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婢 第37章

作者:秋色未央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美食 打脸 古代言情

  那一瞬间,秦玄策的脑子都炸了,耳朵嗡嗡作响,好像一万匹战马从他心口奔腾过去,踩得他几乎要背过气去。

  阿檀羞得红通通,整个人都在冒烟,哭着道:“您真的不喜欢阿檀吗?再不喜欢,我没脸见人了,我要一头撞死在……”

  后面的话被吞下去了,被秦玄策吞下去了。

  他凶狠地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唇。

  小小的、嫩嫩的、宛如樱桃,饱满而甜蜜,咬一口,就会有汁水流淌出来。他咬了,确实尝到了樱桃的味道,清甜甘澈,丰腴的果肉,咬上去,满口芳香。

  他太高了,她又太矮了,那姿势有些不对劲,他搂着她的腰肢,几乎把她整个人捧了起来,捧在手中。

  阿檀被他堵得喘不过气来了,咿咿唔唔地抗议着,捏着小粉拳砸他。

  秦玄策的呼吸很急促,胸膛都要裂开了,他用最后一丝理智从阿檀的嘴唇上离开了一点点,用赤红的眼睛看着她,喉结剧烈地滚动,咬牙切齿地道:“再问你一次,会不会后悔?”

  阿檀泪汪汪地凑过去,笨拙而慌张地亲他,用行动回答他。

  所以,什么也不必说、不必问、不必再犹豫。

  虽然秦夫人始终忧心忡忡,担心儿子身有隐疾,但秦玄策其实十分正常,年轻的、健壮的、血气方刚的男人,他高大威武,体魄强劲,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勇猛、凶悍。

  这是盛夏的夜晚,天气炙热,连月光都发烫了。他的味道是悬崖峭壁上干燥的松香,焚烧起来,浓烈而狂野。

  阿檀一直在哭,一直在问他:“二爷,您会回来吗?会吗?”

  大滴大滴的汗水不停地从秦玄策的头上滚落下来,落到阿檀的脸上,和她的眼泪混合在一起,都是咸的。他并不回答,而是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字来,急促地道:“别叫我二爷,阿檀,叫我的名字……”

  阿檀“嘤嘤嘤”地哭了半天,被他磨得不行,只好用支离破碎的声音细细地叫了一声:“……玄策。”

  “嗯,我在,我在这里。”他满意了,凶悍而温柔地回应她。

  “玄策、玄策,你会回来吗?你会丢下我不管吗?”阿檀顽固地纠缠着这个问题。

  秦玄策又不吭声了,试图把阿檀弄晕过去。

  阿檀颠来倒去的,委屈极了、也生气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你不回来,我很快就会忘了你,找别的男人嫁了,我这么漂亮,还有那么多嫁妆,有的是男人喜欢我,我再也想不起你,权当这辈子没有遇见过你。”

  哭得停不下来,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哭一下,说一下,嘤嘤婉转,语无伦次。

  好,忘了他,永远也别想起来,他在心里这样应道,可是,却紧紧地抱住了她,那么凶狠、那么用力,想要把她揉碎了,嵌到骨头里去,不愿分离。

  蜡烛燃尽了,灰烬却是滚烫的。这一夜的风、以及这一夜的月光,都格外温存,叫人溺死在其中,爬不出来。

  月光颠倒狂乱了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渐渐消散,长夜破晓,天色半胧明,空气里飘浮着野兽般麝香的味道和旖旎的石楠花的气息,浓腻而黏稠。

  秦玄策从阿檀手指里一点一点地把他的衣服抽出来。可是她抓得太紧了,抽出来的时候她惊醒了过来。

  她没有力气爬起来,一点都动弹不得,蜷缩在那里,看着秦玄策慢慢地穿上衣袍、穿上铠甲、拿起他的剑,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秦玄策装束完毕,走到床前,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阿檀的头。

  他的手掌宽厚、结实、温暖,带着一点粗糙的茧子。

  “说好了,如果我回不来,你就忘了我,找个好男人嫁了,永远……永远也不要想起我。”他如是说道。

  她流着泪摇头,昨晚哭得太狠了,嗓子都哑了,这会儿发不出声音,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试图把他的身影刻下来,藏在眼眸里、藏在心窝里。

  秦玄策轻轻地叹息,最后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以从来不曾有过的温柔和缱绻,吻了她。而后,起身离开。

