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 第20章

作者:三月蜜糖 标签: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顾香君诧异:“你认识她?”

  高静柔抿了下发丝,眸光闪烁不定,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她越是这般绷着,顾香君便越好奇,拽住她手臂晃了晃,“静柔,她是谁?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邵明姮眼一闭,心一横,暗道她也没甚好怕的,左右不过是奚落几句,不疼不痒。

  但----

  顾云庭开口:“先去自己屋里放下东西,换身衣裳到膳厅用饭。”

  云轻和银珠兰叶先去小厨房帮忙,冯妈妈今日备菜繁多,此时开了两个灶,尤妈妈也去帮忙清洗,长荣从柴房抱了两捆干木柴,边走边擦汗。

  他进门后,被云轻拉到旁边。

  “那个姑娘是谁?”

  长荣扭头看了眼门口,手括在嘴边小声道:“昌平伯庶女,高静柔。”

  她们面面相觑,竟不约而同生出担忧。

  即便知道当初带姮姑娘回来,是因为她长的像高宛宁,可罗袖姐姐叮嘱过,谁都不准说漏嘴,她们都守得住秘密,可这位庶女能守住吗?

  长荣端来最后一碟蜜汁藕,桌上统共有八道菜,他躬身退下去,听到顾云庭问了声。

  “她去哪了?”

  “姮姑娘在东院,待会儿和罗袖姐姐她们一起用饭。”

  顾香君挑了挑眉,笑盈盈的扒着米粒,方才她和高静柔在西院更衣,特意打听了这位外室的来历,真是戏本子里才能遇到的巧事。

  她与二哥不算亲厚,可也知道二哥与高宛宁那点旧事,原以为高宛宁死了二哥就能走出来,没想到他来徐州养病,竟能找到一张跟高宛宁如此相像的脸,更可笑的是,这女子还是二哥情敌的妹妹。

  磋磨情敌的妹妹,或许能解二哥心头之恨。

  谁叫她倒霉,谁叫她有个不长眼的哥哥。

  顾香君如是想着,猜测邵明姮在府里的处境必定可怜,她莞尔一笑,自认没有瑕疵:“二哥,不如叫那外室一同过来用膳。”

  顾云庭抬眼扫来,神情清冷,顾香君不知怎的就有些怵他,可她没说错话没做错事,故而又挺直腰背,只是脸上的笑略微僵硬。

  “不必。”

  一席饭吃的鸦雀无声,起初顾香君还想跟高静柔说笑几句,但甫一瞥到顾云庭那张冷脸,登时就没了兴致,不得不像他那般闷头咀嚼。

  西院未熄灯,顾香君换好寝衣坐在妆奁前,高静柔帮她涂抹桂花油,每一缕头发都仔细揉捏,桂花的香味清甜,顾香君对镜擦面脂。

  “三娘喜欢邵娘子吗?”高静柔悄悄抬起眼皮,手指还在抚触。

  顾香君不以为意:“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可怜人罢了。”

  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跌入烂泥做起外室,单是脸皮都要被人戳破了,何况她自己内心如何煎熬。

  顾香君舒服的喟叹,反手握住高静柔的手:“别累着你。”

  “只涂点桂花油,哪里就能累着。”高静柔盈盈笑道,不动声色敛起不快。

  她长相不比嫡姐差,偏处处都被压一头,活的连嫡姐影子都不如,幸亏柳姨娘懂得隐忍保全,父亲疼惜,连带着对她也格外厚待,她们母女在府里已经活的比其他妾室更好,她与嫡姐间的差距越来越小,机会都是挣来的。

  嫡姐活着她争不过,嫡姐死了,属于她的机会来了。

  高静柔抚着自己那张脸,虽与嫡姐只有两分像,但她自信能凭着聪慧柔婉获得顾郎君的喜欢,明明他们更般配,更该在一起,而嫡姐能得郎君深爱多年,当初凭的不过是因身份带来的便利,高高在上的施舍,便能令郎君念念不忘,那么她也可以!

  而今她是昌平伯府的希望,父亲对她的瞩望就像当年对嫡姐一般,她一定会得偿所愿。

  “说来也怪,你怎么还不如一个外人长得像宛宁姐姐?”

  高静柔跟着轻笑:“所以嫡姐才更喜欢邵娘子的。”

  话音刚落,顾香君的脸色果然怔住,随后她冷冷嗤道:“你比她有福气,她不过就是个外室。”

  顾香君还是那么讨厌嫡姐。

  高静柔抿唇不语,她知道如何把控眼前人的情绪,拿捏好她,便能省去自己动手除害的麻烦。

  多年前她便不喜欢邵明姮,厌恶她活的肆意张扬,快活明媚,不像自己,在昌平伯府谨小慎微,就怕行差踏错被主母揪到错处,连累柳姨娘。

  而今邵家败落,她居然变成顾郎君的外室,怎能不叫她更加忌惮厌恶。

  罗汉榻前熄了灯,很快没有动静。

  顾云庭蹙眉,握着书卷的手用力一攥,多日来似乎已经成为习惯,临睡前邵明姮都会过来拿走他的书,熄灭他的灯,然后让他早点入睡。

  起初还会紧张,后来就变得理直气壮。

  顾云庭等了会儿,榻上始终没有声音,他看的心浮气躁,便将书本重重往案上一拍。

  不多时,屏风后露出个脑袋。

  邵明姮揉了揉眼,“郎君怎么了?”

