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千重
她也就顺手给他倒了一杯银花甘草茶,起身走了。
元鹤喝完茶,也是径自离开。
杨氏和于婆在一旁看着,硬是没从这二人之间看出半点那种意思。
要不,就是元二郎太会装。
次日杜清檀仍然起个大早,指挥家里人准备饭食。
备好之后,仍叫于婆送去隔壁,她自己躺着想事情。
门被拍响,都以为是李莺儿的侍女来取膳食,不想采蓝叫道:“五娘,来贵客了……”
却是李岱、李启、李莺儿几人一起登了门。
杨氏大惊,杜清檀也是很意外,赶紧迎出去请贵客入正堂奉茶。
“不必多礼。”李岱立在院中左右张望,赞道:“好宅。就在蔷薇架下安坐即可,也不用准备别的,若是方便,上一盏神仙姜枣茶即可。”
“真不必拘礼,四哥人特别好。”李莺儿拉着杜清檀的手,十分同情。
“好些了么?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还忙着做膳食?遇到这种事,说一声就好,我又不是那种刻薄不饶人的狠心鬼。若非漱玉碰上,我还不知,你可真傻,真不用这么操劳。”
杜清檀微笑不语。
生活优渥的小仙女,当然不懂得缺钱狗的窘迫。
但人家确实是在释放善意。
李莺儿又道:“事情我都知道了,那萧家真不是人。我本想叫漱玉带些东西过来,替我看望你。
后来听四哥说了整件事情,真是气得不行!就想亲自走这一趟,宽慰一下你。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她越说越气,脸都气红了。
李启冤枉:“我和四哥没做错什么呀!”
李莺儿摇着扇子猛搧:“没说你们。我这不是在为小杜大夫生气么?”
“说正事。”李岱又将元鹤的话说了一遍:“杜大夫,这事儿你可以选择私了或是公了。”
“倘若公了,估计会拖很久很久,结果未必好。倘若私了,便由我安排,叫他家管束裴氏,以其他方式赔偿你。”
“我选公了。”杜清檀慢吞吞地道。
李岱三人都有些吃惊。
这,是不碰南墙不回头?
明知对自己不利,还要选这条路?
杜清檀目光清冷:“圣人励精图治,我相信一定会给我一个公道。”
有些天真了!李启欲言又止,李莺儿则道:“四哥,你有没有法子帮她?”
李岱没出声。
庐陵王被召回京,梁王等人被贬斥,太子地位岌岌可危。
作为太子之子,在这敏感时期,他确确实实不能、也不方便在明面上插手此事。
裴氏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也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个时机。
他缓声道:“你若肯听我言,我便为你出谋划策,如何?”
“您请。”杜清檀知道他们怎么想,却不在意。
李岱道:“选私了,叫他家赔你一大笔钱。然后你们全家搬去洛阳。圣人脚下,始终与这里不同。
且,宫中尚药局要遴选医者,你可去碰一碰机会。一旦入选授官,身份地位将完全不同。”
杜清檀垂下睫毛,挡去眼里的亮光。
武八娘的暗示和焦躁,李岱的频繁示好,都找到了源头。
说起来,还是元二郎提醒了她。
他说:“听闻,宫中的尚药局要招人。”
一个开香料铺子的人,又怎会知道这些事呢。
啧!她这果然是遇仙了!
“你怎么想?”李岱看着她,态度仍然是不急不躁的。
“我在长安尚有事情未了。”杜清檀这话等同于婉拒。
之前只有武氏,尚还好说。
现下再加上一个李岱。
卷进去,她有十条命也不够花,何况身后还有家人。
李岱低头饮茶,虽然神情没多大变化,但手背上鼓起的青筋说明了很多。
李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尴尬。
他忙着打岔:“不是说要给四哥什么秘药么?就是专治口舌生疮那个。”
杜清檀也就起身取药,暂时避开。
她专辟了一间屋子存药配药,窗户正好对着蔷薇花架,将那三人的反应一览无余。
李莺儿早就起身去看菜地了,李岱则是和李启头挨着头说话。
李岱似有所觉,抬眼朝她这个方向看来,眼神犀利。
杜清檀朝他点点头,拎着药包走了出去。
第117章 该来的总会来
“将此药调醋,每晚敷脚心涌泉穴,一段时间后会有明显好转。”
杜清檀将药包交给李岱的随从,又道:“这几日太忙,没来得及登门拜谢。还请郡王不要计较我的失礼。不知搬动骆驼以及医药花费多少?我这便给您。”
李岱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突地一笑:“我若不要呢?”