  ……

  阿檀在那里躺了大半天,中间的时候,小丫鬟进来问了两次,她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后来,刺史府上的老嬷嬷过于担心了,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终于把她吓得生生从床上挺了起来。

  到稍微能走动的时候,她不顾阻拦,执意出去了。

  今天与往日不同,街道都空了,凡是壮年男子皆已入伍,老弱妇孺们闭紧门户,躲藏在家中。

  阿檀撞撞跌跌的,独自穿过空荡荡的街市。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玄甲军的士兵,按照大将军的吩咐,一旦到了最后关头,就把苏娘子捆起来,直接扛到严刺史城南别院的地窖中去。

  凉州城中剩余七万多兵马,一半已随秦玄策出城,一半集结在北城门,挽弓持刀,严阵以待,以应对最坏的局势。

  阿檀到了北城门,绕过列阵的士兵们,偷偷找了城墙边上找了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靠在那里。

  耳朵贴在城墙上,隔着厚厚的砖石,她听见了外面震天的杀声。马蹄踏破原野,士兵呐喊拼杀,刀剑金石交鸣,无数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宛如沸腾一般,翻滚、汹涌,直冲云霄。

  不要紧,她不怕的,什么都不怕,阿檀对自己这么说着,把脸贴在冰冷的城墙上,安静地等待着。

  ……

  凉州城外,平原阔野。

  天空之上,乌云黑压压地垂着,天色阴沉而压抑,连风都凝固住了。而天空之下,战马在奔驰、在嘶鸣,刀剑的寒光在血水中迸裂,喧嚣震天。

  秦玄策握紧了手中的银枪,那上面染了太多的血,变得黏腻潮湿,随着他的开阖挥舞,洒开一大片血水。他的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冰冷而刚硬。

  野蛮的突厥人如同黑色的潮水,密密麻麻地冲过来,仿佛是饥饿的狼群试图撕咬猛虎,但没有人可以阻挡秦玄策的铁蹄,他手中的银枪如同风火奔涌,带着呼啸的破空之声横扫前方,率着麾下骑兵所向披靡。

  这一支奇袭的骑兵,前锋是长安来的玄甲军,中阵及后卫都是凉州军中精锐,秦玄策领头阵,前队以劲弩射杀冲击后,迅速迂回,中后两卫铁盾长戈跟进,在统帅的号令下,轮番交替,此阵名为“车悬”,以车轮状旋转推进,绞杀敌军。

  平地起了一阵狂风,乌云翻滚着,沉闷的雷鸣从天边滚滚而来。

  战场的中央,是突厥人的金红王旗,倏然在风中猎猎张扬,那是东突厥之王,瀚海可汗所在。

  秦玄策的目中闪过冷酷的煞气,银枪“刷”的指向那王旗所在之处。

  他身居骠骑大将军之位,不但有强悍精湛的武技,更兼运筹帷幄的谋略,在沥血拼杀中,依旧能够敏锐地审度战局,指挥这支骑兵冲杀突破。不断有骑士和战马倒下,被踩成烂泥,但在千军万马之中,这个阵列仍然坚定地向前推移,朝着战场中央杀去。

  突厥人久久无法突破这个阵列,焦躁起来,他们军中响起了大声的呼喝和尖锐的哨声,随之,四匹战马奔驰而来,马上几员武将高猛魁梧,披挂重甲,显然是突厥军中高位将领,他们咆哮着,朝秦玄策杀了过来。

  长斧、铁锤、大刀、方天画戟,齐齐兜头劈来,风声历历。

  秦玄策大喝一声,悍然迎上,银枪一横,兵刃相交,火花四溅。

  后方凉州的城楼上陡然响起了战鼓的声音,沉重而急促,一声紧胜一声,轰轰隆隆,与雷鸣声相互交错,天地如擂鼓,风卷狂沙,群山应和。

  秦玄策没有回头,他踏鼓声前行,身后是他要守护的那座城、和他要守护的姑娘,无论如何,不能回头。

  他想起离开时,她流着眼泪望着他,她生得那么美,她的眼泪足以令这世间任何一个男人心软。

  她说,如果他回不去了,她要忘了他,要嫁给别的男人了。

  秦玄策的心中有火焰在焚烧,烧得浑身的血都在翻滚,他恶狠狠地想着,那不能!绝对不许!他就是腿断掉了、血流干了,也要爬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告诉她,绝对不许!

