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鼠醉鱼
是她看着阿骁赚来的,是她收的钱!
李骁没有接那钱袋子,而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夫君赚的钱,当然是你拿着。”
“我的小管家婆。”
既然他这么说,南香当然是十分不客气地自己收下了,养家糊口样样都是需要钱的,她笑着埋进李骁的怀里。
因着太开心了,她乐极生悲,拿起帕子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李骁轻轻拍了下她的背,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含着梅干,关切道:“还难受吗?”
南香摇摇头,她并没有太多的不适,若是吐得厉害,李骁会给她针灸缓解,很舒服的。
……不得不承认,李骁这个不太靠谱的大夫还是很厉害的。
一回生,二回熟,南香都被他扎习惯了。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当真是喜欢上了个江湖野大夫。
到了宫外,她经常会忘记他是太子,她原是他的贴身婢女,明明他们出宫才几天啊,她却感觉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李骁见她喜欢数铜板花钱,便带她去逛夜市,这会儿正是春日花市,灯火璀璨,游人如织,热热闹闹的,有放炮仗的,有舞狮子的,还有小孩子三三两两的追逐打闹,后面大人追上来,拧着小崽子的耳朵连连教训,“别乱跑,小心人丢了找不着。”
街边的摊铺更多了,各种糕饼果子汤汤水水,还有绢花和鲜花,孩童玩耍的竹马,木雕,女儿家的胭脂水粉,梳子和香囊……
四周的人太多了,远远看过去,不见天上的月亮,只是明灯下乌压压的一排排黑色的人头,南香的脸色不大好看,她十分紧张地攥着李骁的衣服,靠在李骁的胸膛,被他护在怀里。
“害怕吗?”第一日带南香出宫的时候,在闹市里,李骁已经觉察到南香害怕人多的地方,他之后便只带她往人少的地方走。
“有、有点儿。”南香声音带点儿颤,像是生怕李骁改变主意似的,她又连忙道:“我想在这里多看看。”
南香害怕人多的地方,这是她自己都没能想到的。
她八岁就入了宫,她在皇宫里待过的日子太长了,比宫外还长,实际上,皇宫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每日见到的宫女太监才是让她亲切眼熟的人。
她早已经习惯了待在那一方狭小的天地里,虽然总是说着出宫出宫,可真的出了宫后,宫外的一切都令她觉得陌生和恐惧。
尤其是这般人多的闹市,让她觉得,这方天地太大了,人太多了,若是走丢了,错过了,两个人是不是此生再也不得见?
她幼时走丢过,那种茫茫然的滋味太可怕了,
她偶尔做梦,会梦见自己在一条走不完的长街跑来跑去,无伦跑到哪里,都找不到自己要见的人……
“乖,香香,别怕。”李骁搂紧了她。
“我在。”
南香点点头,她主动去牵李骁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阿骁,你要抓紧我。”
“我会的。”李骁轻轻地在她的耳边回道,他的声音很轻,十分低沉,带点儿沙哑,随着夜风吹进了南香的耳朵里。
对她来说,那就是郑重的承诺。
他们两人牵手走了一段路,紧紧扣着的十指藏在衣袖之下,南香终是放松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开始掏出自己的钱袋子,数着一个个小铜板开始买东西了。
夜市摊铺上的东西并不贵,尤其是那些个吃食,所需的银钱就更少了,南香见那琳琅满目的糕点酥饼酥肉,她样样都想尝尝。
南香买了不少,她自己吃了几小口,剩下的喂给李骁吃,幸好李骁饭量大,也都没浪费了。
宫外的糕点并没有宫里御膳糕点精致,味道尚可,但也胜在新鲜,尤其是春日有不少野菜粑粑,吃起来有滋有味的,吃个新鲜。
前面更是有卖冰糖葫芦的,南香兴致勃勃拽着李骁去买冰糖葫芦,她身材婀娜小巧,径直拽着李骁这么个大个头往前走。
李骁是当真不想去。
这酸酸甜甜的东西准是大半进他的肚子里,再这么吃下去,他都要“孕吐”了……
卖糖葫芦男人手中的稻草棍上还插着一根糖葫芦,南香松开李骁的手,说自己要一个,正在这时,旁边来了个清脆的嗓音:“我要吃糖葫芦!”
南香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梳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孩,圆圆的小脸蛋,夜里的灯光映照在她脸上,使得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柿子一样。
卖糖葫芦的男人道:“这位夫人要了最后一个,已经没了。”
小女孩失望地垂下头。
南香这时取下了那支糖葫芦,她把它递给那个小女童。
“送给你了。”南香开心地数了三个铜板给卖糖葫芦的人。
“谢谢漂亮姐姐!”那女童也很开心,亮晶晶地望着手中的糖葫芦。
李骁见状也很开心。
那女童跑回了自己的父母身旁,她的父母是一对年轻的男女,模样普通,一身简单的布衣,此时正一脸歉意地看着南香两人。
南香拉着李骁转头走了,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去看,正看见那女童被自己的亲娘教训,她躲到爹爹的背后去,调皮的露出一张小脸。
闹过后,一家人继续开开心心地逛夜市。
见到这一幕的南香低眉浅浅笑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李骁凑到她耳边道:“也给我生一个可爱的小女儿?”
