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洋洋兮与
温氏的哭泣戛然而止,被儿子指责的意外与震怒叫她红着眼,同自己的丈夫一样冲到周渡面前。
“你再说一遍?你说我做错了什么?”
周渡不卑不亢,当真又说了一遍:“母亲不曾教导好照山,就连韶珠也是一样,养成了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性子……”
“你疯了!”温氏听到一半便听不下去,狠狠推了他一把。
“亏我适才还在你父亲面前维护你,你如今却是什么都不顾,连我也要一并指责了是吗?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是谁?还不是陈婳和你的好——”
她本想将“祖母”二字脱口而出,但突然意识到人已经走了,她再说便是大不敬,只能又生生地咽了回去,道:“看来你父亲说的不错,你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你就照他说的,跪在这里,不到天明不许起来!”
周渡晃了晃身子,不再接话,也不再为自己做任何的辩解,双目盯着面前的青石板,看上去十分甘愿接受这等惩罚,且无怨无悔。
温氏见他当真没有服软的架势,只能恼怒地自己离开,含了一身的怨气。
温若涵颤颤巍巍,直到如今什么人都走光了,才敢慢慢地走到周渡跟前,蹲下道:“表哥,你受伤了。”
适才周开呈盛怒,喊人打了周渡不下十余棒,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身上,她听声音便足够可怕,一眼都不敢多看。
周渡忍着疼痛,道:“没事,你回去吧。”
“我不要,我想留下来照顾你,表哥。”温若涵抽噎着,伸手想摸摸他手臂上的伤。
适才那几棍棒砸下去,他白日里包扎好的伤口又已经开始渗血。
但他无情地打掉了温若涵伸过来的手腕,道:“若涵,我想我这一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即便是同瑜珠和离了,也不会有再娶的打算,你是个好姑娘,尽早回家去,听爹娘的话安稳成亲,才是你该做的。”
“可我心里有你,如何还能嫁旁人?”
温若涵哭肿了的一双水眸凄楚难当:“表哥,你同她已经和离了,她不会再回头了,为何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本来我就是该嫁你的,爹娘和姑母从小就都告诉我,我就是该嫁你的……”
“若涵,这种事情,从没有该与不该,也许从前没有发生那些事,我的确会娶你,但是从我和瑜珠定亲开始,你就该走出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可我的将来只想要你。”
“可我不想要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
月色下的对话仿佛又回到那天,几年前的那个端午,温若涵哭着在假山下问她的表哥,为什么他要娶的人不是她。
而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说,是祖母感念江家的恩情,可怜瑜珠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所以才做主了这门亲事。
何其冠冕堂皇。
如若再重回到那个午后,他想,他会直截了当地告诉温若涵,他看中的人,从始至终都是瑜珠,甚至他还庆幸,陈婳算计他,是将瑜珠推到了他的身边,不是旁人。
可惜从来都回不去,不管是那个午后,还是他和瑜珠,都回不去。
他喊人将温若涵扶下去,告诉她,祖母的丧席已经过了,他马上会安排人送她回上京,不容她拒绝。
最后只剩他一个人,跪在入夜冰凉的地砖上,寒气丝丝钻进他的心肺,背上火辣辣的伤痛折磨着他,可他一下都没想要起身。
他不能起身。
起了身,就是对爹娘的认输,就是对不起瑜珠。
他跪在地上,从黑夜撑到黎明,终于在天亮之际,被匆忙赶来的彰平扶起,带回去给他的后背上药,又为他胳膊上的伤口换新的纱布。
“这几日,派人多看着点驿馆,少夫人若是想出门,一定要安排人跟紧了她。”他在昏睡前,还是撑着精力同彰平叮嘱道。
听彰平应下了,才肯完全地放松身体,任自己陷入到沉睡当中。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午时过半,彰平告诉他,说今日瑜珠出门,在驿馆附近买了不少的金纸银纸同祭祀用的纸钱。
周渡听完沉默了片刻,问:“江家爹娘,安葬在何处?”