  顾云庭盯着她看了会儿,淡声道:“没事。”

  “郎君还不睡吗?”她似乎没有异常,却忘了过来拿走他的书,熄灭他的灯。

  顾云庭平躺下去。

  过了少顷,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郎君不嫌亮吗?”

  屋内寂静无声,然后顾云庭听到趿鞋走动的声音,他闭上眼睛,双手握在胸口。

  两声轻微的吹拂,屋内陷入昏暗。

  顾云庭的脑子莫名有些烦乱,他睁开眼,凝视邵明姮蹑手蹑脚离开的背影,她没有披外衣,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姣好的身段毫无遮拦。

  其实方才他想过,若邵明姮来抽走书,他可以顺势安慰她,叫她不要在意高静柔,也不要忌讳顾香君,她在他身边可以像在邵家一样自在。

  但她没来,那些话也就没必要说出口。

  盐税的事撕开一角,确定与徐玠脱不开干系,为着那条大鱼,他们暂且放过了小虾小鱼。

  江浙之行必不可少,原先顾云慕打算亲自走一趟,但顾云庭说他太过扎眼,便决定自行去往。

  他晨起咳了几声,抬头便见邵明姮端来梨汤。

  “冯妈妈清早煮上的,说郎君昨夜便有些受寒。”她把梨汤放在书案上,见顾云庭仍在看书,“郎君,你趁热喝掉吧。”

  “等等,不急。”

  邵明姮想了下,伸手抽出他的书抱在怀里,将梨汤推到他面前,“喝完再看。”

  顾云庭嘴角抽了抽,然后端起碗来饮尽梨汤。

  邵明姮笑,把书还给他,又捏起巾帕递到他唇边,“嘴角有水渍。”

  顾云庭不动,脸微微侧开,邵明姮愣了下,捏着帕子摁在他唇角,掀开眼皮,见他没有反对,便又仔细将那绺水渍擦拭干净。

  “待会儿我要出去。”

  邵明姮启唇,问:“需要我跟随吗?”

  “不用,”顾云庭站起来,清凉的眼眸朝她看去,“你留在书房看书吧。”

  .....

  “郎君是想到高兴的事了吗?”长荣放下脚凳,接顾云庭下车。

  秦翀咦了声,扭头果然见顾云庭面色清浅,唇角微翘,却在他们看过去时,瞬间凛了神色。

  秦翀抱着手臂又长荣解释:“三娘来徐,郎君自然高兴。”

  长荣摸了摸嘴巴,纳闷摇头:“不大像。”

  秦翀敲他脑门:“就是三娘的缘故!”

  邵明姮在书房只安生了半个时辰,待顾香君起床用膳后,她的清净全没了。

  起因是一枚勾线的香囊。

  顾香君嫌香囊丝线不整,擅长女红的尤妈妈便要帮她补一下,还说补完之后保准看不出差错,尤妈妈的针线是极好的,顾云庭所有衣裳但凡勾丝或是洇染去不掉污渍,都交由尤妈妈处置。

  可顾香君似乎不喜欢,她要找人重新绣一个。

  尤妈妈还没来得及接话,顾香君就把绣香囊的活儿派给了邵明姮。

  “邵娘子,便有劳你了。”

  她将尤妈妈端来的丝线篓子往桌上一搁,笑盈盈的说道,“不麻烦吧。”

  邵明姮还能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任是她不愿多想也不能不多想了,顾三娘要刁难她。

  她心中万分窘迫。

  不为别的,就为她拙劣惨淡的绣功!

第19章

  ◎邵小娘子,看清楚了,我不是你哥哥◎

  年少时家中请过嬷嬷教习,邵明姮也老老实实跟着学了两日,然而她实在提不起兴趣,待第三日傍晚,她就举着两只戳烂的手指找到哥哥,邵怀安一看,登时心就软了,不但不让她再绣花,连琴棋书法也都停掉,几乎是放任自流。

  邵明姮望着篓子里的丝线,捏起一根针,比划了半天,又放回篓里。

  她不知道哪里让顾三娘看不顺眼,才刚进门话都没说就故意刁难,因顾香君提前嘱咐过,其余人不好驳她面子,故而晾着邵明姮在屋里绣花,从天亮绣到天黑,点了灯对着光继续绣。

  罗袖送来汤饼,在对面坐了少顷,看见绣出来的花样不由面孔僵硬:“姮姑娘,你绣的是什么?”

  “芙蓉。”

  “配色极好,只是绣的丝线没有章法。”罗袖不好直接打击她,说的很是委婉。

  邵明姮叹了口气,从篓子里抓起一捧绣坏的绢布,“罗袖姐姐,我真的很用心很尽力了。”

  夜深人静,邵明姮伏在桌案几欲睡着,手里的针扎到指肚,她打了个哆嗦,坐起来。

  屋外下起零星小雨,楹窗上湿漉漉的。

  已过亥时,顾云庭还未归来,邵明姮看着手里绣的绢布两眼发直,什么鬼东西,她丧气的丢到桌上,拖来薄衾自暴自弃。

  翌日一早,邵明姮爬起来时,里屋空无一人,衾被和帷帐都没翻动,顾云庭彻夜未归。

  “三娘,我绣功不好,绣了一整日还是这副丑样子,既然你着急用,不若让尤妈妈帮忙绣一个,郎君的荷包香囊都是尤妈妈操持,她绣的花草虫鱼跟活的一样。”邵明姮索性将绣坏的几个一并拿出来,省的顾香君以为自己敷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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