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鼠醉鱼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生辰
“娘, 您可别乱说,太子以后是要当皇帝的,这话若是传出去被人听见了, 会有大罪过……”
要当皇帝的?!
张氏心脏骤然一停,她的女儿,她家的虎儿, 竟然也能在皇帝身旁伺候?就是那戏文里穿龙袍的皇帝?!龙袍!穿真正龙袍的皇帝!
姜武和张氏面面相觑,夫妻俩相互依靠着,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如同踏在云巅之上。
姜明言还在继续道:“姐姐在信上说太子殿下英明神武, 待宫人极好……更是一个绝世美男子。”
念到这里的时候, 姜明言拿出两张信纸对照了一下,他发现第一页拒绝婚约的笔迹, 与这一页的笔迹稍微有些不一样, 不过大概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肯定是他亲姐姐写着写着, 越写越好了。
姜明言却是不知道,后面的两页纸,根本不是他的亲姐姐虎儿所书,而是他口中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李骁亲笔所书。
李骁之前撕了南香的信, 后又得知她拒绝了婚约, 又是高兴,又是愧疚,便私底下做了些补偿。
那些银子金子是他准备的, 除此之外, 知晓南香的弟弟考中秀才, 他还附赠了一封来自蒋学士大人的推荐信。
“推荐信?大学士的推荐信, 姐姐她知道我要考进士, 求殿下为我弄来了一封推荐信,我……我能去鹿鸣书院读书了?”姜明言瞪大了眼睛,那可是四大书院之首,四大书院之首。
他曾去考过四大书院之一的落枫书院,不仅初试没过,还被人羞辱了一顿,后来虽然知道是被人动了手脚,调换试卷,奈何他求告无门。
他还记得那些人是怎么讥嘲戏弄他的。
姜明言握紧了手中的信纸,他的手指尖都变得发白,一旁的姜武夫妻俩并没有察觉到儿子的状态,他们俩已经被这巨大的惊喜给砸的头晕目眩。
张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呸,谁说咱们家走霉运了,这叫否极泰来。”
“咱家虎儿是伺候过皇帝的,鬼才嫁给他秦二柱。”
姜武同样激动不已:“时来运转,时来运转!知道你姐姐在宫里过得好,我跟你娘就安心了,这些银子……”
“嘘嘘嘘……”张氏冷不丁回神,捂住姜武的嘴,“你可别乱喊乱叫的。”
“这些银子,三成藏起来,四成置几亩田地,还有三成给熊儿读书,记住了啊,这些田地,以后是你虎儿姐的,等你以后考中举人当官了……”
张氏越说越是脸色红润,家里多了这么大一笔钱,仿佛什么事都给解决了,但她还知道这是虎儿的银子,他们也不能吞了去,为虎儿在宫外多备些田产比什么都重要。
“等等,这些银子这会子大半都不能花,要不人家准要问咱们银子哪来的,可千万别说出去,也别跟旁人提虎儿在宫里伺候太子殿下,熊儿你这推荐信,也莫要声张,别让人知道。”
“咱家小门小户,就这么踏踏实实的过。”儿子考上秀才的那段时间,是他们姜家在村子里最风光的时刻,多得是人羡慕,也多得是人怨恨,张氏也被人捧得高高的,后来家里出了事,一下子从高处摔下来,门庭冷落,世态炎凉,何止落井下石?
风光时说的话,全成了人家嘲笑你的话柄。
张氏摇摇头,觉得还是应该关起门来过活,自家好坏自家知,有了好东西,莫太宣扬出去,招人恨招人惦记。
“这些银子日后慢慢拿出来,对了,就说是借来的,老头子,熊儿,你姐姐还是宫里的烧火丫头,什么太子皇帝的,可别瞎说啊。”
她踢了姜武一下,警告道:“你,你可别喝了几口黄汤把不上嘴。”
“你看看你看看,你娘如今也成了个仔细人。”姜武笑了笑。
“就怕瞒不住,还是让人知道了。”
“知道了就知道了,反正咱家别宣扬。”张氏捂住自己的胸口,“哎呦,嘶,哎呦,我可真要吓死了,那可是真的皇帝和太子啊,是住在皇宫,住在京城的太子,嘶,那可不是戏台上的太子。”
“说错了一句话,是不是要杀头了啊?”
