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班明蕊看她高兴的模样,略微有些不安,问,“这都是云王世子爷做的么?”
折夕岚眼睛亮亮的,“是,世子爷一直都很厉害。”
班明蕊:“你们以前就认识……那你之前觉得他厉害吗?”
折夕岚点头,“厉害的。”
他一直都看得到她看不见的东西。
班明蕊就发现了,折夕岚平生喜好其实很简单。第一喜好,便是掌控那些不如自己的,比如说对傅履和大哥哥抛出手绢。
第二件喜好,便是仰慕强者。比如宴鹤临,随游隼,再比如盛长翼。
她道:“不过,人么,许是一辈子也就做这两件事情了,只是你做得尤为明显。”
折夕岚得了这么个评价乐了,“我真的如此明显么?”
班明蕊点头:“是。”
她笑了笑,“也很好,你是我见过想的最明白,也最能让自己活得欢喜和舒坦的姑娘了。”
折夕岚点头,肯定道:“人活一世,肯定是要高高兴兴来,高高兴兴走的。”
两人自此没有再说话,各自想各自的事情去了。第二天起床,果然听侍卫过来说要回去了。
坐上马车,南陵侯府的马车排在中间,在郊外的路上一点一点挪。
折夕岚:“怕是要挪一日才能回去。”
结果一语成谶,还真就挪了一日。
因有好消息,在马车上也不觉得累,还看了一天的话本子放空思绪。结果就是晚间的时候也兴奋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无数个梦。
具体梦见什么记不清了,但是记得梦见了阿姐和阿娘。她醒来的时候一脸的泪,春萤过来唤她起床时还有着一脸的担忧,“姑娘,可是做了噩梦?”
折夕岚摇摇头,“是好梦。”
委实是个很好很好的梦。
她站起来,道:“今日穿得喜庆一点吧?”
春萤:“是。”
专门给她挑了件石榴红的衣裳,还梳了个复杂一些的发髻,等五夫人见了她,还怔了怔,“跟你阿娘真像。”
比起刚来第一日五夫人说起她像阿娘,她如今已然平静多了。
五夫人也发现她神情轻松了许多,如此,倒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了,没有那般的稳重,但也算是活泼些。
她很是欣慰,“等这件事情过去,咱们请长公主和世子爷吃一次宴吧?”
折夕岚:“好啊。”
她笑道:“要姨母多费心了。”
五夫人:“这又有什么,我左右也是跟大嫂嫂说,请她帮忙罢了。”
她说完又道:“不行,我得早跟嫂嫂说,近年关,事情多,她忙的很。”
于是吃完早膳便走了,班明蕊和折夕岚则去看望班三姑娘和四姑娘。
虽则有怨,但这份怨气是班三姑娘自己的,折夕岚一点也不在意,班明蕊早习惯了,还有些在她们面前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心里不是滋味。
五夫人去大房去的早,折夕岚和班明蕊是把伯苍送到严家的马车上才缓缓的散步过去。
但过去了,班三姑娘却不愿意见她们。班四姑娘今日正常许多,没了往日里的弱柳扶风和阴阳怪气,而是说了一句,“三姐姐心里不好受,你们还是别来刺激她了。”
这句话实在,班明蕊道:“好啊,那你跟三姐姐说一声我们来过,别到时候冤枉我们没来。”
班四姑娘抿唇,“明蕊,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要斤斤计较,我跟三姐姐已经够惨了。”
倒是不装了。班明蕊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眼,“我们自来就是斤斤计较的,你之前计较过我,我也计较过你,难道你现在不计较我了,我就也要不计较你了么?”
班四姑娘目瞪口呆,班明蕊神清气爽而去,折夕岚腿长,快步跟上,“你怎么没忍住脾气?”
班明蕊:“我要???是忍住了,她才伤心呢。我没忍住,一般的模样,我爽她也爽。”
折夕岚就笑出声来,“明蕊阿姐,你看的也很清楚嘛。”
班明蕊过去搂着她的腰,“那是,我们都是通透的好姑娘。”
结果刚说了这句话,马上就打脸了。
人对于自己一生里最不能释怀的事情,无非便是父母兄弟姐妹等血缘关系。
折夕岚对折松年释怀不了,原谅不了。班明蕊也是一般的。
她释怀不了班家五老爷有妾室。
所以当五老爷带着儿子班鸣善和妾室柳氏进了大房的院子时,她眼睛一时间瞪了起来。
五老爷见了她,倒是欢喜道:“是明蕊啊。”
然后又看向折夕岚,“是折家的丫头吧?”
班明蕊脸色白的吓人,走过去绕过五老爷,指着一边的妇人道:“阿兄,她是谁?”
那女子便立马低下头,脸上露出羞耻的模样。
五老爷往年也曾回过家,但还是第一次带着妾室回来,他忙道:“你母亲没有跟你说么?这是柳姨娘,今年回来……回来祭祖。”
说到这里,他脸色也不是很好,问班明蕊,“你阿娘呢?”
