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第26章

作者:伊人睽睽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沈青梧做了总结:“所以,别再给我相看什么郎君,别为我的终身幸福操心,别拐弯抹角安慰我张行简不适合。我不需要这些,也不在乎这些。

  “嫁不嫁人我不在乎,成不成亲是我的事。沈家早早抛弃我,我只要选择权在我手中,我不需要看家人的脸色,我没有家人。

  “我走了。若是可能……我们最好不要联系了。”

  沈青梧说完该说的话,看二人反应不过来,便扭头出门。

  她推门的时候,听到沈青叶问:“但你其实不讨厌我,是不是?”

  沈青梧垂眼。

  她说:“是。”

  沈青叶:“你只是不想见我,并不会因此与我反目,对不对?”

  沈青梧:“对。”

  沈青叶:“那我若有难,若有需求,姐姐会在乎我吗,会帮我吗?”

  站在屏风边开了门的沈青梧回头,看向屋中这个坚持望着她的沈青叶。

  她回答:“我会。”

  沈青叶微微露出笑,笑意眨掉了眼中泪,她目送着沈青梧离开。沈琢想追,被沈青叶挡住。

  沈青梧下楼,耳边听到沈青叶在低声劝沈琢。

  沈青梧想,某方面来说,沈青叶和张行简是很相配的。

  只是自己看着不高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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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

  下了楼,张行简已然在等沈青梧。

  她与他擦肩,快步走入人流中。杨肃连忙跟上。

  张行简与长林也跟在沈青梧身后,张行简安静淡然,长林咳嗽几声,粗声粗气:“沈青梧,我们郎君给你写几封帖子,你怎么不回?”

  沈青梧在看灯。

  长林早得到张行简交代,坚持问下去:“我们郎君给你的帖子,盖的是官印,你连中枢大臣的帖子都不回,是不是不合适?你不应该将私人恩怨,牵扯到公事上吧?这可是要被御史弹劾的。”

  他胡搅蛮缠:“你必须给个理由……”

  杨肃在旁也觉得不妥:“可能我们将军公务太忙了……”

  杨肃说得结巴——上元节有空出来闲逛的沈青梧,能忙到哪里去呢?

  沈青梧听得烦死了。

  她猛地扭头,森冷目光让长林停步。

  她一字一句:“要理由是吧?理由就是——我不识字!”

  长林和杨肃:“……”

  张行简睫毛轻眨,微微笑出声。

  那夜在他手上写字、凶巴巴问话的人,可能只是一只梧桐鬼吧。

第24章

  沈青梧穿入人流中。

  其他人跟在后方。

  她想摆脱其他人,但是上元节夜人山人海,她自己都不能用武功遁走,更何况其他人。

  这样嘈杂而热闹的环境,似乎也不适合谈话。

  沈青梧的眼角余光,看到张行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

  沈青梧加快脚步——

  “偷儿!”

  长林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和他走得近的杨肃同时看到那个偷儿。长林当即挤开人纵去抓贼,侠肝义胆的杨肃见那偷儿灵活地在人流中挤来挤去,也跟着过去。

  沈青梧回头看的目光,对上张行简。

  张行简温和:“长林武功高强,这里又有禁中派人暗自照看,偷儿必然逃不远。沈将军可放心。”

  沈青梧心想:我问你了吗?抓不抓得到小偷,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扭头继续走路。

  经过夜里与沈琢他们的谈话,沈青梧此时看到张行简,心情称不上好。她快步走路,只想甩开他。

  但是人流实在太多,摩肩擦踵之间,沈青梧不得不接受她得和张行简同行的命运——她总不至于像杨肃追小偷一样,挤开人群,宛如逃离。

  她凭什么逃离呢?