“你说咱虎儿能不能伺候好太子?万一被太子怪罪,会不会丢了性命?”说到这里,张氏又慌了起来。
姜明言劝说她:“虎儿姐说太子爷待宫人极好,他还允了这封推荐信,是个好相与的主子。”
“也是,我女儿肯定聪明!”张氏回过神来了,她一拍手:“她可不是个一般的,她可有个秀才公弟弟,你们俩是一胎生,你这么聪明,虎儿肯定也聪明,你是男状元,虎儿就是个女状元!”
这么一想后,张氏欢喜了。
“你虎儿姐才学多久,就能写这么多信了,哎呀,她要是托生个男胎,咱家就有两个读书天才了!”
见自己的亲娘张氏那般高兴,姜明言便没有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虎儿姐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又有推荐信,她还生得那般美貌绝色,这么个绝色宫女在年轻的太子殿下身旁伺候……
姜明言心惊肉跳,不敢再多想。
难不成虎儿姐真的如那算命的所说,她终将老死在宫里。
不不不,一切都还是未知。
姜明言握紧了那封推荐信,他心下一狠,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要努力读书,他要往上爬,他要把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通通都踩到脚底下。
他要让他们姜家也成为世家大族,他还要护住他亲姐姐。
*
入冬了,天阴沉沉的,扑簌簌下了一场雪,南香抱着食盒走在游廊下,看着眼前飘浮的白雪,又是想到柳絮翩飞,又是想到满院梨花盛开。
到处银装素裹,天地也在这时换了套衣裳。
以前冬日的时候,南香可最喜欢去干烧火的差事,这可是大家都愿意抢着做的,不冷,火光映照在脸上,手上,比冬日的阳光更加舒适。
南香捧着食盒踏入殿内,宫人为她解了大氅,南香呼了一口气,屋子里暖烘烘的,驱散了屋外的严寒,李骁正坐在案前处理政务。
“太子殿下,您尝尝这个。”南香将几样糕点摆出来,这都是她亲手做的。
太子允许她在书房看书,南香仍旧不太喜欢看正统的四书五经,她爱看杂书,喜欢看游记,更喜欢看饮馔录之类的美食杂记。
南香是从没想过,原来书上除了有“之乎者也”外,竟然还能有——菜谱!!!!
南香看菜谱看得津津有味,看着书上的描述,简直口水直流,如今她的识字能力一日千里,多亏了这些描述美食的家伙。
见她喜欢看菜谱和饮食杂记,李骁也叫人专门搜集了不少给她看,看得南香几乎要口水直流三千尺。
南香爱看,李骁也翻了翻,翻完了之后,太子殿下挑了挑眉:“这玩意……能做出来?”
煨之?煎之?蒸之?
究竟要怎么煨,怎么煎,怎么蒸,这上面也没细说啊?
