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千重
独孤某人如此话术,先言明他吃醋,再把她高高捧着,也没攻击元鹤,只表达关心。
她即便想骂他小气,也是骂不出来,反而显得她有点过分。
行吧,那就不说了,她翻个身,裹紧被子:“不早了,睡吧。”
独孤不求偏不饶她,锲而不舍地往她被窝里钻:“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呢。”
杜清檀烦不胜烦,只好勉为其难地敷衍:“或许他真是没看对眼,和我没关系。”
“那最好啦,我就是……嗯……有点可怜他,差一点点,我也和他一样了。”
独孤不求熟练地把她翻了一面,就和煎鱼似的,还小声商量:“我想点灯。”
“点你个头啊!”杜清檀被他折腾烦了,不由河东狮吼。
“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独孤不求嘴上的脾气很好,身上的脾气一点不好,趁她没注意,又把她翻了一面。
他看得太专注,杜清檀恼羞成怒,起身想要反攻,却被迅速镇压。
就连月亮都羞进了云层里。
半晌,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小杜,下次咱们可以再适当地喝一点点葡萄酒。”
“不喝。”
“不,你想喝。”男人的声音带着餍足:“如果你累,我可以喂你喝。”
“我说过不想喝。”女人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暴躁。
“别装了,小杜,老夫老妻,谁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让我这样那样,指着我做。”
“你说什么?”杜清檀冷笑。
“不说就不说,做丈夫的总是要让着妻子的。”
独孤不求心满意足,突然又凑过去:“其实你比我还懂,知道怎么才舒服,真不愧是学医的……”
杜清檀猛地坐起,他赶紧认错:“是我孟浪了,真不像话!以后再也不会了。睡吧,睡吧。”
一床被子盖住两个人,风也温柔,云也娇羞。
杜清檀昏昏欲睡之际,突然他在耳边低声道:“为了元二哥着想,以后都由我来和他打交道吧。”
“嗯……”她困得要死,不想再争雄雌。
独孤不求勾着唇角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呵呵,元二,早前没争过他,现在也别想!
不过千日防贼太累,最根本的还是得赶紧寻个合适的女子嫁过去。
杜清檀又在家养了几日,还没去销假呢,东宫就派了人来寻她。
来的是太子身边的侍人:“太子妃病得不轻,吃不下汤药,喝多少吐多少,饮食也极差。
殿下说,若是杜司药稍许好一些了,那就烦劳您走一趟,替太子妃开些食方养养身子。”
侍人有气无力,一脸倒霉相。
东宫日子过得凄惨,眼看距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瞬间却被接连杖毙嫡长子和有孕在身的嫡女。
俗话说得好,钱米是人的骨气,儿女是人的威风,中年丧子丧女,可不是所有气势都没了么。
独孤不求彼时并不在家,唯有洪氏领了梅梅来看杜清檀,母女列席一旁,尽数入眼。
洪氏早听丈夫提过这里头的大事,先就替杜清檀担忧起来,连使眼色,就想让她拒绝。
杜清檀却知自己逃不过,也没想逃。
在众人眼中,独孤不求就是东宫一系,她这个半路加进来的,也应该是。
倘若她敢拒绝给太子妃瞧病,就是背主,终其一生,都会被攻讦,被鄙视。
有些风险可以避开,有些,却是避无可避,只能碰运气。
她很爽快地起了身,和侍人说道:“我虽尚未完全痊愈,却不是不能出门。还请稍待,我换身衣裳就来。”
侍人很感激,说了一堆好话。
杜清檀没放在心上,只抓了一把糖递给梅梅:“记得答应过我的话,好好学习制作药膳啊。”
洪氏紧紧拉住她的衣角:“弟妹……”
杜清檀微微一笑,掰开洪氏的手,跟着侍人飘然而去。
短短几天不见,太子夫妇瘦弱憔悴到完全变了个人。
太子妃犹为凄惨,几乎可以说是皮包骨头,然而一双眼睛亮如鬼火。
杜清檀只看这双眼睛,就知道不会有大碍,诊脉之后开了几个食方,看看太子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卷起袖子去了厨房,亲自做了一道甘麦大枣蜜饮。
做好端出,却见太子拦在道旁:“你做的这个是治什么的?”
杜清檀实话实说:“可治悲伤欲哭,精神恍惚。”
太子神色肃穆:“若是稍后圣人传召,问你此间情况,你将如何作答?”
