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韫枝
对方险些把她压住。
镜容拨了拨她的青丝,宠溺地笑:“别闹了,我去给你熬醒酒汤。”
她喝得不多,故此身上没有多少酒气,反而有种淡淡的馨香,甜丝丝的。
葭音把男人的脖子勾下来,咬他的嘴巴。
他也很乖,怕压到她,就用胳膊肘撑着床,支起身子来任由她咬。
葭音折腾累了,抱住他的腰,用脸蹭了蹭他。
“累了?”
镜容低下头来问她。
小姑娘很乖地点了点头。
“我抱你去洗洗澡?”
“好。”
她窝在镜容怀里,对方亲吻了她额头一下,出去打热水了。
每次做完那种事,镜容都会很认真地帮她洗。
用他的话来说,女孩子都是干净的,他不忍自己身上的阳秽之物玷染到她。
洗完后,葭音香香软软地窝回被子里面,对方披好衣服,出去倒水。
再次推门而入时,她已经是半梦本醒状态。
镜容静悄悄地躺下来。
“镜容。”
他“嗯”了一声,“还没睡着吗?”
她带了些慵懒的鼻音:“镜容,你抱着我睡。”
“好。”
快要睡着时,葭音似乎听到窗外落了些雨,淅淅沥沥的雨水声,从廊檐上落下来。
忽然,殿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是一行人,脚踏着雨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边跑,还边哭。
那动静太大,葭音能感觉到身后之人从床上坐起身。似乎怕打扰到她,对方没有点灯。
他披衣下殿,门外果真大雨滂沱,湿漉漉的水气迎面扑来,镜容听到宫人们的哭喊声:
“不好了,殿下,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那太监哭得真切。
镜容垂了垂眸,声音很轻:“知晓了。”一转过头,就看见同样披着外衫子站在房门口的少女。
葭音倚着门边儿,见那宫人面色惊惶,她无端也有几分慌张。她尚还睡眼朦胧,如今被这雨水气一冲,立刻又清醒了些。
“怎么了?”
她仰起脸。
镜容示意宫人退下,踏着满院子的月光,走到她面前。
“没事,阿音。”
他道,“皇帝驾崩了。”
佛子身后,是飘摇的风雨。
乌云漫天,将星星都遮住,夜色暗沉沉的,逼仄地压下来。对方伸出手,将她的衣领子往上提了提。
皇帝大限将至,他们都知晓的。
只是……
镜容不舍得看着她,“七日后,我就要离开这里,去皇陵守丧。阿音,你等我回来。”
风雨满院,冷水顺着廊檐滑落,雨珠子滚在男子衣袍上。
闻言,葭音点了点头,又一踮脚,将他轻轻吻住。
她唇上的温度残存在他的口齿间。
葭音柔声道:“好,我等你回来。”
……
皇帝驾崩,按着大魏的规矩,镜容要去皇陵,为先皇守丧三个月。
她就在水瑶宫里,安静地等待他回来。
期间,林子宴和沈星颂时不时来找她、陪她说说话。
因为林子宴不能入宫,沈星颂便将她带出皇宫,几人在集市上溜达,一整天就这样消磨过去。
数着日子,葭音才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只跟他分别了不到一个月,她就疯狂地思念镜容。
明明之前她也熬过整整三年,可这回的思恋,比上一次来得更加汹涌,更加猛烈。
镜容归来时,已是盛夏。
树影葳蕤,蝉鸣吱呀。
她换上最喜欢的一件衫子,跑去接镜容。
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手里攥着缰绳,意气风发。
一瞬间,让葭音有些恍惚。
她想起与他初见那日,亦是在这宫门口,伴着一阵木鱼声慢慢,他一身袈裟,缓缓走来。
宛若皑皑雪山从肩头掠过。
仿若宿命之中的冥冥注定,葭音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当初第一眼就爱上了他。
爱上了这样一个,如雪似霜的男子。
她带着镜容去了一趟青灵寺。
小别胜新婚,镜容将她牵得很紧。刚一踏进寺门,她就直奔那棵姻缘树而去。
果不其然,她顺着镜容的话,找到了那条写着自己与他名字的红绸带。
见她放下心来,镜容忍不住笑了。
“你看,这绸带还好好的,我把它挂在这里,不容易掉。”
对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回放心了吧。”
葭音踮着脚尖,伸出手,将绸带又系紧了些。
镜容站在树下,看着她,微风轻拂起他的衣袂。葭音一转过头,就看见还在那里解签的僧人。
见状,身侧男人含笑问道:“第三次了,还要不要去?”
她摇摇头,“不去了。”
她来青灵寺三次,抽了两回签。
第一次,葭音十六岁,刚与镜容从宫里出来,满腹少女心事,贪恋着这挂在天际的月亮。
她问僧人,今世与他的姻缘。
僧人答曰:她抽到的是上上之签,此乃百年难遇、求之不得的好姻缘。
她满心欢喜。
第二次,葭音十九岁,已是林家妻。
而身侧的月亮,依旧高高挂于天际,甚至离她越来越远。
她不再敢贪恋今生,只想乞求来世。
僧人解签:依旧是上上之签,来世必将光明灿烂。
欢喜之余,她又有些感伤。
这是第三次。
就在葭音准备离去时,那僧人忽然又走上前。
“这位施主,好生面熟啊。”
对方先是看了一眼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镜容,忽然,面色顿了顿。
“怎么了?”
她好奇问道。
“施主前两次找贫僧解的姻缘签,是为了那位公子吧。”
诚然,葭音点点头。
僧人含笑:“姑施主与他,前世也是有缘人。只是前世命途多舛,今生亦如是。不过施主放心,两世悲欢离合,爱恨纠缠,施主您与他的来世,必定十全十美,光明灿烂。”
末了,又神秘兮兮地摇了摇签筒。
“施主可要再抽一签,算算前世?”
“不必了。”
她认真地道,“我与他,如今已经是十全十美,我不想前世,不求来生。我只想与他好好地过完这辈子。”
镜容依旧站在那棵花树下,安静地等她。
风一吹,树叶簌簌而动,光影斑驳落下,轻柔地坠在他眉眼上、衣肩处。
他眼底是一片温柔到只有她一人倒影的、波光粼粼的湖。
“算的什么?”
镜容垂下眼睫,含笑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