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千重
孟萍萍冷笑着讽刺,不再顾忌其他。
“我知你能言善辩,所以先别否认,我问你,今日若是一个普通侍女来服侍你,你会拒绝吗?”
独孤不求平静地道:“对不住,我知道会让你不高兴。但我的答案始终一致,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我一样会拒绝。
我做这件事,是发自我的内心,而不是针对某个人。做一件事……”
他扯了扯唇角,低笑:“总要竭尽全力才好。”
孟萍萍尖锐地道:“哪怕最后一无所获吗?”
“哪怕最后一无所获。”
独孤不求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若是没有拼尽全力,悔不当初,就太没男人气概了。”
孟萍萍看着他眼里的光,居然气不起来。
她漾起灿烂的笑容:“独孤,你很好,我没有看错你,也没有喜欢错你。”
独孤不求被吓了一跳,万万没料到,她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突如其来地表白。
孟萍萍见他惊恐中强作镇定的模样,继续笑:“你莫要害怕,我既然说出来,就是想要和过去割裂啦。”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你再怎么好,眼里没有我半分,就不配得到我的喜欢。
你就好生守着五娘吧,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孟萍萍仰着头:“你没有五娘可爱,我要和五娘交朋友,所以决定离你远远的。”
她转过身,大步走出去,眼泪跟着掉下来,流了满脸。
但她仍然在笑,一直以来压在肩上的沉重,在这一刻卸去了。
她还是孟萍萍,却不再是从前的孟萍萍,她成了她自己,为自己而活。
她找到太子,表示从今以后,她只为独孤不求诊病,不再贴身照顾。
太子只是略为沉思便答应了她的恳请,派了身边得力的宦官去照顾独孤不求。
天亮了,孟萍萍站在院子里,迎着初升的太阳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很期待和杜清檀的下一次见面,到那个时候,相信她一定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
与此同时,杜清檀睁开眼睛并伸了一个懒腰。
熏儿战兢兢地道:“典药,圣人还没好。”
杜清檀摸摸她的发顶:“不要怕,圣人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
武鹏举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好消息,派去山中祈福的人偶遇神医,已然带回来给圣人诊治啦。”
熏儿双手合十:“太好啦,谢天谢地!”
武鹏举道:“这是岳丽娘和宋大娘亲手给你们做的吃食,快趁热吃吧。”
是一份防治风寒的葱白糯米粥,以及几样精致的小菜。
杜清檀却是没什么胃口,便让熏儿先吃:“我等会再吃。”
熏儿年龄小,正是能吃的时候,当下分了一半饭菜,坐到一旁去吃。
杜清檀就小声地询问武鹏举:“张氏兄弟最近的动向如何?圣人病重的事儿,有否送到洛阳啦?”
武鹏举也没瞒她:“张氏兄弟成日守在圣人身边伺疾,老实得很。圣人病重的消息,我大伯父是悄悄送回去了。
想必那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探病,至于太子,估摸是不敢来的,最大可能来的是相王。”
杜清檀正琢磨着,就听碗筷落地,熏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杜清檀脸色骤变,飞奔过去:“你怎么啦?”
熏儿捂着嘴,面色惨白:“典药……我难受,没忍住……”
可是再接着,她就捂住肚子开始呻吟:“好痛……”
“十一郎,让人赶紧取淡盐水来,越多越好!”
杜清檀不及多说,连忙取了筷子探入她的咽喉,想要帮她催吐。
半个时辰后,熏儿怀着满腹不甘闭上了眼睛。
药医收回发黑的银针,小声向梁王禀告:“是砒霜。”
梁王挥手命令药医退下,淡声道:“把人埋了。”
“这……”武鹏举很是为难。
他看看坐在一旁、看着熏儿发怔的杜清檀,小声道:“大伯父,如若方才一个不小心,此时死的便是小杜,他们竟敢当着您的面杀人,难道就这样算了?”
