢。
即便皇上当时对他的身世存疑,也不该去动林宣。
父亲领兵在外,力图打下西州,西州对朝廷太要紧了,而主将的病情无疑会导致出征的失败。
妻儿都留在京中,尤其是被林家保护着的年幼的林繁就在京城里当活蹦乱跳的小霸王,皇上根本不用担心林宣。
“管”着林繁,让林宣为大周收复更多的土地,才是最符合皇上利益的事。
因此,林繁不质疑父亲的死因,除了与秦鸾说的“相信永宁侯”,还有皇上的利益与性格。
冷风呼啸,夹杂着积雪,看着就冷。
林繁呼出一口白气,快步往宫外走。
回到衙门,林繁写了张字条,找了方天来:“从我上次过墙的位置丢进去。”
方天挠了挠头:“大白天容易被人发现,小的待天黑了……”
“现在就去,”林繁道,“急事要请她帮忙。”
方天忙应下。
是了。
定是因为那臭道士。
他们爷才为了这案子去御书房,一定是皇上提了什么,爷才想请同是修道之人的秦姑娘帮忙。
唯有公事才这么着急。
方天动作快,行事也谨慎,往纸条丢过东墙,头也不回地走。
“谁也看不到我。”方天念念有词。
墙头上,冒出个纸脑袋,又很快消失了。
钱儿瞅着符灵,与秦鸾道:“奴婢也以为国公爷又翻过来了。”
秦鸾失笑:“大白天的,一个大活人翻墙?”
“也是,”钱儿点头,“再俊的功夫,也会被人看到。”
秦鸾打开了纸条。
上头写着,请她尽快到生花阁。
如意坊。
常玉大街今儿的生意依旧很淡。
闻客上门,刘杉赶紧起身,问了声安。
“前回劳烦东家替我们往府里传信,”秦鸾笑着道,“还有那笔架子,我很喜欢。”
“您喜欢就好,”刘杉忙道,“楼上空着,您自便。”
秦鸾抬步上楼。
刘龚氏备起了茶点,她已经记住了秦姑娘喜好的口味,又搭了些前回不曾上过的。
“秦姑娘没有穿道袍,你竟然认出来了。”刘龚氏打趣着。
“夫人别笑话我了,”刘杉清了清嗓子,“做生意,这点眼力还是要有的。”
刘龚氏弯了弯眼,捧着茶盘上楼。
刘杉看着妻子背影,暗暗感叹:得一贤妻,太可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