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笼也自然
哪怕是在黑暗的甬道里,檀邀雨似乎都能看见嬴风因为得意而高扬起的眉毛,还有子墨黑得同这地宫一个颜色的脸。
子墨真的没想到出手相助的黑衣人居然是嬴风。他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竟比被拜火教人包围的时候还差,“少废话!一会儿人都追上来了!把雨儿给我背着!”
嬴风却根本不理会子墨的抗议,将背上的邀雨又向上掂了掂,抱紧了她又陡然加速。同时还不忘了对子墨喊话:“你把后面的攻击都拦住啊!师兄我的箭都射完了!”
邀雨若不是手都抬不起来了,真恨不得拍他后脑勺一下,这种事你有必要喊那么大声吗?
大约是听到了嬴风喊的话,加上此处的甬道逐渐变宽,后面追击的红袍使猛然发力围扑了上来。
还未等子墨停下脚步打算以一己之力抵挡,嬴风就又回手一箭射出。
也不知是射到了谁,只听先是一声惨呼,接着又是一声满是怒火的咒骂,“这小子耍诈!”
嬴风忍不住回骂,“你是不是傻?!”
他回完嘴就又开始小声叨咕:“完了,完了。这此是真没箭了。不过你放心,师兄我的轻功天下无敌!只要让我跑起来了,后面那几个矮冬瓜,就算是滚着也赶不上!”
子墨跟在后面,已经不想对嬴风的自我感觉良好发表任何看法了,他难掩焦急地问道:“你知道出口在哪儿吗?”
嬴风沉默了一瞬,随后才道:“我是从城外一个洞口摸进来的。他们就算把其他出口封死,至少也会留一个给自己逃生。先去我进来的地方碰碰运气吧。话说你们两个干了什么坏事让这么多有内力的高手追杀啊?这帮人又是谁啊?”
邀雨和子墨同时觉得脑仁儿有点疼,这位师兄居然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在行者楼混得比他们还不如。也不知道师叔这散养徒弟的作风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三个人在甬道里,就像是三只掉进迷宫里的老鼠,边跑边找路,眼看就要找到正确的方向了,前面的甬道里却亮起了一片火光。
嬴风将背上的邀雨缓缓靠墙放下,然后开始活动手脚,“出门没看黄历,居然被包抄了!不过幸好我九节剑气已经大成,拿这帮红皮猪试试手也好!”
红袍使们大约也看到了前面的火光,立刻放缓了追击的脚步。
等前面的那片火光跑近了,能看清云道生和一队卢水胡人的脸时,子墨第一个反应过来,高声喊道,“师弟,念经!”
子墨一喊完,就立刻点了自己两处穴道,关闭听觉,然后直接冲着红袍使们冲了过去!
云道生虽然不明情况,但听到子墨喊声的瞬间就毫不迟疑地双目一闭,带着强大内力的经文如同旋转着的波浪,一圈一圈从甬道中扩散出去,又被白色的墙壁反弹继而无限扩大!
嬴风见到子墨冲过去时,就意识到火光这边是援军,他刚要跟过去给子墨帮忙,就听到了云道生的念经声。
好似谁在他太阳穴重重打了一拳,嬴风瞬间就跪了。
他微张着嘴,似乎头疼得连呼吸都困难,“什么……怎么……”
邀雨由于内力被封,反倒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过没有内力,她也没法帮嬴风点穴封住听觉。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头往后一顶墙壁,身体被顶着往前倾倒的同时,双手立刻扣住嬴风的耳朵。
邀雨手上的力气不够大,但却也让嬴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立刻封闭了自己的听觉,随后却又将自己的手盖在了邀雨的手上,两双手交叠着,就像是捧着嬴风的脸一样,盖在了嬴风的的耳朵上。
第三百二十五章 、这是言情章!
嬴风借着火光,笑眯眯地看向邀雨,想要享受这盼了近一年的相处。可真当他看到邀雨白如雪的脸色,和一身的血迹,胸口的愤怒又像是要爆出来一般!他这才体会到方才子墨冲出去时难以压抑的戾气。
虽然舍不得扣在自己耳朵上的这双小手,嬴风还是将邀雨扶正,让她先靠在墙上休息。随后起身打算去揍人。
邀雨轻轻拉了他的袖口一下,用口型说了一句,别打死。
嬴风点点头,也用口型回了她一句,放心。然后扭头就往子墨那边跑。打死是不可能打死的,打到生不如死才是他嬴风的做派!