杜清檀微一思忖:“实话实说。”
太子看了她一眼,既不让开,也不说话。
杜清檀想了又想,慎重地道:“母子连心,人之常情。”
倘若一位母亲,在突然同时失去两个孩子的情况下,仍然面不改色,毫无悲戚之意,不是包藏祸心也是深不可测。
她若是女皇,会认为对方绝不可信。
余下的话,她没说,太子也没问,只缓缓让开路,说道:“有劳你了。”
第428章 她早就知道
“你是不是觉着,我罪有应得?”
太子妃喝完甘麦大枣蜜饮,停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杜清檀。
“你心里肯定在说,这人之前多骄狂啊,对着我指手画脚,还扔东西打我,想坏我姻缘。
现在看看她,多惨啊,报应来得这么快。若是她之前修身养性,孩子们也不至于不知轻重。”
杜清檀垂着眼皮,一言不发,确实,太子妃这行为,真是迅速冲淡了她的同情。
太子妃见她不说话,突地挣起身来,紧紧抓住她的肩头,嘶声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这就不能装死了,杜清檀适时做出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太子立刻冲上来拉开太子妃,厉声呵斥:“你是不是疯了?”
太子妃哭倒在地,声嘶力竭:“我让她去给慧娘开食方,她怎么那么巧就病了呢?病了没多久,慧娘就……”
她仰起头,怨毒地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故意装病避开了去?为何不提醒?”
杜清檀抬眼看向太子,从后者脸上看到了一丝怀疑。
杜清檀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我不知殿下为何这样想,我与张氏兄弟……”
她本想说她与张氏兄弟亦是有仇,话到口边,她看到了太子妃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
纵然快得如同闪电,瞬间杳然无踪。
却已足够让人警醒。
这是要拉她下水,要让她公开说出与张氏兄弟有仇的话。
杜清檀及时刹住,沉重叹息。
“误会已生,我不知道该如何辩白。若真如殿下所言,我要装病避开,何必再往郡主府走那一趟呢?再者,殿下认为,下官何德何能,能够知晓二位殿下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的言辞激烈起来:“我本该一头撞死在这里,以证清白,但,这并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则,亦是辜负了独孤的嘱托。”
她大喊一声:“太子殿下!”
太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道:“何事?”
杜清檀郑重行礼:“如此羞辱猜忌,请恕下官从此以后,再不能来东宫伺奉了。”
她没管太子和太子妃是什么神情,不顾太子的挽留,毅然决然地快步离开,始终不曾回头。
太子目送杜清檀远去,忍不住训斥太子妃:“你可是疯了?与她何干?对你我有何好处?”
太子妃疯狂地道:“我不管,有人和我说,她早就知道,故意装病避祸!”
她鸡爪似的手紧紧抓住太子的衣领,低声细语:“我就想看看,她今日若是也在这里说了张氏兄弟的坏话,会不会也被杖毙!”
太子被吓坏了,用力捂住她的嘴,哑声道:“我早和你说过了,根源不在这里,而是在我身上……在我身上……”
只怪他是女皇的亲子,是皇嗣,距离那个位子太近,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身边人带来杀身之祸。
太子说着说着,痛苦地哭了起来。
太子妃反而收了眼泪,喃喃地道:“是啊,因为你,我娘家几乎都被杀光了,我的子女也死得差不多啦,殿下,殿下,我只有你了啊……”
太子紧紧抱住她,哭得不能自已。
杜清檀冲出东宫,停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想来太子夫妇再不好意思让她来看病了,这样的机会不常有,若是运用得当,未尝不是转机。
她阴沉着脸回了家,反复回想刚才在东宫的那一幕。
总觉得太子妃的情况有些不对劲,疯狂绝望都可以理解,却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地指责她,怀疑她。
除非是有人在太子妃面前说了什么。
只有这个原因,才会让太子妃如此不管不顾。
那么,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让她也卷入这场纷争之中,把命送掉?
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杜清檀默然坐了片刻,起身去了武八娘家。
因着才出了大事,武八娘也不敢宴饮作乐,只好百无聊赖地在家逼孩子念书+打孩子消遣。
壮实郎苦不堪言,看到杜清檀宛若见了救星,直扑上去抓住她的袖子往她身后躲,抱怨:“檀姨救命,自从我小舅成亲回了长安,就再也没人能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