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月栖烟
谢星阑颔首,看了一眼红袖道:“窦晔说,楼中其他姑娘都是自愿接客的,除了碧荷之外,没有人生过意外,可是真的?”
红袖犹豫道:“民女这边的确没见过其他人因此事不满过,但是丰庆楼那边应该有……”
秦缨道:“不说别人,碧荷是被他们逼到了跳河的份上,他做这等生意两年,我不信只有那一个,碧荷……碧荷是被下药?”
谢星阑应是,“他做这买卖,也怕出事,一般都是怀柔诱哄之策,但碧荷那次,却是丰庆楼的管事强用了药,第二日碧荷醒来,发现自己清白已失,绝望之下跳了河,而他说的与伙计长年的事也是半真半假,当初碧荷的确与长年互有心意,但出事之后,长年得了银钱,立刻离开了京城,并未去打探碧荷为何而死,我猜他是心知肚明的。”
秦缨没料到这段私情竟是真的,她一时心寒道:“足见这长年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他一开始或许不知内情,但窦晔都给他钱财了,他怎么也能想到其中有鬼。”
秦缨看完了一份证供,见谢星阑手中还有几页沁了墨迹的纸张,便问道:“那是什么?”
谢星阑递给她看,“丰乐楼和丰庆楼的客人。”
秦缨接在手中,目光刚滑过半页,便瞧见了几个眼熟的名字,她心底一阵恶寒,面上厌恶更甚,“这几个人也是世家出身,如今还在朝中当差吧?”
她脑海中有原身模糊的记忆,而从前的秦缨虽对朝政一窍不通,但对有名有姓的世家任何等官职,也有所耳闻,见谢星阑点头,秦缨又道:“他们倒是不敢明着去青楼,倒是喜欢来这等地方寻欢作乐。”
谢星阑道:“贞元初年,陛下倡导简朴之风,又大力整治贪腐,朝中便有了官员不得狎妓的规矩,虽未写入公文,但大家知道陛下不喜,这些年但凡在朝中有个正经差事的,都在此道之上十分注意,窦晔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暗地里做起这等生意。”
秦缨面露恍然,谢星阑又令冯萧将红袖带下去细细问证,待红袖离开,谢星阑便道:“稍后我要入宫上禀此案,你想令我如何说?”
秦缨挑眉,“我想令你如何说,你便如何说?”
谢星阑眼底生出一丝笑意,“纳入考虑。”
秦缨便道:“莫要说什么剖尸之法是我教的,其他的你倒是能照实说。”
谢星阑眼瞳微动,“昨日崔慕之说,要将剖验的法子写成公文广发天下州府,而你此前也说过,谁来你都能教,若天下仵作都会这些厉害的秘术,正是你求之不得的,怎如今反倒回避此事?”
秦缨心底沉甸甸的,“还不到时候,一来这法子太过惊世骇俗,只怕许多仵作自己都不能认同,二来,剖验尸首是个极复杂的学问,我自己都学艺不精,若只写我交给岳仵作的那些,还不够全面,第三,只有公文没有实践,更易酿成祸端,这等法子要么有人在旁手把手教,要么自己多练,万一有心术不正者凭着一纸公文,专门去损毁亡者遗体呢?”
谢星阑没想到秦缨考虑的如此周全,他心底再度生出几分震动来,不求名利,更不贪一时之快,此心才真正是做实事的模样,他忍不住上下打量秦缨,莫说与传言中的秦缨不同了,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秦缨这般擅长探案验尸的女子。
谢星阑甚至想,若非她用的法子连他也闻所未闻,他简直都要怀疑秦缨与他一样了。
“你深谋远虑,我亦能替你遮掩一二,但崔慕之如何办便难以预料了。”想到秦缨昨日所言,谢星阑语声一凉:“你真的觉得他是君子?”
秦缨失笑,“那是令他莫要为难岳灵修的话,他是不是君子我不知道,但他若真要令我为难,那也只能接受质疑了,我爹爹或许会请个真人回来为我驱邪。”
谢星阑若有所思,还未说下去,谢坚忽然从外快步跑了进来,谢星阑不悦道:“何事?”
谢坚喘了口气,“大人,临川侯府来人了,是来找县主的。”
秦缨眉头几皱,忽地站起身来,“莫非是我爹爹出事了?”
临川侯府富贵闲适,平日里能有何要紧之事?秦缨能想到的,便是秦璋出了岔子,但谢坚摇了摇头,“不,不是侯爷出事,是太后要见您。”
秦缨有些意外,她母亲义川长公主虽然并非太后所出,可因为她母亲早逝,太后对她颇为怜爱,自小便对她宠爱有加,原文中她出意外后,太后还悲痛了许久,但如今崔婉的案子已定,她也并未身死,接下来的剧情,她完全无法预料。
秦缨迟疑道:“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谢坚表情意味深长的,“来接您的人就在外面,说今日宣平郡王妃也要入宫,因此才着急接您,还请您莫要耽误时辰……”
秦缨轻喃:“宣平郡王……”
谢星阑听得脸色一沉,替她道:“宣平郡王李敖,他们府上有个世子,名叫李云旗。”
秦缨恍然大悟,却苦涩道:“不会是又要给我指婚吧?”
