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云上
谢景元这才意识到危险:“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你站住。”身后凉凉的声音响起。
谢景元才不上当,拔腿就跑。
柳翩翩抄起旁边的烧火棍就追了上去:“谢景元,你给我站住!”
大年初一,就在大家以为将军府夫妻二人仍旧铁板一块时,将军府里忽然爆发出一件事情,夫人为了个小戏子拿着烧火棍把谢将军在家里撵了半个时辰,两口子一边跑一边吵嘴。
满城的人都看起了热闹,背地里窃窃私语,或是偷笑两声,或是评论两句。
这一架吵完,没过几天,开始有人悄悄找到尘扬和玄武,甚至还有找到铁柱的,各种姑娘都往这边送。将军府里每天都打得乒乒乓乓的,据说谢将军连柳家都不去了。
过了几天,谢景元去巡抚衙门的议事厅时脸上还带着两道血印子。
不仅如此,他身上的衣服也歪歪扭扭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好像谁欠了他银子没还他一样。
这议事厅比较大,左右两边有两排椅子,尽头中间一张最大的太师椅。那太师椅上面的花纹十分反复,与旁边的椅子略有区别。
谢景元一进屋子,众人都拱手:“将军。”
谢景元只略微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前坐在那张太师椅上,姿势有些懒散:“今日第一天议事,有事说事,无事大家各自回家。”
众人看得出来,他语气很不好,十分不耐烦。
大伙儿拿眼神去看柳文渊,柳文渊拱手开始回事:“将军,开春了,马场里出了一批好马,可以冲入军中。春耕马上要开始了,各处需……”
谢景元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些小事情不需要跟我说,你自己做主便是,说大事!”
柳文渊怔了一下,这是谢景元第一次在人前打断他说话,以往不管他说什么,谢景元都会认真听完,还会跟他讨论一些细节问题。
柳文渊看了看他脸上的那一道血印子,开始继续道:“将军年前说要对各处军事布防进行调整,下官将各营兵丁马匹数量都做了个汇总,沙盘已经在隔间摆好。”
谢景元立刻起身:“走吧。”
隔间的沙盘非常大,包括整个大雍朝的面积,还有关外的一部分。特别是北方,各处驻军数量、主山脉的走势还有主要关口都标的一清二楚。
谢景元站在沙盘边,一脸严肃地跟众人讨论朝廷的军事布防,双方的优劣,还有对方的作战方法。
等说完这些,谢景元看着旁边的孟大郎道:“中承,你是愿意回边城,还是去别的地方?”
孟大郎拱手道:“听凭将军吩咐。”
谢景元点头道:“我原意让你去边城,你们父子在那里经营了几十年,对那里很熟悉。且孟将军为国捐躯,边城百姓对你们孟家的敬畏很重,胡人也惧怕你们孟家,但现在情况有变。二郎要守孝,南边缺了口子,几个重要的城镇无人驻守,中承可愿意去?”
孟大郎再次拱手道:“听凭将军吩咐。”
旁边众人都不吱声,柳文锦领的可是飞鹰营,这是当初谢景元亲自带出来的,五大营里名气最大的一个,里面许多人当初都是在草原上血洗了好多遍留下来的精英。
当初谢景元自己带飞鹰营,后来交给了铁柱,因着铁柱要去训练新的大营,柳文锦领了飞鹰营。
原来五大营统领分别是飞鹰营柳文锦、猎豹营谢景泰、猛虎营韩一啸、突骑营袁奉贤、玄甲营柳文渊。柳文渊的玄甲营虽然排名最后,但他同时管着军需和部分民政,权力最大。
柳家两兄弟一个机敏一个勇猛,在军中的权力连袁家父子都要让步,这回一下子去了一个最好的飞鹰营统领,元气大伤。
飞鹰营共有三万人马,这三万人马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手,孟大郎一回来就得了这个好差事,众人心里再次思量起来。
难道将军要开始制衡了?柳家的权力确实过大了。
谢景元一整天都没回家,脸上始终没个笑脸,以往别人犯了错,他会指出来让人改正,今日却是劈头盖脸一阵骂。
开年第一天议事,谢将军火气十分大。
当天晚上,他连家都不回,就在衙门里吃住,让铁柱回去给他拿的衣服。
众人以为小夫妻吵架,过两天也就好了。哪知谢景元这一住就是十几天,连孩子都不回去看了。
而那头,柳翩翩也没来劝,她在忙碌自己的事情。一是寺庙的事情,二是她以前一直在做的花样子……
夫妻两个各忙各的,谁也不搭理谁。可那些暗处的小鬼们一刻没停止行动,夺位置的,送美人的,谢景元拿起小账本,记得一清二楚。
这样又过了一阵子,谢景元忽然给朝廷上了一封折子,要求开通南北贸易,北方的骏马与朝廷的盐进行交易。
没办法,北方太缺盐了,以前他同时从朝廷和晋王那边买盐。自从出了白敬朝这个鬼才,晋王是节节败退,谢景元与晋王的通商被切断,被迫单独与朝廷交易。
秦孟仁开始收紧贸易范围,交易量越来越小。谢景元一面命人加大井盐开采,一面只能从朝廷这边想主意。
朝廷正想拿捏他,怎么可能答应。果然,孙太后那个小心眼看到他的折子后,当即回绝。
谢景元又上第二道折子,再次要求开通南北贸易,同时请求接回安阳郡主母子。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宝子们~
第123章 好主意顺藤摸瓜
听到谢景元要接走安阳郡主母子, 孙太后动心了,立刻把秦孟仁叫到宫里商议。
“你说, 哀家要不要答应他?”