梁王淡淡地道:“我心中有数。”
对于他来说,无论是杜清檀还是熏儿被毒死,都没什么紧要的。
但张氏兄弟竟敢把手伸到他面前,这般挑衅杀人,便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更是起心不良,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笔账,他记下了。
武鹏举对梁王知之甚深,晓得他这是不会就此事深究了,便回身安抚杜清檀。
“小杜,你看这个事吧……”
他还没说完,已被杜清檀止住:“我知道,报仇这种事,向来不急于一时。我相信梁王殿下自有分寸。”
她眼睛红肿,神态却极坚定。
不哭不闹,坚硬如铁……梁王对杜清檀生出几分欣赏,却也不多说什么,只缓缓道:“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这句话,可以说是他的承诺,承诺杜清檀不会再遇到类似的危险,他会保她平安活下去。
杜清檀低头行礼:“多谢殿下护佑。”
梁王看着她的发顶,油然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谁能想得到,在不久前,他还心心念念想要她的命,现在竟然主动表态要保护她平安?
第340章 桃花和风铃
杜清檀坐在窗前,沉默地看着外面那一丛绿竹。
昨夜下了雨,压得绿竹弯了腰,风吹起来,沉甸甸的,显着几分笨拙。
就像是她的心情。
武鹏举快步而来:“喜事,喜事,小杜,圣人服了神医仙丹,退热了呢!”
杜清檀勉强打起精神:“太好了。可惜我不是自由之身,不能拜见这位神医。他是什么样的人呀?”
武鹏举道:“是一位道医,据闻乃是梦中得到神谕,得以制出此仙丹。
你也别难过,即便你此时是自由之身,却也见不到他,他啊,献丹之后便不辞而别了。”
杜清檀接过他递来的面汤,想起熏儿,就有些吃不下去。
武鹏举忙道:“你放心吃,从头到尾都是我守着做的,很干净。”
杜清檀笑笑,逼着自己拿起碗筷。
有人走进来,伏在武鹏举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武鹏举蹙起眉头,看向杜清檀:“琅琊王随同相王前来探病,他要求见你,大伯父同意了,你意下如何?”
杜清檀趁机放下碗筷:“好。”
不多时,李岱带着满身风尘快步而入,目光扫过没动几口的面汤,再落到杜清檀脸上。
“事情经过我都听说了,你还好?”
武鹏举很不高兴,不阴不阳地道:“殿下说得好笑,人就在您面前好好儿地坐着,能不好?”
李岱也不计较,温和地道:“我有几件事要和杜典药说,能否请十一郎暂时回避?”
“不能!”武鹏举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正义凛然地道:“还请殿下体谅,人多口杂,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李岱沉默片刻,一笑:“也好,多谢十一郎这般周到。”
杜清檀所居的地方陈设简陋,不过一张睡榻,一张坐席,一个案几而已。
坐席极旧,薄薄的,坐下去没多会儿就蹿了起来,冻得人遍体发寒。
李岱是年轻男子,却也觉着不大舒服,可杜清檀却稳稳地坐在那儿,不曾露出半分不适。
李岱目光婉转低回,最终只是递过两封信:“莺娘和你弟弟给你写的。”
杜清檀总算有了几分笑意:“他们来洛阳了?”
李岱也笑:“是,你家中给独孤家送回聘财,恰好莺娘和李启要来洛阳,就同路作了伴。”
杜清檀不再言语,低头拆信。
李莺儿信上满是对她的思念,以及来到洛阳扑了个空,不曾见到她的失落。
之后就是满满的安慰,表示等她回到洛阳,要请她去别业吃喝玩乐之类的话。
“有人送了我家阿耶一个昆仑奴,颇有几分意思,到时候我们一起玩……”
杜清檀看到这里,忍不住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武鹏举在一旁看得着急,涎着脸道:“五娘,她和你说什么了?”
“就是叙一些姐妹情。”杜清檀赶紧把信收起,就怕他看到有关昆仑奴那一段话,无端吃醋。
武鹏举嫉妒得面目全非:“莺娘肯定很想给我写信的,只是因为她脸皮薄,不好意思罢了。”
“对对对,莺娘就这样。”杜清檀敷衍着打开团团的信。
团团人虽小,字已经写得很有筋骨。
他先表达了对她的思念和不能见面的遗憾,然后很有条理地说了几件重要的事。
第一件事,是他已经将聘财送归独孤家,并与柳氏、独孤不忮作了交割。
柳氏一直在哭,但对他仍旧很好,还想留他在家里住,他觉着不好,就拒绝了。
独孤不忮脸色很臭,但也没有刁难他,始终还算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