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洋洋兮与
云袅摇摇头,告诉她:“今日我在家中管家,糕点便同以往一样一直放在厨房,大家却都懒得吃,倒是冰镇梅子汤,实在喝的快。”
“可也不能只做一样梅子汤。”瑜珠边犯着愁,边将食盒交给云袅,“那这些东西,想来也是没人吃了,去掰碎了扔给鸡吃吧。”
云袅却道:“雷大娘今夜家中有事,早早将鸡都赶回鸡舍,关了起来,想必已经是不用喂了。”
瑜珠不想自己的糕点,竟是连给鸡吃都已经不能够了,沮丧地托着腮,居然开始后悔,想着那当时给了周渡吃也不是不行,反正是没人要的东西……
云袅见她忧愁,提议道:“不若就将东西放到门外,看看夜晚有无路过的小乞丐,愿意自己捡着吃?”
瑜珠眼前一亮,却又迟疑:“乞丐会走到这巷子里来吗?”
“会,我听阿瑶说,她们之前饿极了的时候,抢酒楼后厨抢不过那些男人,就只能整日在大街小巷中来回穿梭,巴望有钱人家的后门口,希望他们能扔出点吃的东西,叫他们随便吃上一口。”
阿瑶是瑜珠去岁从难民堆里捡回来的小丫鬟,是个眼睛很大的苗疆少女。
瑜珠听完云袅的话,点点头道:“那就放到后门去吧,看看今夜有没有人能拿去吃了。”
云袅立时照做,将整个食盒都摆到了靠近厨房的后门外。
瑜珠终于可以放心用饭,提起筷子想要给自己夹个菜,望着满桌热腾腾的食物,却突然觉得胸闷,一时也没什么胃口。
明明在铺子里的时候还觉得饿了,她摸摸自己肚子,想,定是因为见了一面周渡的缘故。
煞风景的人,也影响她用饭的胃口。
她强撑着吃了两口,便又实在难以下咽地放下了筷子,望着这些都还没怎么动过的菜肴,心下不禁开始唾弃自己的浪费。
想起云袅的话,又看看眼前这些都没有怎么动过的佳肴,她想,不若就将没吃过的这几盘,也放进到食盒里。
是夜已深,她用端屉端着几个盘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门。
因着十分害怕会与流浪汉面对面碰上,造成人家的尴尬,所以她拉门的动作完全可以称作是蹑手蹑脚,活像个刚从人家里出来的小偷。
后门黑灯瞎火的,也无人常年看守,开门的时候,瑜珠已经紧张到能听见自己逐渐加重的喘息。
她扒在打开的门框上,想悄悄张望一眼究竟有没有人,不想她的动静早被蹲在门外的人发现,那人早早地抬起头,迎接住她突如其来的探视。
四目相对,很是尴尬。
瑜珠赶紧将脑袋缩回去,觉得自己实在对不住人家,想起自己适才看到的样子,却突然顿住。
那个乞丐,长的似乎有些许眼熟,而且衣裳穿着什么的,似乎也并不差……她心下有些起疑,端着端屉的手再次紧张到有些冒汗,从不曾关紧的门缝中再次探头望去,又再次不期而遇,对上那双黑夜中过于沉静的眼睛。
她终于彻底愣住,端屉差点没拿稳。
周渡刚从京兆府回来。
他因为在闽州的三年间抓了不下十几个贪官污吏,帮闽州的县府衙门库银充盈了三倍,组织百姓们修建堤坝,动工开路,而得到了闽州百姓们的一致认可与爱戴。
这回回京,是因为春日的时候闽州山洪突发,他舍生取义,亲下田庄救助百姓,而被闽州的太守彻底认可,太守为他写了一封举荐信,恳求皇帝将他召回上京。
皇帝便当真又将他召了回来。
他如今在京兆府任职,是京兆府的少尹。
适才他不过去京兆府看了一遍,便又转来了这座他曾送给瑜珠的宅子,他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见瑜珠一面。
这座宅子是当初瑜珠离家出走的时候,他筹谋着,若是她真不想再回到家里,他便带她住到这里的。哪想,瑜珠不仅仅是厌恶周家,更厌恶的,是他这个丈夫,她连见他一面都觉得恶心,又怎么可能会答应与他回上京,与他再住在一起。