秦孟仁反问:“娘娘答应了有什么好处?”
孙太后一笑道;“有啊, 凭着安阳的本事,往后那个土匪的后院再也不会安宁下来。还有,我们正好缺骏马, 跟他开通贸易也不是不行。”
秦孟仁点头:“不错,我们若是不同意, 说不定给了晋王机会, 江南丝绸、盐、茶叶比我们还要多,正愁没地方卖呢, 万一他们双方里应外合,搞不好就能冲出一条新商路来。”
孙太后的笑容收了起来:“这个土匪一向喜欢冒险, 这次怎么就老老实实来找我们?”
秦孟仁笑道:“娘娘,谢景元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混不吝了, 他的地盘越来越大,冒险的举动必然会越来越少。想让他冒险,必须诱惑足够大,一点盐还不足以他直接冒险, 肯定要先从我们这里想办法。”
孙太后点点头:“我们暂且答应他, 没有马匹我们还能过,没有盐,他是一天都过不下去。先跟他开通贸易, 必要时随时掐断他的供应。另外, 明日就送安阳母子去北方。”
秦孟仁看着孙太后道:“娘娘, 那孩子并不是谢家子, 娘娘送他过去有何用?”
孙太后想到当年谢景元送她的一群小倌就气得心口疼:“哀家就是要恶心恶心他, 这个土匪,这个山贼!”
秦孟仁笑起来:“既然娘娘高兴,那就送过去吧。不过我提醒娘娘一句,骏马我们也可以培育,现在最缺的是铁,北方几个大铁矿,娘娘试试能不能问他要来点铁。”
孙太后一听就来了精神:“要是可以要,怕是他不会轻易答应。”
秦孟仁笑道:“娘娘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呢。”
如孙太后所料,谢景元一口回绝。双方派出人进行和谈,你来我往了好几个回合,终于谈了个大概,开通日常贸易,马匹和盐进行直接交易,至于北方的铁矿,谢景元要限量,而且要求朝廷提供一些技术,比如纺织、套种等。
而此时的京城谢家,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安阳郡主听说孙太后要送自己去镐京,已经哭了几天几夜,她想进宫求孙太后,可孙太后只命人回了她一句话,既是夫妻,自然不能长久分离,且大郎是谢家骨肉,自然该去寻找亲爹。
安阳郡主又去求她亲爹,汾阳王更是劝女儿赶紧去 。既然是平妻,你们不分大小,且你还是郡主,品级比她高,你生的还是长子,你怕个什么。
去,赶紧去!要是能把谢将军拿下,成了北方第一夫人,到时候父王和你弟弟还指望你撑腰呢。
安阳郡主欲哭无泪,她能说孩子不是谢景元的嘛,她不能说啊,不然全天下的人都要骂死她。
安阳郡主求告无门,眼睁睁看着孙太后派来的人要送她们母子去西北。
临行前,安阳郡主家里来了个意外之客。
安阳郡主看着眼前的裴谨言,欣喜若狂:“裴大人,您能不能救救我,您能不能帮我求一求陛下,不要让我去西北。我跟柳氏一个在京城,一个在镐京,一个照看公婆坟茔,一个陪将军在外保边疆,这样岂不是很好。我若走了,京城这一摊子谁来照应?裴大人您说是不是?裴大人,求求您了。”
裴谨言笑眯眯地看着安阳郡主道:“郡主,臣过来是为两件事情。一是秦大人让臣转告郡主娘娘,去了西北后莫要怯场,您是太后娘娘赐给谢将军的平妻,且还生了嫡长子,不要惧怕任何人。二是臣自己有件事想请郡主帮忙,郡主要去镐京,正好,臣的父母都搬到镐京来了,还请郡主帮我带些东西可好?”
