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春令
“上车罢。”那人道。
陆绪并未推辞,入了他的马车,车内并没有燃灯,待他进去,陈知璟才令韩平将角落里的兽灯点上。
两人对看眼,谁都没有开口。
车又往前走了几步,陆绪掀帘望着外头沉声道:“去我那处吧,我有话与您说。”
陈知璟看了他眼,道:“也好。”
陆绪赁的院子不大笼统就三间屋子,不过他一人住在这儿足够了。
他领了陈知璟进屋,连茶水都未给他沏,径自拉了椅坐下,指着对面:“国公爷请随意。”
陈知璟坐了道:“明初找我有何事?”
陆绪一脸讳莫如深,目光自他身上略过。其实他前世与陈知璟相交多年,倒真有几分将他引为知己。
可惜那时两人间横着称玉那条命,陆绪一日都不敢忘。
“国公爷喜欢听故事么?”
陈知璟觉得陆绪当下有些怪异。
他蹙起了眉,敲着扶手道:“明初有话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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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玉娘那痴傻丫头一心都落在你身上
陆绪眼神空洞,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像是透着他在看着别人,那骤然狰狞的面容让陈知璟恍惚了瞬。
倒叫陈知璟想起了件事。
前世陆绪常来他府上做客,有一日却是来晚,他看他神色落寞,便多问了句:“明初可是碰上难处?”
当时他也是这般看着自己半晌,最后方道:“今日是我一故人的忌日。”
陈知璟此刻念及,不知怎的,突然觉得那故人怕就是他认识的。
或许就是那妇人。
那边陆绪整理了心情,已冷冷开口:“……这娘子所托非人,相公一去不返。她肚里怀着子嗣叫贼人杀害,可叹她惦记的相公早忘了她,早另定了高门妇……她那兄长看不过,本想与这负心汉同归于尽,谁料却有人主动找上了他……”
陈知璟一直未开口,只等着他将话说完,那握着扶手的掌僵硬得厉害,险些把那处捏凹陷下去。
陆绪语毕,忽大笑了声恨声道:“你可知这书生如何死的,眼看着仇人断气,他没两日也呕血而亡,谁道不是报应。”
他在那世上,也陈知璟一至交而已。
他已笑出泪来,对面那人却丝毫无反应,也是,这般荒谬的事若非亲身历经,谁会轻易信了。但他言尽于此,对陈知璟道:“这也不知哪朝哪代的旧时浮尘,国公爷权当作故事听了便是。”
然而陈知璟却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明初,你我相交十数载,我倒不知你心中藏着这事,只以情谋事,终归不是君子所为。”
陆绪闻言,目瞪口呆望向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音:“陈知璟,你竟也是……”
陈知璟不置可否。
陆绪如今总算都明白了,他冷笑道:“我枉做了回跳梁小丑,你既已知内情,要杀要剐我别无二话。只,玉娘那痴傻丫头一心都落在你身上,你当善待她,否则我既能从地狱里爬出一次,就不愁没有第二次。”
陈知璟蹙起了眉,道:“有酒吗?”
陆绪一愣,摇头:“没有。”
陈知璟沉默不语,起身去吩咐了韩平几句。
韩平听了他的话忙跑到街上,很快去而复返,两手还拎着几坛子酒。
陈知璟径自开了封,问:“喝么?”
却并不管他,自己举着坛子仰头连喝了几口,陆绪见状,也拎了坛半倚着圈椅灌下。
韩平急匆匆从街上买来的屠苏酒,后劲不小。此时面对面坐着的两人,皆敛去朝堂之上的权谋谨慎,这般放荡形骸,哪还有半分文人雅士的风流气度。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
韩平守在外头,才听到屋子里国公爷唤他的声音。
他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地上扔了好几个酒坛子,国公爷与这陆大人都歪斜着身靠在椅上,两人都已有些神志不清。
韩平忙走去搀扶,将陆大人安置到榻上,又稳着陈知璟的身子往外走。
“国公爷,咱回府罢,奴才让人给您煮些醒酒汤。”韩平道。
陈知璟不应,只道:“不回。”
韩平没法,又想着这里是外城,离国公府起码小半个时辰的车程,心一横,便调了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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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胜街这巷子里的人早歇了。
兰香和田氏睡在楼下,听到外面敲门声,两人心想这三更半夜的,万一遇到贼人怎好。可院外声不停,大有不开门不罢手的意思。
兰香顺手从院子里抄了根削尖头的竹竿,田氏则跑去灶房寻了把刀在手中。
这才偕伴去开门。
门刚开,连来人都尚未看清,对方就要往里闯,田氏手中刀差点直接砍过去。
“夫人呢?”