班明蕊气呼呼的,“在大伯母那边——怎么,你迫不及待领着你的宝贝去见我阿娘了?”
五老爷叹气,“你这孩子,怎么还是没有规矩,你阿娘说你好些了,我看你依旧是不听话。”
但神情并没有太多不悦,只是道:“我先去见你阿娘。”
班鸣善笑着道:“明蕊,你先让阿爹去见阿娘吧。”
五老爷走了几步,又叫柳氏,“你跟上我。”
柳氏顺从的点了点头,扶着腰身上台阶,而后摸了摸肚子。
折夕岚见过孕妇,她立马就转过头问班鸣善。
先问好,“班家兄长好。”
班鸣善早知家里来了个表妹,忙道:“不用多礼。”
折夕岚一点也不多礼,她直问,“柳姨娘是有孕了么?”
班鸣善点头,“是——父亲带她回来的时候还没有查出来,是回程路上,柳姨娘闻不得鱼腥味吐了,才找大夫来看,便瞧了出来。”
“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班明蕊的手开始抖起来,转头怒骂阿兄,“你是死的么!这般还不叫我去跟着,若是阿娘气晕了过去,也好有个人扶着。”
班鸣善显然没想到这一着,道:“可是——可是阿娘不是早接受柳姨娘了么?这也不算是大事。”
折夕岚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点也没遮掩。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我感染了重感冒,感冒发烧咳嗽一起来了,想要休养一周,这一周只能日六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欠下的债等我好了还。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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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折夕岚觉得, 这人间的姻缘若真有神明管,便应有两位。一位统管从相识到相爱,另外一位, 便是统管相爱到死亡。
前一位神明矜矜业业拉红线,在他们的相识的过程里写上风花雪月, 后一位则喜欢捉弄人, 以柴米油盐为引,以婆媳争斗为辅,以忠诚为最终的底线, 让本来打了绳结的红线散掉, 风花雪月成了幻梦一场。
如她娘和她爹,如姨母和姨父。
五老爷自从去了平洲书院后, 便是一年回来一次。每年都是年关将近的时候回来。
他潜心修学, 善待学生,是人人称颂的好山长,他的学生也有高中成官的,平日里在京都的学生, 也会送来年礼。
年年回来都舒心, 桃李满天下, 妻子看他的目光里含着无尽的柔意, 老婆孩子热炕头, 让他每每要离开之时也会哀戚多时。
奈何家中老母就是不放人, 他闹也闹过,却也没有办法。他本来以为老娘老爹死了,一家子就可以苦尽甘来, 但女儿又坏事, 等女儿好了, 他自己又坏事了。
五老爷悔恨多年,直到现在也恨自己。但他认为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了,他不能因为顾及妻子,而不管另外一个女人的死活。
说句良心话,柳氏于他最初也算不得什么,甚至是他背叛爱情的证据,让他羞耻又难堪。但是抵不住人家小意温存,一日又一日的,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垂头不言,然后给他送吃的,照顾他,如此反复四年,一块石头也给捂热了。
捂热了,就开始为她考虑。于是就觉得不能一直放着她在平洲书院,这般还没给主母敬过茶,说起来名不正言不顺的,以后攀论起来,就是一个通房。
通房跟妾室又不同,他就写信给妻子,说今年想把人带回来。若是妻子说不行,写信来告知他,他就不带了。若是行,便不用写书信。
这书信将决定权给了五夫人,他开始忐忑不安的等。
如此等了两月也没有书信来,他放心了,但心里又升起一股失落。
五老爷姓班,名不咎。为人也跟名字一般,尽量让自己做事没有什么过错。若是让他自己说,他觉得此生唯一的过错就是那一次醉酒。
此后纳了柳氏,却算不得过错了。如果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却不给名分,那才叫错。
可顾得了这头,却顾不得那头。妻子已然伤透了心,闹都没有闹,只是写了书信告知:“君既有决断,妇自当相随。”
短短十个字,让五老爷看得心里伤痛。他知道这是夫妻缘分完了。他宁愿妻子骂一顿,打一顿,也比现在软绵绵的认下好。
他看完书信连喝了三日的酒,大醉不醒。班鸣善自小跟着阿爹一起长大,跟阿娘少有相聚,自然站在阿爹这一方。
他已然说了亲事,等成婚之后,却也不会如同阿爹一般几十年守着阿娘一个,再者说,阿爹也只是因为醉酒才纳了柳姨娘。
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的过错。阿娘也没有说什么。阿爹纳柳姨娘第一年,他和阿爹回家过年,阿爹在家门口踌躇多时才敢踏进去,阿娘见了他们,依旧是笑盈盈的,并没有说什么话。
他松了一口气,但是阿爹却似乎一瞬间落魄成了乞丐,精神气都被抽走了。此后去了书院,也郁郁多时。
许是跟着谁的心疼谁,班明蕊心痛阿娘,班鸣善心痛阿爹,于是柳氏让五老爷又慢慢恢复了神采,班鸣善还有些感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