第39章 撒谎
来接秦缨的, 是永寿宫的掌事太监邓春明,一见秦缨,邓春明便笑眯眯道:“太后她老人家有些日子没见您了, 这几日听了些外头的传言,很是想念您。”
秦缨心底隐隐不安, 待马车到宣武门时,一辆珠帘绣幕的华贵马车正停在宫门外,她下马车时多看了两眼, 邓春明便道:“是文川长公主的车架,今日皇后娘娘请长公主和郡主入宫说话, 小人出宫门之时, 正碰到她们入宫。”
邓春明口中的文川长公主, 乃是郑太后独女李琼, 比秦缨的母亲义川长公主李瑶更受宠爱,后来文川公主嫁给驸马萧扬,二人成婚多年, 膝下只有个女儿萧湄,萧湄刚出生便按亲王之女的仪制加封朝华郡王,今年刚满十八。
同样都是公主的女儿, 萧湄却是郡主之尊, 这令从前的秦缨颇为不满,自小二人便是死对头, 倒是太后平日里一碗水端平,又因秦缨母亲和兄长早逝, 有时甚至对秦缨格外关照, 从前她为了崔慕之胡闹妄为,太后也多番护着她。
但即便如此, 秦缨和萧湄的处境还是天差地别。
萧湄的母亲是大周朝唯一的长公主,又有郑氏这样的舅族倚靠,其父萧扬在朝中虽无高位,可他出自兰陵萧氏,与工部侍郎萧骞隶属同宗,人脉故旧遍布朝野,反观临川侯秦氏一族,不仅人丁凋零,秦璋又做了多年富贵闲人,放在世家之列也难排在前。
在平头百姓眼中,秦缨和萧湄皆是高不可攀,但在京城世家王侯眼底,秦缨样貌出众,却只是个顶着县主之尊的空架子,而萧湄不仅家族尊荣,还有京城第一才女之名,连贞元帝都对她格外看重,于是所有人宁肯得罪秦缨百回,也绝不敢让萧湄有半分不快。
秦缨走在悠长宫道上,虽记起了许多原身与萧湄的冲突,但她对这位郡主却多有唏嘘,原文中并未出现窦氏之案,而秦缨死后,再无人与萧湄争锋相对。
待她十九岁议亲时,文川长公主挑遍了京城中的世家男儿也未选出中意良婿,而那时,南诏与大周忽生战乱,南诏国力弱小,但他们联和了西羌、北狄数个部族,取得大胜后,迫使大周先行求和。
彼时南诏要令大周的公主和亲,但贞元帝膝下唯一的永宁公主还不至十岁,于是尊荣无双的朝华郡主不得已被送往南诏和亲,她的结局只是原文中寥寥一笔,但也可以想象,和亲的郡主总难逃举目无亲的凄凉。
沿着宫道一路往北,入目皆是飞檐连绵的巍峨殿宇,时近午时,秋阳金辉落在明黄的琉璃瓦上,愈发令千重宫阙气象辉煌,这是秦缨头次入宫,本以为按她的心智定是稀松平常,可行走在寂静无声的宫墙之下,仍有一股子天家威严压得她心头发沉。
过两道仪门后转往西北,没多时便到了门庭庄严的永寿宫之前,见她来,小太监连忙进去通禀,秦缨跟在邓春明身后,一路行去了主殿。
走到殿门之外,永寿宫大太监苏延庆带着拂尘走出来,笑着道:“县主来了,太后她老人家正在和郡王妃说话,请您进去——”
秦缨定了定神,缓步进殿门,绣纹繁复的黼黻铺满殿内玉砖,人走在其上轻软无声,还未进西偏殿门,里头的说话声便传了出来。
“芳蕤那孩子您是知道的,也是个骄纵的,这两日又身子不适,越发不好管教了,等她好了,带她进宫来,让您替妾身好好教导教导。”
“芳蕤也还是小孩子,你若说不动,便让云旗去说,她最是听他哥哥的话。”
秦缨心底有些打鼓,宣平郡王李敖早年携家眷住在封地筠州,三年前才入京城,与临川侯府并不熟稔,是太后见原身对崔慕之神魂颠倒,于是多次想为她指婚旁人,其中便有这宣平郡王世子李云旗,李云旗还有个妹妹李芳蕤,虽与秦缨打过两次照面,可二人几乎没说过话。
秦缨定神走进殿内,软声对太后行礼,“拜见太后娘娘——”
瞧见她来了,太后顿时面露笑意,又朝她伸手,“快来快来,你大半个月未进宫向哀家请安了,却在外面闹得极欢,若不派人请你,你把哀家这老太婆都忘了。”
秦缨被太后拉着坐在榻边,一袭华服的郡王妃柳氏坐在左下手位,见太后待秦缨如此亲昵,柳氏打量秦缨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轻慢之色,却又很快眉眼微扬,“多日不见,县主出落的越发可人了。”
太后欣然,“这孩子性子虽张扬了些,可模样在京中贵女之中无可挑剔。”
从前的秦缨在同辈之中跋扈不驯,却十分懂得如何讨长辈的喜欢,她尽力学着原身乖顺讨喜的模样,听见太后夸赞,只羞赧一笑,太后这时问她:“听说忠远伯府出事之时,你也在伯府?后来金吾卫去查案子,你还帮了不少忙?”