彰平早知道他要问,特地去打听清楚了。
“听说是葬在东边的云雀山,那山上有座寺庙,当初少夫人就是借住在寺庙中,才撑到老爷来找到她。”
作者有话说:
凌晨应该有二更(答应的肥章一分为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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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们!
第64章 求求你
温氏下跪(二更)
瑜珠这日同云袅从外头买回来许多金纸和银纸, 还有不少祭祀用的纸币,打算在驿馆中将东西准备好,过几日便去看望爹娘。
就在她和云袅都双双忙于叠元宝的时候, 驿馆的护卫突然来报, 说是外头有位妇人找她, 自称是周家的夫人,她从前的婆母。
温氏?
瑜珠不解, 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就说我没空吧, 这人我不想见。”
“可是她说,若是江姑娘不见, 她就在外头一直站到江姑娘肯见为止。”
这家人行事当真是毫无底线的吗?
瑜珠蹙眉, 脸上露出些许不悦:“那就让她站着好了,我不欠她的, 她爱站便站吧。”
护卫应下, 旋即便走了出去,将她的话转告给了温氏。
温氏心急如焚, 知她是怨恨自己, 从前在鲁国公府,她要见她,她便不见, 更别说如今驿馆里住的是太子和沈淮安, 她仗着太子和沈淮安的势,自然更会将她当蝼蚁般看待。
可她这回是当真找她有急事, 又与驿馆外的护卫道:“烦请再进去通传一番,若是她执意不见, 我便只能跪在门外求她相见了。”
护卫拿她没办法, 只能又去传了一遍话。
而瑜珠还是道:“那就让她跪吧, 反正丢人的也不会是我。”
温氏不想她如今竟是如此铁石心肠,自己又不可能真拉下脸面,在驿馆外头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说跪就跪,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终于,在她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她见到了从外头归来的太子和沈淮安等人。
“妾身见过太子殿下。”她抓紧机会道。
“周夫人?”温氏从前在上京赴过不少达官贵人们的宴,也有过几次进宫的机会,太子曾与她打过几次照面,恰好因为她是周渡母亲的身份,亦记住了她。
听太子还能念出自己的身份,温氏差点在驿馆门前喜极而泣。
“是,妾身久不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能记得妾身,实乃妾身之幸。”
太子讪笑:“周夫人客气了,听闻月前周家祖母亡故,孤因为盐税之事,即便到了钱塘,也一直抽不开身去周家悼念,还望周大人与夫人海涵。”
温氏忙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这些都是小事,如何能劳累殿下撇下盐务大事,登上周家的门,是妾身与夫君,得知太子到了钱塘也不曾特地来拜见,实是大过。”
“百事孝为先,你家有丧事,自然是此事为先。”太子与她周旋了两句,便没了话头,见她仍杵在自己面前不肯走,便问:“周夫人是还有何事?”
温氏就等着他问,听话忙答:“实不相瞒,太子殿下,如今随太子殿下住在驿馆当中的江瑜珠江姑娘,曾是妾身的儿媳,妾身今日前来,是想寻她说些事情。”
“哦。”太子作恍然大悟,“那周夫人是想,孤带你进驿馆?”
温氏脸上红白相间,不想他说的这般直白,尴尬地扯了扯脸皮,道:“是,有劳太子殿下了。”
“不劳不劳,只是……”太子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沈淮安,问,“淮安,你觉得孤该带沈夫人进去吗?”
沈淮安嗤笑了一声:“堂堂周家大房的夫人,如此杵在驿馆门前也不像话,殿下还是放人进去吧,不然在外头出何意外,咱们可担不起。”
他说话夹枪带棒的难听,温氏听了,脸上更是烫如山芋,瞥向太子,却听太子又道:“可是江姑娘会不会不愿意相见?”
