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千重
张女史有些忐忑,连忙跑回去找到邱司膳:“不会被发现了吧?”
邱司膳想了想,直接去找程尚食身边的人:“是不是有人来告状啦?就是申小红那事儿。”
答案是否定的,杜清檀也好,申小红也好,都没找尚食告过状,两位司药也没提这事。
邱司膳就把心放回去,觉着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的,不会有问题。
等到第五天,清早起来,杜清檀就提醒孟萍萍:“做好准备,今天就有结果了。”
果不其然,才到下午就闹了起来。
申小红跑去找到程尚食和吴尚食闹腾,告杜清檀不作为,欺负她。
说是这么件事报给她很久了,她完全不管,只顾自己,不管同僚。
还说杜清檀告她黑状,说她不会做人,做菜不好吃,活该被收拾。
然后杜清檀和孟萍萍就被传唤了,孙司药劈头盖脸一阵臭骂,要她二人跟着一起去找尚食认错。
待到见着两位尚食,孙司药抢先上去告孟萍萍和杜清檀的状。
“下官早就安排她俩去协调办理这事儿,还给定了期限。她们硬是拖着不办。”
程尚食就问孟萍萍:“是这样吗?”
孟萍萍忙道:“下官办了的。”
程尚食就道:“说说你是怎么办这件事的?”
孟萍萍把从高女史那儿抄来的记录呈上去。
“从记录上看,申小红说的事情属实,司药司这边做的药膳,最近没有一道送至御前。”
程尚食看过之后,平静地将记录搁在案上,问杜清檀:“你又做了什么呢?”
杜清檀朝她讨好地笑笑:“我报菜名儿了。”
算是间接地承认自己耍了心眼。
程尚食面无表情:“着人把邱司膳和张女史叫过来。”
那二人来了之后,丝毫不怵,侃侃而谈。
邱司膳一味说是误会,张女史辩解:“也就那么一两次而已,她们早早做好放在那儿,也不提醒注意事项,呈上去已经凉了。”
——二人都不知道奉膳记录已经被掌握了。
程尚食也不多说,就静静地看她们表演。
张女史说着说着,觉得气氛不对,慢慢地哑了声。
程尚食这才冷笑着把奉膳记录扔到她面前。
“我给你数过了,整整半个月,你只送了五道司药司这边做的药膳到御前。
其中,申小红做的黄精鳝段,她一共做了五次,没有一次能呈到御前。
一次两次说是放凉了,三次四次五次继续凉?听说最近这次,她还特意给你送了礼?
你是大冰窟窿啊!什么菜到你那儿都能变凉?
再说这两日,杜清檀做的板栗扒菘菜,雷燕娘做的参芪龟羊汤,明明交待你趁热,你又放凉了?
往小了说,你是玩忽职守,往大了说,你心里眼里还有圣人吗?革去女史之职,拖下去重责五十廷杖!”
说是重责,那就是实实在在地打。
张女史惊恐地喊叫起来:“我知错啦,尚食饶命,是邱司膳让我这么做的呀!”
邱司膳惨白着脸跪下去,抵死不认:“卑职不知此事,都是下头的人自作主张。”
张女史哭嚎道:“就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你说非得让司药司被压一头不可,还说膳食这块本就该司膳司管。”
邱司膳低头垂泪:“做人要讲良心,我平时待你那么好,你怎能推到我身上呢?”
“住口!”程尚食用力一拍桌子,冷笑道:“怪我平时对你们太过宽宥,这才让你们觉着我好糊弄!”
吴尚食在一旁看热闹,这会儿才劝她:“别生气了,该怎么处理,报上去就是,气坏自个儿不值当。”
邱司膳被带走,张女史被拖出去行刑。
整个过程不过两刻钟,可谓干净利落。
申小红犹自觉得不够,哼哼唧唧地道:“尚食,我自知愚笨,是以日常做人做事都拿出十二分的小心……”
这是还想追究杜清檀“告她黑状,说她坏话”的事。
程尚食冷声道:“杜清檀和我说过了,说你做的鳝鱼是一绝,别听风就是雨,到处招惹事端。”
申小红完全愣住,这意思,还是认为她不会做人?杜清檀真夸她了?
等到她走出去,遇到司膳司观刑众人,无一例外地从别人眼里看到了不喜欢和防备。
众人尽数散去,程尚食见杜清檀还在那不走,就淡淡地道:“你怎么还不走?”