安阳郡主失望地看着裴谨言,然后讷讷道:“你们是想逼死我吗?当初让我去西北的时候,我完成了你们交代给我的任务,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一把。我是皇家郡主,你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去送死吗?”
裴谨言继续笑道:“郡主严重了,一家子骨肉团聚,怎么能叫送死。郡主过几日就要出远门,切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说完,裴谨言将自己手里的一个包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劳烦郡主了。”
安阳郡主看着裴谨言:“我与裴大人无冤无仇,裴大人何故要在我临行前来看我的笑话。”
裴谨言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安阳郡主毛骨悚然:“怎么会无冤无仇,我与柳姐姐情比手足,你硬要把个野孩子往谢将军头上赖,让全天下的人看柳姐姐的笑话,阳哥儿好好的嫡长子,被你们说成次子,郡主居然说我们无冤无仇。”
安阳郡主震惊地看着裴谨言:“难道你真的跟那个女人不清不楚?”
裴谨言脸上的笑容一丝没变:“你这种人眼睛里能看出什么正经事情来,本来今日这差事是礼部蒋主事来的,我夺了这趟差事,自然不能白跑一趟。郡主放心,等您走了,我会帮您好好照顾汾阳王与世子的。哦,还有您那位表兄。”
安阳郡主吓得连连后退,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她与表兄的事情十分隐秘,连她爹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京城里公认的不管闲事的教书先生却知道了。
裴谨言笑道:“郡主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会帮您看好他。”
安阳郡主心里焦躁起来,往日里她与表兄偷偷相会,一家三口也有过美好的日子,等她一走,不仅自己母子前途未卜,还不知表兄这边会怎么样。
安阳郡主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人人都说此人没有心计,是秦孟仁的狗腿子。
“我小瞧裴大人了。”
“小瞧我不要紧,我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人。郡主只要记得我话就好,我会替你照顾好你家里人的。”
安阳郡主冷笑一声:“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裴谨言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条件,你只管帮我邮寄东西,告诉我家里人我一切都好,我就帮你照顾你家里人半年。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不划算?”
安阳郡主有些不肯相信:“你有什么目的?”
裴谨言又笑起来:“难怪你敢把孩子往谢将军头上栽,你平日里从来不关心朝政吗?是不是眼里只有风花雪夜?我父母在镐京,我在京城。谢将军与朝廷不和睦,不管哪一方占上风,我裴家都占不到便宜。不过不要紧,这种夹缝中求生存的日子,郡主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安阳郡主把他说的话想了想,立刻又毛骨悚然起来,又开始哀求:“裴大人,求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好不好?我去了要怎么做才能保命?我知道,太后娘娘送我过去就是让我捣乱,让我恶心人,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算,我能干什么呀!你不是说你跟谢夫人情比手足,她在北方权力那么大,你给她写封信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话,我一定听话。”
裴谨言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轻轻转动手里的两颗珠子,这是他跟秦孟仁学的,这两颗珠子还是赵雅兰送给他的。
转了一会儿后,裴谨言道:“你若想保命,我教你个法子。”
安阳郡主抬起头急忙问道:“什么法子?”
裴谨言看向她:“你过来我告诉你。”
安阳郡主走进了一些,裴谨言对着她轻声说了几句话。
安阳郡主立刻眼睛睁得老大,然后疯狂摇头:“不不不,不行,他会杀了我爹和弟弟的,他是个疯子,我不敢惹他,我不敢。”
裴谨言嗤笑一声:“郡主的胆子不是大的很吗,你以为你去了北方还能回来?既然都回不来,京城这边怎么样跟你还有什么关系。你爹是王爵,最多就是坐冷板凳,死不了的。放心吧,还有我呢。”
安阳郡主这才开始正视眼前人,他给皇帝做了好几年的先生,每天都能接触到各种重臣,虽然是个教书先生,却是全天下最清贵的教书先生。
她心里开始重视起来,去了西北,谢景元肯定要找她算账,若是给孩子弄个有权势的爹,说不定能自保。
转念一想她又道:“你这想法不对,若孩子真是他的,怎么可能送我们走。”
裴谨言笑起来:“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还会管你们。你只管照我说的做,不然你去了西北就没好日子过。我帮你多拖延几日,你把你表兄留下,或者你那几个男宠也行,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命了。”
裴谨言留下几句话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