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177章

作者:薄月栖烟 标签: 古代言情

太后眯眸,“你不知情吗?”

秦缨眼都不敢眨,太后却已看出来,“你不必替她遮掩,一开始她母亲都不知,若非哀家有心指亲,她只怕不敢明说,那位方大人,娶个寻常世家贵女,勉强攀得上,可怎么敢对郡王府家的小姐有意?”

太后低声细语,再加上丝竹之声,本算隐秘,可说着说着,丝竹声弱了下去,不远处德妃挑眉道:“太后娘娘在说谁对谁有意?”

太后背脊一直,淡声道:“哀家在说,世家贵女婚嫁,还是择门当户对者为佳,朝堂上的寒门新贵,再如何得陛下器重,却到底缺了根基,但凡有个起落,当家的主母都是要跟着吃苦头的。”

德妃淡笑道:“您说的不错,但只怕有的小姑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若真能求个一心一意相待的,倒也极好。”

太后似笑非笑的,忽然看向阿依月,“阿月这两日与小五谈得来?”

阿依月干干牵唇,“五殿下性情良善,对阿月颇为照顾。”

太后欣慰道:“小五比两个大的年幼,得皇帝宠爱,性子也更讨人喜欢,你们相处甚欢便是最好。”

皇后和德妃的神色皆深长起来,待这一曲戏文终了,太后又指了一折热闹的戏文,不巧,正是一折讲高门嫁女的,唱台上男女戏伶装扮华丽多彩,一阵吹吹打打,好似真有婚嫁喜事一般,太后这才露了笑脸。

“对嘛,这才看得人舒心嘛。”

太后又拍了拍秦缨,“你父亲若还不为你操心,那哀家可要越俎代庖了,你母亲去得早,哀家真不忍心你选不到好的夫婿,你可别说,你还对崔家那小子有心。”

秦缨苦笑道:“自是不曾,只是不敢让您劳神,您身体也不好。”

太后笑,“哪里的话,看你和湄儿得良人,哀家才安心。”

秦缨不敢多说,幸而太后专心听起了戏文来,等这一折了了,她疲惫地叹了口气,“哀家乏了,你们听你们的——”

皇后闻言起身来,“那臣妾送太后回宫。”

太后和皇后一走,德妃和其他几个年轻妃嫔也没了兴致,看台虽设了围帘,燃了火炉,却也冷得很,德妃牵着永宁道:“那本宫也带永宁回去了,阿月这几日憋闷,县主正好陪她说说话。”

秦缨应是,见永宁不住望着她,她又道:“改日去探望公主。”

送走众人,秦缨与阿依月一道步出了畅音楼,离了诸位后妃,阿依月本就冷沉的面色,更不必掩饰,她眉眼凉凉道:“太后娘娘要为你指婚,你贵为县主,莫不是让你嫁入皇室,比如,让你嫁给二皇子?”

秦缨莫名其妙,“这怎可能?”

阿依月面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扫了秦缨一眼,又道:“还有你那位郡王府好友,还有那位朝华郡主,凭她们身份,同样可嫁给皇子为妃,你们选择这样多,又怎会稀罕一个南诏的公主?”

秦缨冷声道:“芳蕤是宗室之后,在大周,同宗不婚,她也不屑于此。”

“不屑?大周世家贵女,谁不是挤破头也要入后宫?”

阿依月语气不善,像憋屈得狠了,而南诏民风古朴,没有同宗不婚之俗,秦缨也懒得解释这些,只耐着气性道:“公主不必担心这些,倘若公主要留下,唯一担心的,也该是未央池赵将军的案子公主能否洗清嫌疑,独在异乡的南诏公主不会受到冷待,但倘若此人手上沾了周人之血,那便不一定了。”

阿依月懒笑一声,“看来你们果然还在怀疑南诏,你们那位将军,不过平平无奇一无名军将,我,亦或我们南诏,凭何要害他?你倒是找出证据来!”

秦缨顿足,目光也锐利起来,见她如此盯着自己,阿依月眼神闪了闪,却又胸脯一挺,恨声道:“你们周人毫无礼数,只会欺负南诏,什么都要栽在南诏身上,这深宫更似牢笼一般,我根本不想在此多留一时一刻!”

秦缨微微眯眸,“你想好了?”

阿依月扬起下颌,“你以为我稀罕留在大周?我的故乡在南诏,我是南诏的公主,便是死,也要死在南诏的土地上,明日我便禀明皇帝,我只会嫁于南诏男子!”

“也对,毕竟你心中——”

秦缨差点便要揭破她与蒙礼之事,可不远处尚有御林军,秦缨强忍着,算留最后一线,顿了顿才道:“你心中自然只有南诏!”

虽觉秦缨断句古怪,但阿依月显然没多想,只撂下一句“你们知道便好”就转身而去。

她大步流星,乃是回永元殿,秦缨站在原地未动,一旁白鸳上前道:“县主,她此前不是很喜欢大周,很喜欢京城繁华吗?那日出去游玩,她看什么都惊艳,怎么如今变得这样快,她若是告诉陛下,是与您起了争执才想回南诏,那陛下会否怪罪啊?”

