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千重
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她以为是独孤不求,不想却是李莺儿。
李莺儿还带了李启一起,姐弟俩都是满头汗水,脸红扑扑的。
“太热了。”李莺儿大喇喇地落了座,说道:“你发财啦?居然请我吃鱼脍!”
杜清檀笑道:“吃鱼脍而已,倒也不必非得发财。”
李启拿了扇子给她俩搧着,很不好意思地道:“五娘不介意我来混饭吃吧?”
“当然不会。”杜清檀笑道:“原本也要请你的,只怕你有事。”
这就是瞎话了,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人会计较。
这边酒菜上了桌,却迟迟不见独孤不求进来。
采蓝等吃着急,自告奋勇:“待婢子去寻,怕是走错了雅间。”
没多少时候,独孤不求进来了,笑眯眯的:“走错了雅间。”
一时看到李莺儿和李启姐弟俩,就有些意外:“你们也在。”
他还以为杜清檀只请他一人呢。
李莺儿才看见是他,立刻又含胸驼背,不自在地往角落里挪。
杜清檀伸手抓住李莺儿的肩头,用力往后掰,轻声道:“挺起来。”
李莺儿勉勉强强挺了一下,又缩回去,垂着眼低着头红着脸一动不动。
杜清檀叹了口气,示意独孤不求:“坐。采蓝呢?”
“我没遇到,她干嘛去了。”
独孤不求一瞧,李家姐弟俩一左一右,把杜清檀给包围了,只好委委屈屈地在她对面坐下来。
刚落了座,采蓝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怪怪的。
杜清檀轻轻拍手:“既然人到齐了,那便动手罢。”
她今日请的主菜是鱼脍,乃是才从河里捞起来的新鲜大鲤鱼。
通过厨师的一番巧手,切成薄片或是细丝,半透明,轻薄细嫩微甜。
加上黄芥末、蒜泥、橙丝、幽菽、葱末制成的调料,乃是时人最爱的珍贵美味。
再配一份香糯软滑的江南稻米,一碗鲜香美味的莼菜羹,一壶长安本地的阿婆清酒。
便是珍馐楼最贵的鱼脍套餐了。
杜清檀这个主人先发话,最先敬的当然是独孤不求。
她谢他救命之恩,再谢他几次三番帮她大忙。
独孤不求笑眯眯的喝了,然后又反手敬了杜清檀一杯。
说是也要谢她几次三番收留照顾之恩。
杜清檀也喝了,再要敬李莺儿姐弟,却被李启抢了先。
“这杯该我们敬五娘,多谢你及时出声提醒,救了家祖母的命。”
李老夫人一直静养着,恢复还算好,他们家都记杜清檀的情。
杜清檀本就是个酒量大的,何况这个阿婆清酒度数本就不大,自是笑吟吟地一口饮尽。
跟着又是李莺儿敬她:“多谢五娘帮我治病。”
杜清檀又喝了。
独孤不求正想说话,李启又抢着敬酒:“多谢五娘不嫌弃我,请我吃饭。”
独孤不求插不上话,恨恨地夹了一片鱼脍使劲嚼啊嚼。
李莺儿小声道:“独孤公子,您没蘸调料。”
独孤不求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可看到杜清檀和李启在那说得高兴,就勾唇一笑:“这样别有风味呢,你要不要尝尝?”
李莺儿不期他竟会这样问自己,便红着脸点点头。
独孤不求就夹了一箸鱼脍,准备放到李莺儿的碟子里。
忽见杜清檀抬眸往这边扫了一眼,于是那鱼脍就转了个弯,硬生生变线,落到他自个儿嘴里。
李莺儿目瞪口呆。
“我突然想起男女大防,李娘子莫怪。”
独孤不求正义凌然,眼角偷瞟着杜清檀。
杜清檀却只是轻轻一瞟,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和李启说话。
独孤不求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拍桌子:“杜五娘!”
杜清檀抬头看他:“何事?”
“我不美吗?”他摊着两只手,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盯着她。
“美啊!当然美了!”
杜清檀很爽快地夸赞他,“打扮也很好看,很衬你。”
“那你为何不肯多看我一眼?”
独孤不求将手撑着桌面,探长脖子,努力把自己那张脸放到杜清檀面前。
李家姐弟再次目瞪口呆。
杜清檀难得尴尬脸红:“别闹!吃吃吃!!!”
独孤不求长长的手臂一伸,将她的筷子摁住:“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他下巴一挑,指向李启。
李启有点生气,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不是羞辱人嘛!
太欺负人了!李莺儿也生气:“五娘,你要一碗水端平!”
杜清檀快速地眨着眼睛,说道:“你们各有各的风采,是不一样的……”
“噗……你这女郎好生眼瞎!”
慵懒微哑的女声响起,门口走进一个穿着绿色胡服,身姿妖娆,猫儿眼的贵妇。
正是隔壁那位趴着窗,看着独孤不求倒吸气的女子。
她撑着门框站那儿,凹出玲珑曲线,冲着独孤不求抛媚眼。
“独孤,方才为何见了我就跑?我又不会吃人。许久不见,你就不想我么?”
杜清檀定定地看了这女人一眼,再回头看向独孤不求:“你们认识?”
第143章 我就归她管!
“我……”独孤不求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我们当然认识。老熟人了。”
贵妇妖妖娆娆地走过来,将手肘撑在独孤不求肩上,瞅着杜清檀道:“这位小娘子又是谁?”
满满的挑衅。
独孤不求用力推开她,皱着眉头道:“放尊重些!”
“哎呀!独孤,你这假正经的模样儿,真招人喜欢。”
贵妇伸出涂了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指,要去抚摸独孤不求的脸颊。
她自然是没能得逞,因为独孤不求猛地跳起来,一溜烟跑到杜清檀那边去了。
他挤挤杜清檀:“往那边挪些。”
杜清檀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他就挨着她坐下来,看着对面的贵妇说道:“丹娜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虽是个男子,也要讲名节的。”
丹娜夫人就在他的位子上落了座,将他酒杯抿一口酒,用他的筷子吃一片鱼,风情万种地抛媚眼。
“独孤,我孀居,你独身,男欢女爱,各取所需,讲那些做什么?
你当初向我求欢时,就像毛茸茸的小狗摇尾巴似的,眼睛湿漉漉的,小舌头粉红粉红的。
那时候,你可没说要讲名节,就巴不得姐姐多疼爱你一些呢。”
李莺儿姐弟已经完全震惊了。
李启的脸红得就像煮熟的虾子,半垂着眼,有些鄙夷丹娜夫人,又对她充满了好奇。
还很好奇独孤不求和杜清檀的反应,于是东张西望,遮遮掩掩,鬼鬼祟祟。
李莺儿则是震惊地张大嘴巴,发了一会儿呆后,用力一拍桌案。
“太过分了!真是不像话!世上怎会有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独孤不求!你招惹了这样的事,赶紧去解决,别恶心我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独孤不求过了最初的惊慌之后,这会儿已经冷静了。
他并不搭理丹娜夫人,而是看着杜清檀道:“五娘,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是她胡说八道,你要相信我。”
杜清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哦。”
“哦什么哦啊?你什么意思?”
独孤不求反倒怒了,瞪着眼睛喊了起来。
杜清檀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回一个字都没说。
他立刻怂了,放低声音,好好解释。
“她是西番酋长之妻,从前与我有过几面之缘,她向我示好,我没答应。”
长安、洛阳住着许多归附的西番酋长,家境富豪,又多得礼遇,过得颇欢乐。
且胡人婚俗与本朝不同,兄终弟继,或是父死子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