结果等嬴风赶到子墨身边时,给他剩下的活计就只有拉架了。
嬴风没想到子墨的手脚这么快,下手还这么狠。追上来的五名红袍使,肩甲骨和胯骨竟然全被拍碎了!这可比折断手脚要狠多了,手脚断了还有可能接上,可肩甲骨和胯骨碎了,不死也只能当具活尸体了。
嬴风看着地上五人满身满脸的鞋印,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打哪儿了。他象征性地抽了红袍使一耳光。
那红袍使的身体使被耳光牵扯,像个破麻袋一样,只是晃荡了一下。身体一动就引发钻心的疼痛,让那红袍使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看着都疼……”嬴风似模似样地抽了口冷气,“幸好我现在听不见,否则耳朵都被你叫破了,”他又扭头对邀雨喊:“这几个已经不行了。你要有什么就话赶紧问……诶!你小子谁啊!你给我离她远点儿!”
嬴风见到云道生正扶着邀雨询问,就立刻给自己解了穴,飞快地回邀雨身边。
子墨大概此时也平静了下来,深深吐了几口浊气,才跟着嬴风,也回到邀雨身边。
云道生见两人回返,便站起身先冲嬴风抱拳施礼道:“这位想必是大师兄了。师弟云道生,拜见大师兄。”
随后他又对子墨和邀雨满是歉疚道:“是我反应得慢了,害师兄和师姐受了这么重的伤。”
嬴风一听这话就愣了,子墨也就算了,这怎么又无缘无故地冒出个便宜师弟。
嬴风犹豫着开口问道:“你……是谁的徒弟?”
看着檀邀雨,子墨和云道生三人都满脸同情地望向他,一副我们都知道,就你不知道的表情。嬴风只觉得郁闷的不行!
子墨可没心思在这替嬴风答疑解惑,他伸手要去抱邀雨:“你们慢慢聊,我要先带她去找祝融疗伤。”
“你等会儿,”嬴风一把拦住子墨伸出的双手,“我先输些真气给她,帮她缓解一下。”
看着邀雨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子墨知道自己现在的内力不够,只好退到一旁,让嬴风帮邀雨调息。
片刻之后,虽然檀邀雨的脸色依旧难看得跟死人差不多,可好歹能说话了。
她一张嘴,就先吐出一口血。由于身体动一下都困难,她只能靠咬着舌尖保持清醒。此时有嬴风帮忙,总算是呼出一口气。
邀雨盯着云道生,微微抬手指了个方向,无比郑重道:“宝藏……”
子墨真是快被这丫头气死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那些!”
云道生却微笑着蹲在邀雨身边,像是在听邀雨交待遗言一样,无不答应道:“好。我等下就派人去搜。一定帮师姐都搬回去。”
邀雨似是放下心中大石一样,肩膀都耷拉了下来,她小声嘟囔的一句:“好饿……”
然后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檀邀雨一晕可吓坏了在场的众人。嬴风赶紧去探邀雨的脉,半晌后才拧着眉道:“她的脉相很奇怪。好像比我上次离开时还弱了。到底怎么回事?”
子墨双眼血红,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远处昏死了一地的红袍使,“他们用了一种致幻的药物,能封住人的内力。雨儿之前就受罡气阻滞之苦,如今怕是又雪上加霜。我这就带她去找祝融,让祝融帮她把毒吸出来!”
云道生却轻轻叹了口气,“此事怕是不易。魏军进城后,卢水胡的各位一直在各处监视,的确有看到秦丞相和祝融兄进了皇城。只是他们好像是被看押着,并不能自由行动。”
拓跋焘派人看押秦忠志和祝融的原因,不必多说,众人心中也都已明了。
要找祝融就必须进皇城,看邀雨如今的情形,再费力避开拓跋焘的人马只会耽误更多时间。
但若是让邀雨再落入拓跋焘的手里,以她现在在北地的声势和她手上不知真假的传国玉玺,拓跋焘绝不可能再放她离开了。
甬道内突然一片静默,只有血腥味儿弥漫开来,让人呼吸都觉得胃里翻滚着不舒服。
“想什么!”嬴风突然道:“先把人救回来,之后逃跑还不有的是机会。统万城脚底下这么大的密道地宫,你们还怕之后走不脱?”