秦缨收回目光,亦转身往宫门走,“陛下不会信这般说辞。”

白鸳仍是忧心,“但她父王是南诏打仗最厉害的,陛下也有意两国联姻,虽说此前陛下把她禁足了,可……可杀人的事,到底还没人证物证呢……”

白鸳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而秦缨本心,也不愿一切按照原文发展,她胸口窒闷着,脚步亦越来越快,一路走出宫门上了马车,面上仍是凝重。

见她靠着车璧微闭眸子一言不发,白鸳也不敢再说,马车顺着宫门前的御街一路南行,就在即将拐入侧道之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闯入了秦缨耳中,她唇角紧抿着,本不打算理会,可耳畔传来的马蹄声突然慢了下来。

秦缨蹙眉睁眼,又有感应般掀帘张望,等看清远处领头之人,她眉眼顿时一亮!

雪色御街上,十多个着黑衣斗篷的轻骑武侯正策马归来,当首之人一袭墨色獬豸纹武袍,宽肩长臂,英武慑人,正是出城四日的谢星阑,他早已看到临川侯府的马车,这才放缓了马速,待见秦缨探窗张望,又双腿一夹马腹,朝她轻驰而来。

秦缨看着他御马靠近,目光一晃,扫到远处武侯之间还跟了一辆简易青帷马车,只等谢星阑越来越近,将她视线严实挡住,她方才与他四目相对。

四日未见,谢星阑一错不错看她,又忽而皱眉,“谁令你不快了?”

秦缨心口涌起一丝酸涩,唇角动了动,却先疑问地示意那马车,谢星阑不必回头便知她在问什么,目光依旧牢牢笼着她,道:“抓到了。”

第187章 身死

“江原与其随从分头南下, 一个叫魏茗的走了水路,江原与另一个叫马清的走了陆路,但洛州与齐州都下了大雪, 大雪封山,云沧江上也结了冰, 魏茗的客船改了期,江原走的那条官道也断了,这才将二人捉住, 马清逃往了蒲州,已发了通缉告令。”

回到金吾卫衙门, 谢星阑才将经过告知, 他此番星夜兼程赶往齐州, 总算将关键人证抓回, 秦缨随他站在大门内,扫了一眼他官靴上的尘泥,又一眼看到他握剑的指节冻得皴裂, 其他武侯立在寒风中,同样风尘仆仆。

大门外,谢坚掀起帘络, 将两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揪了下来, 二人一胖一瘦,鬓发散乱, 嘴巴也被堵住,襟前更带着血迹, 被踉踉跄跄押入衙门时, 看向周围的目光,仍然透着一股子不甘阴狠意味, 待看到秦缨这般锦衣华裙的貌美女子也在此,目光更是放肆。

不料秦缨面无波澜,甚至扫视货物般打量他们,二人这才一愣。

谢坚两脚踢过去,二人连滚带爬押入地牢。

秦缨看着他们背影道:“他们的面孔与周人无异。”

“他们本就是周人血脉。”谢星阑语声微寒,“大周边境与南诏接壤,这些年南诏还算忠顺,边民们时有通婚,亦有周人去南诏行商留居的,南诏大抵早有谋算,便去寻可用之人,这几个人里,江原父母皆是周人,魏茗则是母亲为周人,少时亦在大周边城长大,他除了眼窝深些,与周人也并无二样。”

秦缨沉声问:“他们会老实交代吗?”

“会。”谢星阑笃定道出此言,又一犹疑,解释道:“不过你放心,不会要他们性命,稍后我入宫一趟,而后连夜审问,势必令他们早日招供。”

秦缨看着他,见他眼下浮着一抹乌青,不由道:“也不必如此拼命,他们敢入京为细作,便是报了必死之心,不妨先关一关,想法子破其心防。”

谢星阑握着剑柄的指节松了又紧,忍不住道:“我明白。”

微微一顿,谢星阑又问:“到底何事令你不快?你适才从宫中出来?”

秦缨点头,“午间我入宫见了太后,陪她听了两折戏,太后有意给芳蕤指婚,但芳蕤却心有所属,她母亲替她婉拒了,太后大抵太想做媒人,竟又打起我的注意。”

见谢星阑剑眉大皱,秦缨又道:“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后来与阿月同行,她一口咬定赵永繁之死与南诏无关,又说不打算留在大周了,要回南诏,嫁给南诏男子,明日便上禀陛下,联姻多半不成了。”

谢星阑蹙眉未松,“她威胁你?”

秦缨摇头,“威胁不到我,只是陛下要头痛了,如今雪灾严峻,联姻也难成,南诏使团此番归国,说不定便会趁人之危,若起兵战……”

谢星阑语气柔和了些,“这些陛下自有考量,你不必担忧,你只需为赵永繁昭雪伸冤,兵战上的事若还要你忧虑,那几军将帅岂非与废物无异?”