秦缨眨眨眼,温声道:“太后娘娘您不知,衙门查案分外有趣,再加上我那时也有谋害婉儿的嫌疑,便跟着衙门一道跑了几日,算不上帮忙。”
太后捏着她手道:“哀家听闻的却不是这样,连金吾卫的钦使都在陛下跟前夸你,那你可不是跟着跑那般简单,告诉哀家,你此番又是哪般心思?莫非又是为了崔家世子?”
崔氏受贞元帝倚重,与郑氏不睦,太后自然也不喜崔家,因此才缕次想给秦缨指婚别的世家子弟,若说谁最想让她对崔慕之断了心思,那太后当属第一人。
秦缨便道:“您误会了,我如今已经回心转意了,往后听您的话,再不会为了崔家世子胡闹了,那日见崔婉惨死,我也深受震动,跟着查了几日,便发觉替人洗冤昭雪也是一大乐事,还能行善积德,因此也未觉辛苦。”
太后神色微深,“你竟会如此想?莫非你父亲修道,你也跟着改了性了?竟会想着用这些法子行善积德了……”
太后上下打量她两瞬,“嗯,瞧着是沉稳多了,那日见死人的场面,可曾吓坏了?”
秦缨只得含糊答:“起初是极怕的……”
太后抚了抚她耳畔的碎发,叹道:“你从小到大,哪经过那般骇人之事,哀家还想着这几日不见你,除了那些传闻之外,莫不是你受惊过度身上不适,却没想到反倒让你得了长进,你若真的对崔家那孩子改了心思,哀家真是欣慰。”
说完这话,太后又看向柳氏,“你看看,哀家说的不错吧,这孩子从前执迷不悟,但早晚会长大的,如今便看清楚了。”
柳氏扯了扯唇角,“可不是,芳蕤也是这样,妾身明白的。”
太后便又道:“芳蕤的病,御医看过怎么说?”
柳氏眉眼间笼上愁云,“说是体虚染了风寒,也不知为何,几日了都不见好。”
太后随口问道:“请的哪个御医?”
“请的、陆御医……”
柳氏想到自己女儿的病,面上很不好看,但当着秦缨又故作轻松道:“让您费心了,不碍事,只要她好好用药,过几日也就好了。”
太后立刻吩咐身边嬷嬷,“去把南诏去岁送给哀家的补风丸拿些给王妃。”
柳氏一听忙谢恩,太后道:“这药是南诏百多种药材制成,最是养身补气,永宁前些日子不好,用了半丸药化水喝了三次,很快便恢复如常了,你也知道她自小体弱,平日里连宫门都少出,御医用药也要谨慎再谨慎,但这补风丸却极神效。”
柳氏自是千恩万谢,秦缨看着柳氏,不知怎么觉得怪怪的。
得了灵药,柳氏见太后要与秦缨说话,便极有眼色地提了告退,待她离开,秦缨狐疑道:“王妃这样快便走了?”
太后道:“她本就是来告罪的,昨日得了几本筠州戏本,里头都是筠州话,哀家想着宣平郡王便被封在筠州,便传话令她家的芳蕤入宫为哀家讲讲戏本,谁知今日未见芳蕤,反倒是她早先递了帖子说芳蕤来不了,哀家准她入宫之时想到多日未见你,便叫人去接你。”
她目光微凝,“你适才那话,可是真的?”