他本有些被拒绝的羞恼在里头,这话也有些为难人的意思。
李启赶紧给杜清檀使眼色。
杜清檀神色平静,只作不懂。
武李斗得正酣,她赌李岱不会也不敢强行逼迫她做这件事。
“郡王若是一定不要,我便记着这情,左右人情已经欠下,不在乎这一点金钱。府上若有人需要调理身体,随叫随到。”
她又不是不懂数术,这东西就是个等量交换。
满打满算一万钱,免费给他看一个月的病好了。
她缓缓解释:“郡王千万别误会。食医,并不是生病才能用,长期调理可延年益寿。我身无长物,人也不够聪明,只会这个,便以此还情。”
李岱已然压下不悦,温雅而笑:“那行。我明日将要启程回洛阳,尚有许多事未曾处理妥当,先行一步。”
从始至终保持风度,和气端正。
杜清檀和杨氏要送,他也不要,吩咐李启姐弟:“你们不必送我,只管留下。若是能帮,就帮一下。”
杨氏不知情由,感激得不行:“您这么忙,还特意上门走这一趟。我们何德何能……”
李岱诚恳地道:“应该的。当初永宁坊遭了水患,我无能为力,如今路见不平伸手相助,不过小事一桩。”
“小杜大夫,忘了和你说,我遵医嘱用了你的方子后,口疮明显改善。”
他看着杜清檀道:“希望有一天,能在洛阳与你相见。”
杜清檀默默行礼,待到抬头,李岱已经骑马走远。
她示意李莺儿随她入内:“既然来了,我再给您开个方。”
李莺儿赶紧跟她走:“我正想问你呢,昨天那个羹汤,虽然好吃,但是平平无奇,就是大枣和米,能有用吗?”
杜清檀严肃地道:“食疗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才第一天,您就开始急了?”
李莺儿一滞:“也不是。”
她又解释:“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啊,我真是想来看看你。”
“我知道。这个方子呢,是需要您挺起腰背,把胸亮出来。”
杜清檀轻轻扶住李莺儿的双肩,示意她别往前缩着:“您也知道我遇过仙,这才得了这些本领。”
李莺儿点头,勉强挺了挺胸,可低头看到平得不能更平的胸,就又恢复了原样,照旧缩着。
“我给您用的这是个秘方。您这样缩着,气血不畅,经脉被阻,养分不能抵达胸部,它就长不大。”
杜清檀胡诌着,表情却是正经得不能更正经。
“真的吗?”李莺儿睁大眼睛,一双圆溜溜的猫眼显得更大了。
“女人不骗女人。”杜清檀微笑,“我原来也和你一样,后来得了仙方,这才养好了。您瞧,我是不是随时昂首挺胸的?”
优美的仪态,能够弥补先天身材的很多不足。
同理,即便先天条件很好,仪态不佳,也是毫无美感。
或许李莺儿也曾学过仪态,但她被心魔困着走不出来,就意识不到并改变不了这个状态。
从今天起,由她来纠正。
“我听你的。”
李莺儿看着她,小声道:“你居然拒绝了四哥!有他在,你怎么也能混个女官当当。若是得了圣人青眼,什么萧家算哪根葱!”
杜清檀一笑而已:“我有家要养,且还有好些病人等着我呢。都签了契书的,我若一走了之,您乐意吗?”
“肯定不乐意。”李莺儿习惯性地又想缩着,突然想起来,就又挺好了:“老是忘记。”
“让身边人多提醒。”杜清檀给她盛了一份参芪鸡肉汤:“趁热吃。”
里头有紫河车,凉了就腥。
李莺儿吃得舔嘴抹舌:“真香,除了鸡肉还有别的,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