杜清檀走过去,深深一礼:“多谢尚食不和我计较。”
程尚食黑着脸道:“我不懂。”
杜清檀坦白:“我人微职卑,孟典药也是初来乍到,光凭我们,不可能和司膳司对抗。
……孙司药要我们自己去办,办不好就走人,我不想这样灰溜溜地被赶走。
想要直接来和您告状,又怕您问证据在哪?一道菜做出来,中间经过好些人和事,牵扯太大。
我思来想去,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让您老人家眼见为实,这才特意跑来报菜名。”
让程尚食知道,司药司每天做了什么药膳,她就会下意识地关注这道菜,接连几天都看不着,肯定会生疑问。
如此一来,司膳司的所有手脚尽数暴露,而且是无法辩解、无法翻案。
比她告一百遍状都管用。
经此一战,孟萍萍出名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之所以处置得如此干脆利落,一方面肯定是两位尚食明察秋毫。
另一方面,就是孟萍萍抓住了“奉膳记录”这个关键点,一招制敌,让邱司膳和张女史没机会翻身。
中间都没杜清檀什么事儿。
第282章 圣人宣召
大家只知道杜清檀给两位尚食做了不少养生的药膳,然后两位尚食吃人嘴软,对她很客气。
于是众人还和她嘻嘻哈哈,反倒更为防备申小红,见了孟萍萍就总说她厉害。
孟萍萍不大喜欢“厉害”这个词,不免有些郁闷。
锁春气道:“看吧,恶人都让你做了,她躲在后面做好人,太阴险了!”
孟萍萍倒是没有怪杜清檀的意思。
“若非她给我出主意,我就要落下个窝囊无能的名头。何况,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厉害和窝囊无能比起来,似乎还是厉害好一点吧。
幸好她也不用去御膳房做药膳,不至于和司膳司面对面起冲突。
随着邱司膳被降级调任,张女史被赶出司膳司,司膳司众人老实了许多。
只是,两边仍然会有摩擦,为争先后经常生气别扭,搞得宋大娘等人和杜清檀、雷燕娘生分了不少。
雷燕娘不懂:“程尚食明知道两边相争就会有许多争斗麻烦,为何还要这么做?
依我看,不如还和从前那样,统一由一处管着,大家都省事儿。”
杜清檀道:“这叫制衡。若是单由一个司管着,功劳大了,野心就大,不服管。
而且她们这一群人各自经营几十年,抱在一起铁桶似的,互相包庇隐瞒,上头也指派不动。
分开之后,大家要争先,就会犯错,只要犯错,就好换人,有了人员流动,就好管了。”
还有她们这些食医,没有竞争对手也会飘。
雷燕娘还是不大懂,杜清檀笑道:“你慢慢想吧。”
转眼将近岁末,杜清檀仍然屹立不倒,其余人等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样,她是天天花样翻新,成了无可替代的存在。
程尚食和吴尚食仍然在吃她做的养生药膳,孙司药虽然还在为难她,却碍于两位尚食的关系,不敢做得太明显。
孙小兰的阴阳怪气,杜清檀只当她在放气,一般都是懒得搭理的。
反正,日子就过得很是波澜不惊。
岁末,女皇宴请在洛阳的所有胡酋,这就需要大家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做出最好吃、最好看的饭菜。
程尚食、吴尚食亲自和杜清檀商量。
“当天的药膳,不分司药司或是司膳司,全都由你主理,所有人由你调遣安排。”
杜清檀没推辞:“我先拟个菜单,交二位尚食定夺。”
程尚食鼓励她:“小杜,好好干,若是做得好了,也许能得到觐见圣人的机会,还能得到赏赐。”
吴尚食则是道:“我这过了除夕就要出宫啦,倒数第二个大活,你得给我争个脸!”
杜清檀摩拳擦掌:“圣人大宴胡酋,东宫会出席吧?”
独孤不求会来的吧?
很久没有看到她家美男子了。
程尚食和吴尚食对视一眼,都笑了:“一般说来,是这样。”
杜清檀就给自己鼓劲,若能觐见圣人,就能上大殿,上了大殿,就有机会见到独孤不求,拼了!
拟定菜单,她长叹一口气。
小宫人熏儿好奇地道:“掌药为何叹气?”
杜清檀但笑不语,没想到,她也有这么一天,为了见男人一面,这么拼了。
“长生粥、山药白术羊肚汤、菟丝子当归炖鸽、黄精鳝段、黑糯米糕、陈皮山楂麦芽饮、百合莲藕炖梨、菊蚌怀珠、杜仲鹿筋、罗汉果烧兔肉、麦冬酿冬瓜、荷香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