兰香听着这声眼熟,又抬起烛火,顿时拦下田氏扔了竹竿,惊得魂不附体便要往下跪:“国公爷,您怎么……”
又来了。
“还不去唤夫人。”韩平催道。
兰香方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奴婢这就去。”
称玉哭累了已睡着,兰香上楼去喊醒她,她坐在床沿压根没下楼的意思。
兰香想着方才见到国公爷的那样,道:“娘子,国公爷也不晓得喝了多少酒,韩总管令田娘子熬醒酒汤。您就去看看,不然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撵了他们走。”
称玉让她缠得没法,敷衍道:“好了好了,我披件衣服就去,下回再胡乱将人放进院子,看我不收拾你。”
小妇人往身上虚虚裹了件外衣下楼,韩平虽扶着陈知璟,却站在院内没有进屋去。
见称玉走来,只瞧了眼忙低下头请安道:“夫人,国公爷今日喝得多了,这会儿难受得紧,劳烦您多费些心。”
陈知璟酒量本就不算得好,空腹喝了那么些酒,巷子里青石路,马车走在上面难免有些颠簸,这会儿闻着称玉身上隐隐的味儿。
竟一下吐了出来。
还不偏不倚,尽吐在称玉身上,那腌臜的酒味儿混着呕吐物,将她衣裳全弄污。
韩平和兰香站在旁,皆吓了一跳,兰香以为娘子铁定要发火,没想到称玉却往边上走了步:“将你家国公爷送到我房里罢,叫田娘子再烧些水,看看晚上的豆子粥可有剩下,别吵了宸哥儿。”
她去梳洗干净,兰香又送了身衣裳来给她换上。
陈知璟人正躺在她床间,她这床可比不得他府里的拔步床,他一人睡在那儿,就占了大半地方。
男人拢着眉睡得并不安稳,称玉坐在床边呆呆看了他会儿,忍不住伸手摸向他五官分明的脸。指尖掠过他的眉眼,拂过他的鼻尖,又抵着他紧抿的唇停留片刻。
他无知无觉,下意识将她的指含入唇齿间,称玉低笑声,不觉指顺着他的意思又探入几分。
就这样好会儿,她方红着脸回过神,暗骂自己一声,将指抽回,又推搡了他几下。
“您先起身把醒酒汤喝了。”
陈知璟头疼得厉害,但觉身边有人,直接攫住她的胳膊轻声道:“头疼,帮我捏会儿罢。” 要在白天那会儿,称玉才不管他死活,不过男人现在这样,称玉看了眼扔在案上的栗子,还是凑过身去帮他轻揉压了几下穴位。
第四十六章 该您还我了
她拿捏得恰到好处,男人原蹙起的眉头倒让她一点点抚平了。
小妇人费了番力气才将陈知璟身子撑起,这人不知饮了多少酒,竟把自己喝成这样。她记得他酒量本来就不怎么样,还没她能喝。
等伺候陈知璟喝下醒酒汤,又帮他擦过身子,称玉已忙出了一身汗。他倒好,丝毫没觉着鸠占鹊巢,大喇喇躺在她床上阖眼睡了。
称玉盯着面色潮红的男人暗啐了声:“死鬼,这离了府还要来折腾,也不知我哪欠你的。”
自个儿站在床边褪去外衣,从他身上跨过去睡到里侧。
两人睡着有些挤,称玉愣是侧着身子,生生将两人隔了开来。闹腾一个多时辰,她确实又累又乏,打了个哈欠,贴着床板睡去。
后头不知道过了多久,称玉迷迷糊糊隐约觉得身上重得厉害,跟鬼压床似的,直到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她才睁开眼来。
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滚到男人怀里去,男人半身压着她,她穿着的小衣早被磨蹭得松松垮垮,搭在身上。
陈知璟原本还没醒,让她推搡了几下,这才睁开眼。
称玉因担心他夜里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灯未熄灭。这会儿酒劲过了,陈知璟揉了揉眉心,低头看着怀里妇人,似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与她在一处。
谁都没先开口。
陈知璟单手搂着称玉的腰肢将她禁锢着,两人离得太近,他身上那地儿也不知何时活了过来,直挺挺、硬梆梆撞了她下。
称玉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陈知璟人先松开了她。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何物,瞪了他眼。
不过两人这时日闹矛盾,小妇人旷了些天,这会儿让他这么一弄,倒觉得身上有些痒,她在被子下偷叠起腿。
想着是不是该再去买个木头棒子回来磨一磨,以前他不知所踪,她个活人难不成还被逼死了不成,便学着其他寡妇买了东西藏在枕下。
然而转念一想,有现成的东西为何不用。
称玉想了想,末了,小妇人自己将衣带子解开,脚踹了陈知璟,道:“您莫名其妙半夜来我院子,吐了我一身不说,还扰得我伺候您小半宿,这会儿也该您还我了。”
陈知璟愣住,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手一伸,窜到他衣下轻拽住:“快些,完事了我还要继续睡呢。”
陈知璟脸一黑,他就没见过比她胆子还大的妇人。
待要去拍掉她的手,然而男人顿了顿,终究没动作,只道:“松手。”
“呸,假道德。”她松开手下床。
却猛地让男人拽住,将她牢牢压制在身下,又顶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