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茸兔
萧才人受到冲击怔怔出了神,神色有些失魂落魄。
只听陛下的声线仿佛都温和了许多,垂眸问着苏皎皎:“也是喜欢梅花才来的?朕瞧着是早有打算,穿得也合衬。”
苏皎皎有些羞赧,怯软笑着,答得却直接:“今年初雪下得早,红梅花苞也早开,这么好的景儿,皎皎怎么能不来呢?方才还在梅林中瞧见了钟美人,可见和皎皎想到一处的也不止一人呢。”
说起钟美人,是有阵子没见了。
钟美人性子清冷喜静,又素来爱读书,喜欢独来独往。
初雪后的景儿有一份独到的美,她会来也是情理之中,且她毕竟是钟氏嫡女,也不好疏忽冷落。
沈淮沉吟片刻,淡声吩咐着:“从藏书阁里的诗经里抽几本好的赏给钟美人。”
话音甫落,他余光瞧见仍站在步辇旁的一人,又添了句:“还有萧才人。”
见陛下还记挂着自己,萧才人才从翻江倒海的思绪里回了神,怔怔道:“妾谢陛下隆恩。”
等吩咐好,沈淮才转而对着苏皎皎说道:“朕记得你畏冷,今日倒玩得忘我,手炉也不拿。”他略略抬眸瞧了眼苏皎皎身后,跟着她出来的宫人现在才紧赶慢赶地从林子里追出来。
他笑非笑地瞧她,漫声说着:“前一阵还同朕说入了冬嫌冷,如今朕瞧你是欺君。”
苏皎皎的嗓音便软得带了颤,嗔道:“皎皎可没有——”
沈淮轻笑了声:“朕哄你的。”
他微微偏头朝着蔡山说:“将朕的手炉给她。”
连蔡山都有些意外陛下对珍嫔的宠爱,只低头从身侧的宫女手上将手炉恭敬地递交给珍嫔,含笑颔首,方退了回来。
苏皎皎双手捧着手炉,暖意瞬间顺着双手传到全身,她弯眸:“多谢陛下隆恩。”
萧才人怔怔看着苏皎皎手上的手炉,一向高傲的她却是头一回体会到了信念坍塌的感觉。
华丽大气的手炉用明黄色的金丝套子罩着,上面威风凛凛地绣着五爪金龙,一瞧便知是极金贵的御赐之物。
同样是雪天相遇,陛下却偏偏给了珍嫔。
到底是为什么?
她又有哪里不如珍嫔吗!
萧才人越想越觉得迷茫,垂眸看着足尖的雪渍出神,就连珍嫔是何时坐上了龙辇都不知道。
直到沈淮命令龙辇起身回太极殿,她才如梦初醒,屈膝恭送陛下带着珍嫔离开。
难道是因为——
陛下喜欢主动又楚楚可怜的女子吗?
萧才人看着龙辇越行越远,心中剧烈的挣扎着。
她不甘心陛下对她不冷不热,不甘心屈居人下。
可若是要她和苏皎皎一般在陛下面前楚楚可怜,主动媚宠,她又实在觉得难以接受。
她萧韶仪乃萧氏最拔尖的嫡系,怎么能和一个从小便没有母亲教养的苏氏一般作态!
萧才人身边的兰心轻声唤着:“小主,天冷,咱们也早些走吧。”
可她却不曾挪动分毫,只看向远处,喃喃说着:“兰心兰若,本主究竟哪里不好,陛下怎么就不喜欢本主呢?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萧才人出身萧氏,又是嫡女,从在府上时便高傲跋扈,眼高于顶。
兰心兰若自幼侍奉在她身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六魂无主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眼角眉梢间的骄傲和自信在此时消弭了七八分,只剩下迷茫和不解。
可她们也不会知道此时萧才人心中的想法,只猜测是不是因为方才到手的恩宠被珍嫔截走的缘故,劝慰着她说:“小主别灰心,眼下是珍嫔更得宠些,陛下才会处处优待珍嫔,可谁能保证她一直得宠?您如今已经在陛下面前露了脸,想来陛下不日便会想起您来的。”
听到兰心的话,萧才人怔忪的神色才染上了一分冷。
不论怎么说,今日都是珍嫔截去了她的机会和恩宠。
她对珍嫔的厌恶更是浓郁。
在表姐那里,她就更倚重珍嫔,事事都防着自己,在陛下那处,陛下也更宠爱她而忽略自己。
萧才人甚至在想,珍嫔到底凭什么能事事踩在她头上。
难道就因为她会哭,因为她生了一张太过出众的脸吗!
太极殿内。
苏皎皎跟在陛下身边,捧着手炉走了进去,盈盈笑着:“陛下这手炉是赏了皎皎吗?”
沈淮步子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带了几分好笑:“你喜欢?”
她美眸在烛光下显得莹润动人,垂睫羞涩一笑,令人色授魂与:“陛下的东西,皎皎当然喜欢。”
他心笙微曳,牵着她的手坐到窗前的榻上去:“喜欢就给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眉眼弯弯谢了恩,这才将陛下手中一直不丢的梅花枝拿了出来。又从旁边挑了个空的青花瓷瓶,将梅枝轻轻插了进去,温声说着:“鱼滢说屋子里暖和,不过两三天便能开花。太极殿偏殿本是休憩之所,古意雅致之余却太过威仪,少了些活泼。皎皎私心,想给您也添一抹艳色。”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目极温柔,不同于从前的怯弱娇软,多了分难言的魅力。
沈淮眸光微深,看着她,嗓音不自觉都轻了些:“都依你。”
蔡山亲自端着茶水送进来,打断了此时脉脉含情的氛围。沈淮瞧他一眼,才说着:“如今再有一个月就要到年关,朕记得,你的生辰也快到了。”
说起生辰二字,苏皎皎十分惊讶:“陛下怎么记得皎皎的生辰?”
