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晚照
就在白歌以为她生气了的时候,她才终于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往事若一直放在心上,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白歌细细品了一下,竟从中听出两分伤感来。
看来母亲心中还是有季大人的。
她看着宁氏眼中些微的怅然,忍不住想。
戚国公府若是以谋逆罪论处,无论是母亲,还是兄长,也都会被牵连,最轻也是流放边疆。
母亲忍了父亲半辈子,与季大人一对有情人错过了半辈子,难道后半生还要受流放的苦吗?
两位兄长多年的寒窗苦读,难不成就因戚国公府与他们毫无关联的罪名,多年努力付之东流么?
白歌忽然想起刚刚宁氏的那句话。
没有情不情愿的,不过一桩交易罢了。
她忽然间仿佛云开见月明。
恩是恩,仇归仇。
谢尘今日对她确是救命之恩。
不论如何,那一箭本应是落在她身上,那一刀原也是要砍在她头上。
一命抵一命,恩仇就此了结。
往后,不过尽是交易。
宁氏能为所爱之人忍戚三爷那么多年,她又又何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实在没写完我跪了欠的更新这两天一定努力补上
另外关于这本的结局,大纲定的就是开放性的结局,偏he,番外be和he都有
剧情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结局 估计10-15万字保证不了因为我也不确定
第八十八章
谢尘尚在医馆中昏迷的时候, 新入阁的吏部尚书被刺杀重伤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转眼间,便已在京中传遍了。
听闻元康帝在宫中发了好大的火, 五城兵马司和禁军都吃了不少的挂落。
而这间小小的医馆,这几日来往的也都是朱紫贵人,宫中的内监都跑了许多趟,几位太医则是干脆就在医馆住了下来, 好随时留意谢尚书的身体。
待谢尘退了因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热, 彻底清醒过来,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已经过了三日了。
床榻上的男子半靠而坐, 面色白若青宣, 带着些许倦怠,却也并不损他的丝毫风华,那双黑沉如静湖的眼睛微微阖着,叫人看不出当下的情绪。
李滨看着太医正在为他换药的手, 那肩膀上伤痕看着依旧吓人,丝毫不减有愈合的趋势。
“谢大人这肩膀上的剑伤委实严重,再有之前亏过元气, 虽是有习武之人的根基,可至少也要修养一个月才行, 此时万不可再劳动心神了。”
太医不住声的叮嘱着, 可眼见恭敬的侍立在一旁李滨和徐威二人,却也叹着气摇摇头, 拎着药箱走了出去。
直到太医走出了门, 门外的侍卫知趣的将门带上, 谢尘依旧半阖着眼出声问道。
“事情都料理妥当了么?”
徐威登时跪在应答道:“三爷放心, 都已经顺藤摸瓜的将那些人牵了出来, 只是苦了您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是属下等人无能,没有做好防备,还请三爷责罚。”
李滨也跟着跪了下来:“属下无能,请三爷责罚。”
只不过垂下的头遮住了他的低眉臊眼,自家向来英明神武的三爷这次的亏可吃大了。
自从那位白歌姑娘进了府,三爷就变得和从前不大一样,不再如从前般算无遗策,也失了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自若。
就好像从前完美冷淡的似天上仙的人物忽的被拽进了凡尘里,多了些破绽,可也多了些人气儿。
李滨说不好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却也觉得这样的三爷,更让人有亲近的感觉。
谢尘自然不知道跪在下面的属下那么多的心思,他只看向自己的左手,轻轻握了握。
那里被太医敷了上好的金疮药,用纱布包裹的十分严实,可即便如此,只是轻微的动作也依旧免不了皮肉分离的刺痛感一阵阵的跳动着传来。
而肩膀处更为强烈的疼痛,则在时时提醒他,何为百密一疏,何为聪明反被聪明误。
昌王在京中的这一条线至关重要,牵涉甚广,甚至涉及了五城兵马司和禁军,不把这一条线扯出来,谢尘如何能安心。
正巧发现这波人最近在在京中活动的频繁,他心中多少知晓昌王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心思,便做个诱饵试试能不能将昌王的人调出来,顺道再来一遭苦肉计,却不曾想,险些将这一整条胳膊搭进去。
在那辆马车上,那一道箭矢前,在被刀锋映射着她惊慌的眸光中,谢尘前所未有的明了自己心迹。
再多的算计,再重的心思,也抵不过那一瞬间的心悸。
什么苦肉计,也不过是虚想罢了,他在她的面前,早已投降的彻底,毫无还手博弈之力了。
他几乎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道:“先起来吧,领罚的事情回去再说。”
徐威和李滨各自于心中暗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谢尘又对徐威道:“你现在就将人都转到大理寺,别让刑部插手,尽快将此事涉及的军中将领的名单审出来,能在京城中谋划这样一场刺杀,五城兵马司中不可能没有昌王的人。”
“是。”
徐威领命离去。
屋中安静下来,李滨偷眼去看谢尘,见他似乎略有些迟疑,便主动开口:“三爷,您也该进药了,刚刚太医还嘱咐您得好好修养,要不要我唤白歌姑娘过来。”
谢尘眉目微动,不动声色的舒展了些许。
他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李滨想了想道:“前几日,季大人来探望您了,正巧领着宁夫人一起来的,白歌姑娘似是与宁夫人说了些体己话。”
谢尘心头又是一跳,微微提了起来。
却听李滨接着道:“瞧着虽然受了些惊吓,但精神看着倒不错。”
谢尘心中顿时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精神看着还不错?