  轰然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银枪飞旋而出,挟带着千钧之势,寒光切开电闪雷鸣,雨水和血水一起飞溅。

  ……

  阿檀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坐在城墙边,任凭大雨淋湿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的身体,浑身都是水,但她仿佛一点都没感觉到,只是睁大了眼睛,痴痴地望着城门的方向、固执地等待着。

  等待一个人。

  风声、雷声、雨水,还有城楼上不知是谁敲响的战鼓声,这天地间充斥了种种声响,沸沸扬扬。

  那声音震得阿檀很难受,心一下一下剧烈地跳着,好像跳到嗓子眼了,想要吐出来,她紧紧地抓住了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几乎不能呼吸。

  他会回来吗?

  太坏了,问了那么多次,却始终不肯回答她。

  她咬住了嘴唇,气鼓鼓的。

  一会儿地想着,如果他不回来,她就真的忘掉这个人,找别的男人嫁了,再也不要记起他,气死他。一会儿又想着,如果他不回来,她就一头撞死在城墙上,可惜他给了那么多嫁妆,生生地浪费了。

  就这么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她觉得有两行温热的水从脸颊不停地流下,但混合在雨中,很快变得冰冷。

  时间像是一根弦,被拉得很长很长,完全看不到尽头。

  坐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天都渐渐开始暗了下来,不,其实天本来就一直是暗的。

  突然,城楼上瞭望的士兵发出大声的呼喊。但是,风太大、雨也太大,阿檀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

  聚集在城门的军队起了轻微的骚动,有两个人奔了出去,远远地看过去,好像是严刺史和薛都督。

  阿檀“蹭”地一下,想要跳起来,但她坐得太久了,腿都麻了,不但没有起身,反而“叭嗒”一下,狼狈地跌在地上。

  没事,反正也没人看见、反正身上都已经湿透了,阿檀一声不吭,手脚并用,努力爬了起来。

  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一骑从城外飞奔而来,马上的骑士跳了下来,跪倒在雨水里,仰面朝天,疯狂地大喊着什么。

  阿檀还是听不清楚。

  但那不是秦玄策。

  他并没有回来。

第37章

  阿檀手脚冰冷, 僵硬地立在那里,无法迈步,雨水胡乱地拍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天空炸开一个惊雷。

  士兵们倏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那声音甚至盖过了雷声, 激烈而杂乱,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大声嚎叫。

  “瀚海可汗授首……赢了、赢了……”

  阿檀隐约听到他们在这样叫喊着。

  可是, 秦玄策没有回来, 她的大将军没有回来。阿檀站在瓢泼大雨中,呆呆地看着人群在欢呼、在雀跃, 她的心中只有一片茫然。

  住在附近的百姓们听到这喧哗的动静, 纷纷打开家门, 跑了出来,人们奔走相告, 周围开始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叫着、喊着、笑着。

  阿檀踉跄地走了两步,脚一软,差点又要跌倒, 幸而后面有人拉了她一把。

  那两个原先跟在她身后的玄甲军士兵跑过来,扶起阿檀,他们带着狂热的神色,大声喊道:“苏娘子,你听到了吗?大将军击杀瀚海可汗,我们赢了,凉州有救了!”

  他们为什么那么欢喜、那么兴奋?难道……

  阿檀心里一激灵, 几乎要跳了起来, 她死死地攥住手心, 屏住呼吸,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二爷……大将军呢?他在哪?”

  “武安侯率大军来援,大将军和侯爷汇合一处,大败突厥人,如今追着这群胡寇往北边去了。”年轻的士兵满脸喜悦,眼睛都在发光,“大将军赢了,我们家大将军从来就没输过,他赢了!赢了!你听到了吗?

  阿檀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她像是被巨浪携卷着,猛地抛上半空,又猛地又掉到实处,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噗通”坐到了地上。

  孩童们在跳着尖叫、老人们相互搀扶着跪倒在地上、膜拜苍天、妇人们笑着拍手,士兵们高举着长戈和盾牌,发出高昂的吼声,从近处到远处,整个凉州城渐渐开始沸腾起来。

  阿檀呆滞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良久,突然“哇”的一声,把脸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不顾仪态、一身泥泞,哭得浑身直打颤。

  ……

  远方的原野上,无数尸体堆积着,折断的长戈斜插在地面,血被雨水冲刷淡了,只留下一点淡淡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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