“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也在这街上逛。”
明着说到生孩子这事,南香还是害羞的,她把李骁的脸推开,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结果一转头后,又见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她兴奋的拉着李骁去买。
李骁:“……”
该吃的,终究还是得吃。
这世道哪来那么多卖糖葫芦的?
糟心。
南香怀着孩子,不适合多吃山楂,她只浅浅地尝了一口,剩下的都给李骁吃,她眉眼带笑看着他吃,李骁皱着眉头吃完了所有。
见他吃完了,她把他拉到一处阴暗的小巷,踮起脚尖,主动舔了舔他的嘴角。
“好甜啊。”她说。
一盏茶时间后……
李骁一张俊脸平静无波,他带着南香出了小巷,他语气里带着三分止不住的雀跃:“咱们再去买糖葫芦。”
南香连忙抱住他的手臂,阻拦他:“走了,很晚了,咱们回去吧。”
李骁点头微笑,他在南香耳边道:“以后我最爱吃冰糖葫芦。”
南香脸色陡然爆红,她的耳朵尖都红了,不敢抬头看人。
李骁见好就收,不再逗弄她了,见天色晚了,夜风也大了,给她围上披风,带着她回客栈。
李骁原本是计划带南香回家见爹娘,再回京成婚,偏生计划赶不上变化,南香有了身孕,时间变得更加紧迫起来,若是不快点,她肚子都要大了起来。
偏生又不能赶路,于是他也作罢,干脆陪着南香游山玩水,慢慢地走。
她才怀了不到两个月,真显怀还要些日子。
即便肚子真大了,又不是不能成婚。
南香见李骁给人看病赚了钱,她也跃跃欲试的,以前总想着出宫开一家糕点铺子,在街上卖糕点,她也尝过这宫外的糕点,大多做得没她好吃。
可她如今怀着身子,做糕点买卖太累人了,也不适合正在赶路的两人。
于是南香就想到了卖字画。
曾经不识一个大字的南香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当街卖字画,她画了好些梅兰竹菊图等,和李骁一起在街市上卖字画。
按照她的话来说,是“凑盘缠”。
李骁纵着她,为了不打击她的兴致,他也写了不少字帖,随着一起卖。
他们的字画摊子搭起来了,竹木架子,字画一幅一幅地展开,书墨香气萦绕四周,因为是当街卖字画,所有的笔墨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附近是天桥,人来人往的,来了好些生意。
“这幅字我要了。”
“我要这一幅。”
……
李骁的字很好卖,南香在一旁默默的收钱,她看着那些卖出去的字画,数了数手上的铜板,她突然就觉得心好痛:“……”
李骁的书法造诣极高,不过在文人墨客中未有名声,卖不上价格,另外……他可是太子,以后的皇帝,这可是皇帝的墨宝,若是再等些年,那就是值钱的古董……
想到曾经那本差点要被她当做传家宝《三字经》,小南香的心更痛了。
就这么当街贱卖了是不是太亏了一点点?
收钱都收得不快乐了。
还不如自己买了。
南香冷着脸如此想到。
好亏啊。
“阿骁,我们不适合做买卖。”做得都是亏本买卖。
李骁失笑。
“这两幅画我要了。”
一听这声音,南香一个激灵,她精神了,终于有人来买她的画,当真是个“有眼光”的人!
来买画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脸长,瞧着白弱斯文。
李骁见他来买画,脸上的笑意淡了。
他家小南香的画,他是一幅都舍不得卖出去,李骁都还没来得及找几个托,竟然就有人来买画了。
只是他转头见到南香高兴的模样,又突然冷静了下来,倒是感谢这男子来买画。
当真是个有眼光的人!
这可是太子妃的画,未来皇后的画,买了绝对不亏。
那男子叫做周文禹,他腼腆道:“是我家夫人瞧中的,我们夫妻俩也在一旁卖字画。”
原来周文禹是筹备进京赶考的书生,平日里也在街头摆摊卖字画,用来补贴家用。
他的字画摊生意跟南香的书画摊恰好相反,周文禹写得字卖不出去,他家夫人的画倒是卖得非常好。
周文禹羞愧不已,见李骁字卖得好,他是又羡慕又嫉妒,他的妻子孙悦路过南香的字画摊,倒是想与李骁夫妻俩结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