至于所谓的“少许”“一杯”“半杯”就更令人摸不着头脑。
这书上的步骤十分简略,李骁觉得自己就算是按照上面每一道工序去做菜,也不一定能做出能入口的菜肴。
“能啊!”南香看着一大堆菜谱,越看越喜欢,恨不得亲手去做。
李骁便让她做几样给自己尝尝,南香亲自下厨做了几样菜,李骁尝了之后,十分惊讶:“你这丫头怪手巧的。”
南香做的菜,外形比不得御膳出品,少了几分精致,可那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好。
李骁很是喜欢,好生夸了她几句:“你亲手做出来的菜,更胜御厨三分,不愧是孤的好丫头。”
这丫头贪吃了些,倒是做得一手好菜。
被夸了之后,南香格外谦虚:“不是南香比御厨做得好,是奴婢熟知殿下的口味偏好。”
这饮食本就如此,个人有个人的口味偏好,南香日日待在李骁身旁伺候,他微妙的小习惯都记得一清二楚,李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什么时候多动了筷子,她都留心记着。
“你用心了。”
之后南香便经常做些菜肴糕点给太子享用,这几日南香虽然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忙里偷闲,抽空给太子做几样糕点。
南香为李骁斟了茶,将一本红册呈给他:“这是明日宴会的一应章程,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明日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宴,东宫没有太子妃,没有女主人,这么一件大差事,最后竟交由东宫女官南香来筹备,南香惶恐不已。
一开始南香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打点,生怕将这么大一件差事搞砸了,后来在陈公公,以及皇后宫里人的帮助下,终于上了手。
她为了这件事忙里忙外,人跟着瘦了一大圈。
“你也尝尝。”
“是。”南香心里悬着事,胃口不大好,她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
酥香的糕点美味极了,南香却食不知味,还惦念着明日的事,今日给殿下做了糕点,她其实还想……给殿下做长寿面。
李骁随意翻了下那本册子,他对自己的生辰宴并不关心,也不爱提起,他看着南香:“你这几日瘦了不少。”
他垂眸道:“这事用不着多费心思。”
南香嘴唇动了动:“殿下……”
“怎么能不多费心在意,这可是殿下的生辰。”在南香看来,除了过年外,每年的生辰便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一天了,一年也仅仅就这么一回,还能吃好吃的,崔姑姑会给她煮长寿面。
只不过她今年没有吃到。
“别说了,吃你的吧。”李骁看着窗外的雪,并不太想多说与此相关的事。
第二日,李骁的生辰,南香从早忙到了尾,不是在吩咐这个,就是在叮嘱那个,她还见到了崔姑姑,两人却是没能说几句话,因为南香太忙了。
“崔姑姑,您这些日子过得可好,彩月她们呢……”
“好,好着呢,彩月她呀,又胖了些……”崔姑姑看着眼前亭亭玉立宛如脱胎换骨的南香,看着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仪态,她的谈吐,早已不是当年尚食局的小丫头。
风雪中,有小宫女为她撑着伞,她眉目如画,一张艳色逼人的俏脸比那月色雪色还要动人,让人见了,便觉得一阵心颤。
眼前的南香已经不是那个让她担忧不已的傻婢女,而是东宫里最受太子宠爱的女官。
“崔姑姑,我得走了。”原本南香还想再多跟崔姑姑说几句话,偏生那边催得紧,什么都耽搁不得,南香又忙去了。
崔姑姑看着她的背影,又是欣慰又是担忧,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物事,那是南香给她的,是一个祈福香囊,她似乎摸到了几个硬物,崔姑姑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几个小金猪。
她笑着摇了摇头,只盼着这丫头盛宠不断。
东宫里也当真会养人,这么个傻丫头也养成了个倾城绝色佳人。
*
等到宴会结束,南香已经累得抬不了手,只想找个地方,就这么一觉睡过去,皇后派人来找她说话。
方才在宴会上,丽妃失了颜面,皇后的脸色也不大好,南香心头有几分担忧,谁知皇后将她叫过去,不仅没有怪罪她,还夸奖了她几句,给她赏赐了不少东西。
“你是个好姑娘,有你在骁儿身旁伺候,本宫也能放心些。”
李骁喜欢南香这丫头,人还是中宫挑出来的,皇后一开始不喜欢长相艳若桃李的南香,后来见她话少,人又乖巧规矩,从不搬弄是非,也不仗势欺人,虽算不上喜欢,倒也对她改观。
太子要将南香纳为妃妾,皇后并不反对,她默许了这件事。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从皇后那回去,南香去东宫的小厨房里煮了一碗面,她打了个呵欠,把睡意压下,幸而屋外的寒风一吹,什么困意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