秦缨眨了眨眼,只觉他说的极有道理,又扫视了周围一圈,才见武侯们不知何时早已没了人影,她便道:“那你先入宫面圣吧,陛下令我们两日查明,但如今过了多日还未有结果,正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她看了眼金吾卫地牢深处,又道:“我也等你消息!”

谢星阑目光不舍得移开,顿了顿才应好。

秦缨牵了牵唇,又转身再上马车,车轮滚动之时,她又掀帘道:“面圣之后先回府歇息,如今既然抓到了二人,将他们分开囚禁,总能先撬开一人之口。”

谢星阑眼底闪过丝明彩,“好。”

等马车走远,谢坚从内快步走了出来,“公子,已经送进牢里了……县主刚走?”

谢星阑仍望着长街尽头,闻言转身入内,脚步轻快,谢坚跟在后,撇了撇嘴嘀咕道:“几日没个好颜色,果真见着县主便不一样……”

谢星阑只听他蚊子嗡嗡,回头看来,谢坚忙扯出个笑,“公子看怎么安排?”

谢星阑眉眼一冷,“关进暗牢最深处,江原一层,魏茗二层,不予食水,不开气窗,亦不许安眠,将人绑牢,莫令其自戕,等六个时辰之后再审。”

谢坚连忙应是,这时谢星阑脚步一缓,低声吩咐道:“晚些时候,探探太后这几日召见了哪些高门夫人入宫。”

谢坚一阵茫然,“探这个做什么?”

谢星阑大步离去,“去做就是了。”

……

落下帘络,秦缨面上沉重已一扫而空,白鸳见状也高兴起来,“县主果真是记挂着差事,此番抓到了细作,是否算有证据了?”

秦缨眼瞳亮晶晶的,“还不算,但我相信龙翊卫能让他们开口,一旦有了人证,便可证明我们的怀疑是对的,最重要的,是能查出大周的内应到底是谁!”

白鸳长松口气,“那太好了!”

秦缨归府,将先前的梅林地图尽数收起,一边陪秦璋安排忌日事宜,一边等谢星阑传捷报,然而等到初八下午,也未有消息来。

秦缨心底着急,但忆起那二人下马车的神色,便知皆是不要命的硬骨头,龙翊卫再有手段,也要费些功夫,自忍着不上衙门打扰,只与秦璋一同安排初十的祭品与法事。

待到了初九清晨,秦缨刚掀开床帐,便见白鸳面色古怪地守在外。

见她醒了,白鸳上前道:“县主!崔氏出事了!”

秦缨一愕,“何事?”

“那位郎中大人的府邸被围了,说是天亮之前的事,这会子,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陛下素来宠信崔氏一脉,这可是了不得的事……”

秦缨利落起身更衣,“可是为何?”

白鸳摇头,“这个奴婢还不知,就听下人们在说,侯爷应该也知道了。”

待梳洗完,秦缨快步往前院去,等到了膳堂,便见秦广正与秦璋低议着什么,秦缨一见便问:“爹爹,崔毅是为何被围了府邸?”

秦璋招手,令秦缨坐到身边来,一边为她盛粥一边道:“具体还不知,只知道是黎明时分,龙翊卫递了折子入宫,陛下很是恼怒,立刻下令围了崔毅府邸,我猜多半是此前被怀疑之事,在今日坐实了。”

秦缨心头一跳,“那定是龙翊卫出结果了,女儿稍后去衙门看看。”

秦璋没多说什么,只道:“那可得早些回来,明日咱们要早早出城,今夜要早些歇下。”

秦缨应是,“您放心,明日是母亲忌日,女儿绝不耽误。”

秦璋点了点头,又道:“南诏使团要走了。”

“这么快?陛下已经定了?”

秦璋看向秦广,秦广道:“南诏皇子上了折子,说京城以南大雪,再不走,就要留在京城过大周的新年了,陛下已暂时准了,就定在三日后启程,明日,陛下和太后要在宫中设宴给她们饯行,片刻前来了内侍相请,但明日是公主忌日,侯爷已经拒了。”

秦缨微微愣住,“阿依月也一同回去?”

秦广颔首,“不错,那内侍提了一嘴,说南诏公主性子刁蛮,回去也好。”

秦缨叹了口气,“我已料到了,若三日后启程,那势必要在他们启程之前讨个说法才好!”

秦缨速战速决,片刻便用完了早膳,又风风火火奔出门去,等上马车,天边朝阳才露出层云,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稳稳停在了金吾卫衙门之前。

秦缨是衙门熟面孔,值守的武卫见她下马车,立时上前行礼,等进了门没走多远,便见谢坚迎了出来,“县主来的巧!您不来,待会子小人还要往侯府走一趟。”

秦缨语速极快道:“我是知道崔毅之事,才来看看。”

谢坚颔首,“是那叫魏茗的招了——”

“那个随从?”

谢坚低声道:“不错,此人也是个硬骨头,用了两天两夜,才让他开了口,是他招供,赵将军的身份,果真是从崔毅那里漏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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