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蜜糖
此时,顾云庭顺利游说完两地刺史,启程按照计划往西面赶路。
关山眯起眼睛,被前方的风雪吹得不得不抬手去挡。
一队兵马从他们身旁疾驰而过,他们往旁边让道。
关山看的清楚,那些马四肢遒劲,身量高大,都是用来做战马的良驹,他悄悄瞥了眼,这些人穿的是常服,个个形色匆忙,像是赶着去办什么要紧的事。
“郎君,这些人是官府的。”
顾云庭撩开帘子,微抿的眼眸看去,“距离河阳还有多远。”
“马上就到了。”
他拧眉沉思,不多时便生出不好的念头:“你悄悄跟上去,查探他们要去作甚。”
“是!”
风雪侵袭,关山一夹马肚,朝前狂奔。
这不是他们遇到的第一股士兵,各个方向仿佛都在朝西北云集,西北有什么人值得他们大动干戈。
顾云庭不敢多想,待关山折返,带回来的消息果然如他所料。
“这些人往太原夏州方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是要截杀裴楚玉。”
裴楚玉又为何去太原和夏州,顾云庭心道不好,立时肃声吩咐:“下个驿站换马,加速往西赶路。”
算日子,秦翀护送邵明姮去灵州,此时应当快到夏州了。
作者有话说:
来迟了,第二更应该在9点左右,不会熬太久了。
摸每一个宝儿!
第106章
◎阿姮,那便忘了我吧◎
商船在渡口停稳, 秦翀着丫鬟下去买些热乎吃食,自己则守在船舱护卫。
乌青色的云蓄积着风暴一般,才消停了一日, 便好似又要下场大雪,风呼呼刮着,偌大的商船偶尔晃荡两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丫鬟很快抱着一袋胡饼走来,不敢走快了,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冰。
刚迈上甲板,秦翀耳朵一动,仿佛听到阵阵马蹄声。
他顾不得什么, 一把拽住丫鬟的手,随即命人开船。
船推开,往西面缓慢驶离。
隆隆白雪中, 一行人从渡口跑过, 或许是草木皆兵, 精神高度紧张,秦翀一刻也不敢大意, 攥着腰间的刀, 目光凛凛盯着远去的马匹。
商船驶远, 他才松了口气。
远远, 似乎看见迎面有条船,他眯起眼睛打量,距离太远, 看不清楚。
忽然, 远去的马蹄骤然奔回, 他握住刀柄, 浑身神经紧绷,朝内说了句:“护好姮姑娘。”
便侧身立在门框后,眼睛盯着那伙人。
竟是裴楚玉!
他心下大惊,却不敢贸然动手。
细细扫去,裴楚玉约莫带了几千人,他穿着甲胄,外面披了件绯色氅衣,似乎在逡巡河面,此时的河岸还有几条小船,因是渡口,故而驶离后河面便有往四面八方行走的船只,他一时分辨不清。
沉闷的空气里,是逼人的杀意。
顾云庭阖眸,先前的欢喜荡然无存,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似下定决心。
“调头,往南走,要快!”
眼看快要与邵明姮的商船遇上,眼看他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抱着她,告诉她此行如何艰险,只差一点,他却不能过去。
船头相对调开,瞬间吸引了裴楚玉的目光,他抬手,下令。
“去追!”
便是这一空隙,商船顺流直下,绕过一段崎岖,消失在平缓的河面上。
顾云庭听到追兵的响动,听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命他们赶紧停船的狠话,关山却根本不管,跟那桨夫一起,拼了命的往前划。
箭矢不断射来,蹭蹭蹭地扎在船板,门框,扶栏上。
疾风擦着耳畔,带着阴狠的肃杀。
关山拔刀,挡在身前不断挥动,箭矢掉落,同时射来更多,他屏住呼吸,骤然抓起船桨,用力一摇,船身做挡,他们趁机往前划行了几十丈。
然对方人多势众,终究不敌。
关山后背中箭,还欲阻挡时,顾云庭从舱内出来。
与此同时,裴楚玉抬手下令停止射杀。
他唇角带着笑,又有种志在必得的得意感,轻嗤着开口:“宁王殿下,你当真演的极好。”
病骨支离的文弱男人,姜家行商的小郎君,说话动不动便会咳血。
裴楚玉回想着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虽不多,但此人每每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是叫人不忍直视的病弱。
便是想对他怎样,都觉得下不去手。
当初邵明姮嫁给他,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裴楚玉都是能揪出来痛打一顿的。
可看见顾云庭那副苟延残喘的样子,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恃强凌弱的举动。
“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亲自去请你过来?”