“不会的,她如今只是不知妾身要与她说什么,若是听了妾身的话,她定然是愿意相见的。”
她倒自信。
太子便也不介意看这一出好戏,道:“那周夫人就随孤进去吧,你们与江姑娘之间有何事,的确也是要说开了好。”
“是是是,多谢太子殿下。”
温氏欣喜不已,跟在太子身后终于进了驿馆。
驿馆内到处都是静默的护卫,温氏一路小心谨慎,被带到瑜珠的屋前。瑜珠正同云袅数着下午究竟叠了几只元宝,骤然见她出现在门前,脸上所有的笑意都不见了。
“是太子殿下带我进来的。”温氏道,“瑜珠,我今日前来,是想同你说几句话。”
“什么话?”瑜珠收起所有的情绪,走了两步到门前,与她隔着门槛相对。
“你,你可以叫所有人都下去,只留我们两人吗?”温氏摆出一副可怜祈求的姿态,与她询问。
瑜珠略有些不耐,但想着,人都已经放进来了,她即便再不愿,又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她叫了云袅先出去,同时放了温氏进来,任她关上了房门。
房内,瑜珠走在前头,打算坐下听她说,结果还没等她转身,便听扑通的一声,屋内响起一阵突兀又沉闷的膝盖跪地的声音,她立马回头,只见温氏竟直直地跪在她的面前。
“瑜珠,我知道,我从前因为那些误会,曾与你有诸般苛刻,那是我不对,我如今向你道歉。”
瑜珠眉目紧锁,不知她是唱的哪一出。
“还有韶珠,是我不曾管教好她,任她对你无礼撒泼,也是我的不对,我也向你道歉。”
她说着,竟直接带起了哭腔,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一张脸,如今是疲态与老态尽显。
可瑜珠不解地看着,心下并没有觉得舒坦,甚至还觉得莫名烦躁,此时若是有旁人进来,恐还要以为是她欺负了她。
“你究竟想说什么?”她开门见山地问。
“瑜珠,我想求你,去劝劝明觉吧。”温氏便也目的鲜明地抬起头,哀求的模样叫瑜珠差点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从前那个雍容华贵的周家大夫人。
“明觉,他要赶若涵走。”温氏哭诉道,“瑜珠,你知道的,若涵同明觉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兄妹,若是没有那些事,他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偏偏明觉娶了你,若涵又是个执拗的性子,这么些年为了他,一直不肯嫁,旁人对她早就多有非议。
好容易等到你和明觉和离,她满心以为自己有机会了,便死心塌地的,非要跟着我们家到钱塘。如今满上京,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跟着我们家来的,若是如今叫她就这样回去,那日后她还要承受多少的流言蜚语?
瑜珠,如今明觉满心满眼都是你,我和他父亲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他偏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有你去说,他才有一丝可能会留下若涵。昨日他因为你的事情,回去就挨了他爹的十几棍棒,今日一醒来,便说要赶若涵走。瑜珠,就当是我求求你,你去劝劝明觉,叫他,叫他留下若涵,等他日后去闽州赴任,就叫若涵跟着,他们表兄妹本就有感情,这日子久了,明觉定也就愿意娶她了……”
瑜珠越听越不对劲,眉间锁的更深,道:“如今周老夫人尸骨未寒,刚去世不过一月,温夫人竟就想着为儿子再娶?他应当还没出孝期吧?”
“是没出孝期,可你当初与明觉的婚事,不也是你来家中不过半年便定下了吗?”温氏道,“何况,如今若涵这个模样,是真的不能独自回到上京的,她回去,等待她就相当于死刑了瑜珠。”
“可那关我什么事呢?”瑜珠忽而觉得好笑,“我与你们周家已经和离,断的干干净净,你要我考虑温若涵的名声,那你们家当初是有谁考虑过我的名声呢?”
温氏急的面红耳赤:“你的名声当真与我无关,那是老夫人与陈婳干的!”
“那你后来得知真相的时候,有想过替我公之于众,还我清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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