他便是已不指望自己的苦肉计能成行了,但他伤至此,她精神却不错,难免令人心中失落。
忽然觉得有些烦闷,便复又阖上眸子,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李滨一时没摸清楚他的脉,只能推门出去。
只是刚出了门,就正瞧见不远处提着食盒走过来的白歌。
李滨心下一定,带了点欢喜,他心里多少还是清楚自家三爷那点念想的。
白歌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身后紧闭的房门,略有些迟疑的道:“我刚听说他醒了,就带了点吃的过来,这是又睡下了?”
李滨赶紧解释道:“姑娘来的正好,三爷刚醒不久,这会儿估计正饿了。”
说着他赶紧转回身,这次连门都没叩,直接推了开,对着白歌笑道:“姑娘快进去吧。”
白歌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对着他点了下头,便迈过门槛,进了屋。
李滨瞧她进去了,便手疾眼快的又将门阖上,接着也不走,手插进袖袋里亲自守在了门外。
白歌刚进屋,身后的门就关上了,这让她多少有些不安。
谢尘在刚刚听见了门外她的声音时,顿时生出些欣喜来,也就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往外看了看。
此时见她进了屋,却又微阖着眼,带着些无力倦怠的模样。
白歌当然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只提着食盒到了床榻前,却将盒子放在小几上,人却不愿靠太近,只是在不远不近处看着半靠在榻上,面色惨白的男人,抿着唇半晌才道:“你好些了么?”
谢尘抬眼看向她,伸手过去却忽的蹙了下眉心。
他当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眉宇如漆,眸色深暗,眼睫长而密,让人望着便好似要陷进去一般,此时微微蹙眉,更于清贵俊气中多了两分琉璃般的易碎感。
白歌瞧着他有些痛苦的模样,一时不忍的上前。
“怎么了,是不是扯到肩上的伤了?”
谢尘凝眸看着她,忽然道:“一见你,就有些怕,一时心急了。”
白歌倒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怕我什么?”
谢尘再次伸手过去,这次她离得近了些,他蹙着眉忍着肩膀上的痛,又点点汗水在额间渗了出来。
白歌这次明白了他的意思,到底是瞧他这样子辛苦难受的很,将手主动伸了过去,由他牵着,在他榻边坐了下来。
谢尘握住那只手,舒坦了许多。
“不是怕你,是后怕,想到那日连累了你,后怕的不行,这一箭幸好是落在我身上。”
他语气很淡,似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听在人耳朵里就总觉得不一样。
白歌也说不好是哪里不同,好似是多出了些人间滋味来。
往常谢尘说的话,她听着也就只是听了罢了,可如今他的话却又让她想起那一日在马车里,那一把苗刀被他攥在手里,粘稠温热的血滴在她的皮肤上。
白歌微垂着头,不经意的去瞧他的左手。
那上面缠了厚厚的纱布,只露着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我见到我母亲了。”她忽然开口。
谢尘握着她的手一紧,复又很快松了力道。
“宁伯母对你倒是真心,我瞧的出。”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不免有点忐忑,宁氏对他的不满都不需要思考,那日一个巴掌足以表明这位嫡母的态度。
而且谢尘能看得出来,宁氏不是那种普通妇人,自有一番内蕴在,这倒让他明白了戚家那个烂透了火坑里怎么能养出白歌这样性子的姑娘来。
也正是明白宁氏绝不是好相与的人,他才难免忐忑,以宁氏的眼力厉害,说不准两句话便能将这里的事情与白歌点拨清楚,让自己的努力全部白费。
他看着对面的姑娘,她细嫩的脸颊泛着荧光,那带着独特水乡气息的纤眉秀目正盈盈望了过来,欲语还休。
从来于波云诡谲,刀光剑影的朝堂上都能从容应对,于刺客冰冷刀锋下无畏无惧的谢尚书,此时一颗心不由就提到了嗓子眼,只觉哪怕当年被先帝爷殿前考问时都没这般紧张过。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