他站在甲板上,氅衣在身上鼓开高度,绯色如火,那群士兵发出讥笑。
顾云庭瞟了眼,唇角微勾:“你不觉得有点太顺畅了吗?”
“什么?”裴楚玉不解。
“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既逃出你的范围,为何又从南驶来?”
话音刚落,裴楚玉警觉的握紧刀,同时下令警戒。
顾云庭在赌,赌商船走远,不会被波及,赌各地蜂拥而来的骑兵,能在此时汇聚于此。
应当会来的,毕竟他的马再快,也不会比那些人快多久。
地面在震,船晃了下。
裴楚玉当即便要抓他,然还未动手,关山咬牙横劈,将人隔开。
马蹄声从各处传来,裴楚玉的五千兵马开始慌乱,听阵仗,对方人数不少,而自己身处包围中,若被从外堵上,那便是瓮中之鳖。
邵明姮是被剧烈晃动的商船摇醒的,尽管顾云庭给她用的是最温和的迷药,但毕竟睡了多日,甫一睁开眼睛,神思恍惚,脑筋一时转不开。
想起那碗姜汤,她猛地坐起来,听到响声,朝门外看去,丫鬟端着水盆进来,见她醒了,忙走上前,想为她洗脸。
邵明姮摆手拒绝,急迫地问道:“顾二呢?”
秦翀听见询问,忙探出头,“姮姑娘醒了。”
“秦翀,顾二去哪了?”邵明姮赤脚下地,仿佛绝不出冷,便那么直直走过去,一瞬不瞬的盯着秦翀,“你说实话!”
秦翀头皮发麻,本就提着的心骤然掉下来,咬牙便将先后种种说与她听,末了,又道:“方才,郎君为了姮姑娘顺利西行,主动去引开了追兵。”
邵明姮闭了闭眼,随即裹好衣裳,穿上鞋子,冷静却又坚定地开口:“回去救他。”
四下而来的兵马陆续跃下马来,与身穿甲胄的范阳兵马战到一起,场面混乱,厮杀声和吼叫声此起彼伏。
趁裴楚玉心神转移,关山抄起桨来急速划动。
裴楚玉的副将意欲射杀,被裴楚玉阻拦:“要活的!”
死了便没有价值了。
几艘小船呈合围态势,朝着顾云庭缩在船只疯狂追逐。
眼看快要将其锁在狭窄的圈内,不妨对面驶来一艘硕大的商船,不躲不避,径直朝他们撞来。
“弃船,跳水!”将领下达吩咐,便听见扑通扑通几声落水声,围堵的那些人纷纷逃命。
商船撞到小船,速度减缓。
顾云庭抬起头来,看到商船甲板上站着的女子。
雪白披风与天地一色,她朝自己看来,目光犹如漆黑夜里的明月,灼灼清辉漾在心底,他动了动唇。
她弯腰,伸出手。
“上来!”
他抓住她的手,在秦翀的护卫下,被拉上商船。
关山一跃而上,随即与商船上的小厮一同砍杀不断从水里露头,想要登船的士兵,血腥气很快漫开,在这片莹白的冰面上,像浓烈颜料瞬间洒落,大船调头需要时间,缓慢且要躲避不断射来的箭矢。
他们伏在甲板上,不敢随意乱动。
上方的箭矢不停射到各处,几乎擦着头皮。
顾云庭握着邵明姮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低头,唇印在她的手背,嗓音暗哑:“阿姮,能活着见到你,真好。”
邵明姮纵然有千百句话想骂他,此时却什么都骂不出来,只是被他握着手,眼眶微热,她跟着低头,趴在他手臂上轻声啜泣。
顾云庭便有些着急,匍匐往前,抚着她后脑说道:“你若是生我的气,等回去打我骂我,但不要哭。
你一哭,我什么法子都没有。”
他手忙脚乱帮她擦去眼泪,邵明姮定定望着他,他亦回看过去。
“阿姮,我...”
邵明姮忽然朝他亲去,柔软的唇瓣带着女孩的清甜,像是饱满多汁的花,一点点绽开,他僵住,随后便心思狂荡,回握住她的后颈,慢慢将人抱进怀里。
天那么冷,又开始飘雪。
他心里却放佛燃了一团火,火苗烧灼,噼啪噼啪作响。
邵明姮被拥住,快要透不过气时,顾云庭才停下来,握着她的手,扫了眼关山,见他示意他们往前,便立时拉着她弓腰冲进船舱。
后脚刚进去,便听见“叮叮”的声音,只差一毫,箭矢便会插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