子墨无声地蹲下,小心翼翼地抱起邀雨。他方才有一丝犹豫,因为他恐慌,若是邀雨最终留在拓跋焘身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这次嬴风识相地没有上前去抢人。因为子墨此时的脸色真的很难看。邀雨就仿佛是他生命中的一切,无论是谁,想要夺走,都必须先杀了他这个人。
等了一会儿,子墨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去见拓跋焘。”
天际出现一条鱼肚白时,矗立在沙洲之上的统万城,依旧似一个蜷缩着的巨人,等待人们将他唤醒。
只是今日的统万城内,出奇的安静。打更的,早起耕作的,本该准备市集开张的,全都销声匿迹。
甚至连婴儿清晨的啼哭声,都被这压抑的紧张感按着,才刚发出一声哽咽,就被母亲半捂着嘴,抱在怀里低声拍哄。
由于昨日魏军是半夜攻入西城,赫连昌后来又闹了一出不大不小的乱子。拓跋焘受降便被安排在了今日一早。
等到戌时一到,赫连昌便会带着朝中的百官,在魏军的押解下,向拓跋焘正式称臣,执跪礼,献降书。等受降之后,拓跋焘才会正式宣布对于统万城的处置。
整个统万城里的夏人,都在战战兢兢地等待他们即将的命运。是被押送至北魏为奴?还是成为魏的辖郡?多少人的命运都将在今日被改写。
第三百二十六章 、疗伤
此时卯时才过,拓跋焘感觉自己不过是才打发走了赫连珂公主,人还没完全睡着呢,就被外面的争执声吵醒了。
先入耳的是宗爱低低的劝告,“不行。您不能进去。陛下才刚歇下,一会儿就要起来受降,您就是有再紧要的事,也得等陛下起来再说。”
紧接着是花木兰的声音,“人命关天,等陛下醒了,说不定就来不及了。内侍大人还请帮忙通告一声,否则……我就只能硬闯了。”
宗爱惊疑地抽气道:“私闯寝殿,你要造反不成!”
花木兰早就看出来宗爱同邀雨不对付,就怕宗爱从中阻拦,便刻意没有说是檀邀雨中毒了。
宗爱可是从宫里磨练出来的人精儿,昨日拓跋焘让花木兰去查檀邀雨的下落,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才不过一个时辰,花木兰便这么惊慌失措地跑来要见陛下,再笨的人也知道肯定是檀邀雨出事儿了。
不过花木兰不知为何没有明说是檀邀雨的事儿,宗爱便借机装糊涂。
若能拖住花木兰,就能让檀邀雨多受点儿罪,说不定还能让那个自命不凡的臭女人一命呜呼。
即便是拖不住花木兰,陛下怪罪起来,也是花木兰禀报不清不楚,弄不死檀邀雨,能连累花木兰也不错,免得这个新得圣宠的护卫总在他眼前晃悠!
两个人在原地拉扯了两下,就听阁内传出拓跋焘的声音,“花木兰你进来吧。”
花木兰狠狠地将宗爱的手甩到一边,不去看宗爱似笑非笑的嘴脸,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阁内。
拓跋焘显然是刚醒,他人坐在床榻边,整个身体佝偻着显得十分疲乏。他面朝下,将自己所有的表情都从花木兰的视线中隔绝开来。
拓跋焘干哑的嗓音先一步响起,“你找到她了?她是不是不肯跟你回来?”
花木兰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忙单膝跪地抱拳禀报:“陛下,天女并非不肯回来。而是被夏朝的拜火教埋伏,身中幻毒,属下找到他们时,天女人已经晕过去了!属下需要陛下的许可,才能带祝融郎君去为天女解毒!”
“你说什么?!”拓跋焘整个人几乎是从床榻上弹了起来,“她中毒了?!情况如何?她人在哪儿?快带朕去见她!”
拓跋焘也不等花木兰答话,一叠声地往外冲,冲出去外面才听宗爱喊道:“陛下!你还没更衣!您的鞋子还没换呢陛下!”
“更什么衣!你去给朕取件披风来!”拓跋焘说话间脚下也不停,拉着花木兰催道:“赶紧前面带路!”
花木兰见拓跋焘方寸大乱,忍不住提醒道,“陛下,属下得先去接上祝融郎君,不然怎么给天女解毒?”
拓跋焘闻言脚在半空中顿住,随即缓缓落下,他想了片刻才递了块令牌给花木兰道:“你去接祝融。记住只有祝融。让他们看好秦忠志,若是被秦忠志走脱了,他们就一个都别想活命了。”
花木兰隐约猜到,拓跋焘是想借秦忠志挟制檀邀雨,可她觉得以檀邀雨的性格,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陛下这么做,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就在花木兰愣神的瞬间,拓跋焘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拍得花木兰人一趔趄。
拓跋焘满脸急躁地道:“发什么呆,快去啊!”
花木兰呲着牙忍着疼道:“陛下,天女他们还被拦在西城城门,没有陛下的御令,城门不敢放人进来。”
“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拓跋焘气得脸都涨红了,立刻招手叫来了个侍卫,“你赶紧去让城门放行!将天女直接带到赫连昌原本的寝殿!”
拓跋焘自己虽然不愿意奢靡丧志,却不介意把夏宫里最好的寝殿给檀邀雨。
此时宗爱也赶了上来。他适才返身回屋去取斗篷,原以为以拓跋焘走路的速度,他就算跑断腿也追不上了。谁想拓跋焘竟在此停留了一下,这才让宗爱松了口气,忙帮拓跋焘将斗篷披上。
宗爱似是好意提醒道:“陛下,戌时您就要接受夏朝称臣,这眼看时辰也要到了……”
拓跋焘此时哪会在意赫连昌的感受,他面色森冷地道:“那就让他们跪等好了。居然敢暗算邀雨,朕看他们的脑袋都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