  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灯火一重重照下。

  影灯巧丽,高低不绝。有的灯做成民间传说故事,诸如嫦娥奔月、鹊桥相会;有的用不同的灯做成山海亭池,飞流千尺;有的形象如花如叶,有的如星如月,精纤华焕,纷纷若飞。

  还有唱曲乐声,有杂艺灯谜。

  往来者有都城士女,亦有歌姝舞姬。

  张行简与沈青梧并不是非要与对方走在一起,但是人流挤着他们,衣摆摩擦间,二人不知不觉只能在一起,跟着人流慢慢走。

  在重重胭脂香与汗味中,沈青梧闻到身后郎君身上拂来的气息。

  清冽,冷寂。

  像月下影,像冬日松。

  这样的气息,在某一夜堆满杂物的仓库中,沈青梧也闻到过。

  她无意识地瞥过后方,与本就凝视着她的张行简目光对上。

  他对她笑了一笑,和气、疏淡,与对旁人也没什么不同。

  张行简的声音很清和,有那类世家子弟长年累月浸染出的优雅气度:“沈将军,在下有事与你商谈。在下在帝姬宴上,曾与一女子……相识。”

  他停顿一下:“后来在下与沈将军发生了误会,沈将军探查张家,与在下开玩笑时,在下见你身上玉佩,与在下曾经见过的一枚很像。

  “不知沈将军可否让在下看一看你那玉佩?”

  沈青梧脸不红心不跳。

  她心中却生起疑虑:玉佩?

  张行简:“沈将军应该不知道帝姬宴上发生的事,也应该不希望自己牵扯到那些事上。在下希望将军给个面子,让在下再看一看那玉佩,解除误会。”

  若是沈青梧真的不知道帝姬宴上发生过什么事,她必然听不懂张行简在说什么。

  恰恰她听得懂。

  可她从来就没打算承认——他又没证据。

  沈青梧摸摸自己怀中的玉佩:难道他能从玉佩上认出自己?认出又如何?他又要如三年前那样,警告自己与他保持距离,让自己再刺他一刀吗?

  这都是些沈青梧不感兴趣的事。

  她便依然不吭气。

  张行简说:“在下可以与沈将军做交换。沈将军提出的条件,在下会尽量满足。”

  可是沈青梧并没有想要的条件。

  在经历那夜后,她连摘月亮的兴趣都失了几分——亲过之后,她对张行简更多的渴望,并不应该。

  沈青梧保持着沉默,她听到张行简在后轻轻叹了口气。她有些好奇他的心情,偏他说过那些话后,并不像长林那样聒噪。他很安静,不发出什么声音,只是困于人潮,与她挨得近罢了。

  沈青梧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从他眼中捕捉到温和而无奈的笑意,他眼睛清若星子。

  沈青梧心口一跳,无缘无故,她心情跟着放松下来,眼中的紧绷情绪收敛。

  她想,有什么关系,张行简拿她没什么办法。

  ……这种和张行简被迫同行的方式,既奇怪,又让沈青梧心情一点点愉悦。

  浑浊人流中,遥远的曲声断断续续飘来,沈青梧辩听那曲子,只听到模糊的“镜花水月”“煎我青春”的词。

  灯影照在汴水上,曲声很好听。

  沈青梧和张行简各自沉默地行走,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在外人看来,那娘子始终冷脸,郎君漫不经心,但彼此间一种诡异的气氛,让人觉得他俩本是一路。

  灯影照在身上,孤寂而冷清,安静又和谐。

  不说话,比说话更有感觉些。

  张行简回过神时,站在了一处铁匠铺外。

  上元佳节,人人都去看灯,来铁匠铺的人少了很多。张行简被人流推到这里,是因为沈青梧在这里驻足了。

  张行简看沈青梧站在铁匠前,与铁匠沟通。沈青梧回头看他,指着他说了几个字,铁匠连连点头。

  张行简听到“就是那么有气质”“很好看”“很威风”之类的字眼。

  张行简默了片刻,走过去。到了近前,铁匠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进铺子里去找什么去了。

  张行简问沈青梧:“你要买兵器?”

  他轻声:“给谁?”

  他的话没有让沈青梧有回复的兴趣,沈青梧低着头看铁匠铺中打好的兵器,态度认真,眼中没有张行简。

  张行简烦恼:“你是真不打算和我说一句话?”

  铁匠从屋中出来,举着一把剑。三尺青锋,冽比月华。

  铁匠保证:“娘子托我打的剑,就是这把,完全按照娘子的要求开锋的。这是我这里造价最高的剑,一定很配这位郎君。”

  铁匠向张行简说:“郎君真有福气。这位娘子五日前就开始让我打这把剑,提了不少意见,一看就是行家。郎君这气度这相貌,满东京,除了大内,恐怕只有我这里能拿出这么好的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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