秦缨知道她问什么,连忙应是,还要赌咒发誓,太后笑意一盛,拉着她的手松快道:“你放心,崔慕之并非良配,哀家定为你寻一门好亲。”
秦缨想推辞,太后已道:“你母亲去得早,你父亲又是个不管俗事的,女儿婚嫁还是要哀家给你操持,此前为你说的三人,哀家还是最属意李云旗,到底是宗室所出,非寻常世家可比,他父亲是掌兵的,他母亲又出自永川伯府柳氏,无论如何也不会委屈你。”
秦缨很是头疼,敛眸道:“太后娘娘,缨缨眼下还无婚嫁之心……”
秦缨依稀记得,原文之中似乎就是这个李云旗很得太后喜欢,后来还娶了信国公府的大小姐郑嫣,既然与郑氏联姻,宣平郡王府自然站了大皇子的队,于是在结局的夺嫡之争中,宣平郡王满门随着宫变失败,被五皇子李玥和崔氏一族打上了谋逆之罪,与郑氏的下场一样凄惨。
秦缨忧心地想,自己本该是身死之人,未来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但如今她活了下来,她做的任何决断都足以改变旁人的命运。
见她扭捏推辞,太后也不着急,“罢了,哀家不逼你,今日陪着哀家用完午膳再出宫。”
秦缨自然应是,但还未说两句话,苏延庆在外通禀,“娘娘,长公主带着朝华郡主和永宁公主一起过来了——”
秦缨神色微肃,很快,一位妆容精致的美艳妇人走了进来,正是文川长公主李琼,李琼自诞生起便在万千宠爱之中长大,哪怕成婚多年,性情依然如少时无忧无虑,眉眼间亦少见老态,在她身后,跟着薄施脂粉的朝华郡主萧湄,萧湄手边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锦裙女童,是贞元帝膝下才刚刚八岁的永宁公主李韵。
李琼带着女儿和侄女行完礼才看向秦缨,眉眼微弯道:“云阳今日瞧着稳重了许多,母后,儿臣在外听闻云阳聪明万分,竟在忠远伯府那命案之中大放异彩。”
几人都落了座,李琼这般一说,萧湄也打量起秦缨,但她语带怜惜道:“缨缨的胆子最小了,人也傻乎乎的,怎会查什么命案?只怕是涉案的人家为了不跌她县主的脸面才如此说,我听闻她卷入伯府的案子,还很是担心。”
萧湄端庄优雅,又温柔善良,比她母亲更显内秀,太后看她的眼神便是满意的,“湄儿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别的不说,如今缨缨性情沉稳多了,你们姐妹二人年纪相仿,往日缨缨性子太过莽撞,哀家常令她多学学你,如今可算有了两分模样。”
萧湄闻言下颌微扬,眉眼间生出几分优越之色,太后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扫过,叹道:“你们两个如今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萧湄闻言秀眉微蹙,又轻声道:“湄儿要多陪母亲几年,更何况,京城男子,亦没有谁能配得上湄儿。”
太后失笑,“等你哪日有了意中人,便不是这般说辞了。”
这时李琼道:“母亲可知,忠远伯府的事后来如何了?”
太后神色一淡,“金吾卫查的案子,皇帝自然知道的最清楚,他不忍事情闹大,派人去忠远伯府走了一趟,林氏已经疯了,忠远伯大抵打算带着那孩子回族地清河去,反正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在京城也无法立足了,皇帝自然乐见其成。”
永宁公主身体孱弱,此刻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众人,她是崔德妃所出,与李玥是同胞兄妹,听到说起忠远伯府,她听得格外认真,但她表情平淡,似乎不明白到底说的何事,亦丝毫不觉太后说起皇帝的语气有变。
李琼便叹道:“谁能想到还有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儿臣还听说薛家去伯府闹了多回了,他们若不走,今年过年之前大家都有笑话看了。”
秦缨默然听着,这时太后看向永宁公主,“怎么将永宁带过来了?她每天只出来片刻,这个时辰了,她该用药了才是。”
萧湄道:“她平日里难出来一回,适才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被我撞见,我看她很想同我玩,便带她走动走动,那现在湄儿便送她回去。”
萧湄要带永宁离开,永宁便起身行礼告退,人安安静静的,似有些木讷。
秦缨看着这位永宁公主,目光微微一深,永宁公主从生下来起便患有弱疾,自小多病便罢了,长大后神志都不比常人健全,但后来亲哥哥被立为储君,崔氏又势大,总算保了她一生富贵。
等萧湄回来时,午膳也送到了,这顿饭秦缨吃的很不是滋味,原身粗枝大叶,又会讨长辈喜欢,能对太后打心眼里亲昵,但她却极难做到,太后和李琼见她性情有变,一边觉得诧异,一边又觉得如此才像侯门闺秀,待用完午膳,秦缨跟着李琼母女一道出宫。
走在宫道上,李琼带着侍婢行在前,萧湄则与秦缨并肩而行,她边走边看秦缨,忽而低声道:“我早就说过,崔家世子必然瞧不上你,只是你也太可怜,竟被一介御医之女比了下去,我若得此奇耻大辱,也是要消沉些时日的。”
谁能想到雍容良善的朝华郡主竟能道出这般刻薄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