宫中妃嫔在入宫备选的那一刻起,就会将家中情况和生辰八字登记在册。
她惊讶的是,陛下日理万机,她也从来不曾提起过自己的生辰,从没想过陛下竟会记在心里,如今还主动提起。
沈淮扯唇笑了声,却没正面回答苏皎皎的问题,只说着:“朕原本让苏敞入后宫陪伴你过生辰,可又一想,却觉得这主意你未必喜欢。”
“若是你不喜欢,朕便叮嘱内侍省那边为你在披香殿操办,朕届时陪你用晚膳,如何?”
苏皎皎静静地看着陛下,泛红的眸中似含了一泓秋水,盈盈欲落。
她嗓音带上了些颤,哽咽得只唤的出一句:“陛下……”
沈淮哑然,点点她光洁额头:“不过是个生辰。”
苏皎皎垂头谢恩,低下头的一瞬间,眼眶落下了一滴眼泪。
整理了好一会儿情绪,她才又抬起头笑着说:“临近年关,宫中开销又大,皎皎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生辰费时费力。”
沈淮不可置否地瞧着她,只意味不明地点了点桌角,散漫地靠在身后,看着苏皎皎走到他面前。
待苏皎皎过来,他才将掌着她软腰,将她圈进怀里,方低声说着:“不欠你这一个小小生辰。”
陛下难得一番心意,苏皎皎自是不可能浪费,她有一个更能发挥这个生辰作用的折中法子。
苏皎皎乖乖软软地窝在他怀里,微凉的柔荑勾着他大手,状似无意地绕圈。
嘴上却很是善解人意地说着:“陛下心里记挂皎皎,皎皎实在很欢喜。那——陛下能不能答应皎皎一件事,就当作为皎皎庆贺生辰?”
温香软玉在怀,她又有意无意地撩拨,惹得他喉头一滚,眸光暗潮。
他不打算忍耐,大手游移在她里衣处,嗓音有些哑:“说与朕听。”
第56章 宠着她
【二更】
苏皎皎当然也感觉得到在衣领处那双不安分的手。
她脸颊微红, 只将白皙修长的脖颈往上抬,无意间将身子也往上送了送。
衣领被轻挑慢捻地撩开,苏皎皎的呼吸都有些不稳, 清甜的鹂音微微发颤,她声音轻轻的, 带着内疚:“皎皎想将家人进宫陪伴的恩典给了宓贤妃娘娘。”
动作倏地一停,沈淮声线沉哑, 看着她问:“宓贤妃?”
前朝后宫都忌讳结党营私,苏皎皎对陛下的反应早有预料。但她还是需要小心应对,
动作停了,她就主动起身去勾陛下的脖子。
四目相对间, 沈淮看到她眸中的小心翼翼和悬而不落的眼泪, 语气也稍稍松了些:“缘由呢。”
“陛下,避暑山庄那日虽是王淑妃蓄意安排,但娘娘始终是瞧见了皎皎才……皎皎心中难过。”苏皎皎将下巴抵在陛下的颈窝,低微地抽泣了两声, “虽然贤妃娘娘脾气不好又跋扈, 皎皎看到她也会害怕,只是这样大这样好的恩典, 皎皎却用不上……”
“贤妃娘娘失子这些时日, 若能见到母亲,该是多么欣喜和宽慰……”她抬头用湿漉漉的眸看着陛下:“若是皎皎的亲生母亲还在世, 无论如何, 皎皎都不会把这个机会让出去。”
那日雷雨交加, 她的鱼滢冒雨前来求一个贴身之物的恩典, 后来又听说她从前在府上的遭遇。
对于苏皎皎, 他心中始终是比别人多几分怜惜。
也是因此, 在考虑到她生辰如何操办的时候,才会推测也许她并不想和苏敞一起用膳。
苏敞和左仆射一向意见相左,脾性不和,不会有暗中勾结的可能。
且近来两人都在朝中立了功,他也在想嘉奖些什么给殷氏。
苏皎皎有这份心意,倒也是个安抚宓贤妃和殷氏的好主意。
沈淮拍拍她的背,淡声说着:“本就临近年关,宓贤妃自有孕到失子以来都不曾见过家中亲眷,让宓贤妃的母亲进宫探望她也不算逾矩。”
“至于你的生辰,就还按着朕方才说的去办。”
陛下已经敲定主意,苏皎皎的目的也达到了,她眉眼弯弯,主动去吻沈淮的唇。
冬日地龙烧的旺盛,太极殿内四处暖融融的。
地毯上坠落一抹胭脂色,如玉的肌理在沈淮眼前,他将人横抱起在榻上,欺身过去……
良久——
苏皎皎的眼尾发红,带着泪的眸湿漉漉的,连软甜的声儿都哑了几分。
她没了力气,靠在沈淮的怀里,用他的衣裳去挡自己梅花点点的身子。
沈淮看着她禁不住的模样,愉悦地扯唇说着:“这便受不住了?”
“那入了夜朕若要还你来太极殿,你岂非倒头就要睡。”
苏皎皎将脸藏在龙袍下,央求着:“陛下快饶了皎皎吧。”
说罢,她忽而觉得这件寝衣有些眼生,随口问着:“陛下换新的寝衣了?这件好新,从前没见过呢。”
她低头去看寝衣身上的金龙云纹,笑道:“果然是陛下的东西,上面的做工如此精妙。”
沈淮垂眸看了眼,嗓音淡淡的:“敏婕妤的绣工的确好。”
苏皎皎心里一沉,没想到敏婕妤的东西竟送进了太极殿,神色如常地问着,语气有几分惊讶:“敏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