现如今这宅子是瑜珠一个人的,他倒也觉得圆满,好歹瑜珠是真的住进去了。
他在宅子外不断徘徊,前后左右地转着,知道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这么晚了,她怎么可能还出来。
可是,他就是想离她近一点,多靠近她一点,三年不曾见过的思念在他心底里生根发芽,早就已经如参天大树一般茂密。
等他第三次转回到后门的时候,他瞧见这里多了个食盒。
长的有些许像瑜珠在铺子前抱着的那个,他不做更多猜想,径自蹲下去打了开来。
是糕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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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养面首
玩个男人
周渡从来没有吃过瑜珠做的糕点, 瑜珠也从来没给他做过糕点。
两人一高一低,在不甚明亮的夜色中互相对视,周渡刚打开食盒的手顿在半空, 似乎不曾想过她真的会出来, 怔愣过后, 问:“你怎么出来了?”
瑜珠还处在震惊中,听他问自己话, 才稍稍回神, 道:“出来看看我的糕点是被哪个乞丐给吃了。”
“……”
周渡看了看摆在墙脚的食盒,又问:“这糕点是你亲手做的?”
“嗯……”
他笑了笑, 似乎已经知道, 这就是瑜珠同他说已经空了的那个。但他半点都不生气,只是伸手往食盒中拿了一块, 送到了自己嘴边。
瑜珠想出声制止, 但又觉得有人吃了总比没人吃的好,便倚在门框上, 静静地看他吃下了一整块荷叶糕。
他吃完, 又抬头望着瑜珠手中的端屉,目光炯炯:“这是什么?”
瑜珠愣了下,霎时看向自己怀中的端屉。
“也是打算送给乞丐吃的吗?”周渡的语气温柔到不可思议, “我还没有用过饭, 可以吃吗?”
瑜珠咬住自己的下唇,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最终还是回到那句“有人吃了总比没人吃的好”, 将端屉往前送了送,意思是要周渡自己接着。
周渡失笑:“可我没有筷子。”
瑜珠看着端屉上的几盘子菜, 惊觉自己居然真的不曾带筷子, 一边腹诽着周渡事多的同时, 想了又想,还是将他带进了宅子。
厨房里,周渡坐在瑜珠对面,看她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又布了一双长筷。
“你先吃,吃完我有事与你说。”瑜珠道。
刚吃了几块糕点的周渡,此时肚子也不是很饿,索性先问她:“何事?”
瑜珠嗔他:“你先吃。”
周渡只好先埋头吃饭。
虽然知道瑜珠从铺子回来的晚,这饭菜不可能是她亲手做的,但好歹是她端过的,他便也吃的比平时的饭菜还要更香一点。
他很快吃完面前的东西,抬头问瑜珠:“所以究竟是何事?”
“你以后没事,不要经常出现在我面前。”瑜珠言简意赅,一句话便叫他原本还洋溢着淡淡幸福的脸上褪去所有表情。
“为何?”周渡一本正经地问。
“我们已经和离,需要避嫌,而且,我也不想再频繁地见到你。”瑜珠平静地回答,“周渡,我们之间,我想我在和离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最好就是此后都不要再相见,你回来便回来了,没有必要特地赶来与我说一声,我不在乎你回不回来。”
明明是那样温柔秀气的一个人,说出口的却可以这么冰凉。
周渡恍若刚触到一点礁石,便又被海浪拍回到海底的无助溺水之人,黑沉的眼眸颤了又颤,终是道:“好,我日后没事,不会轻易再来打扰你。”
短暂的交谈便这般结束,两人难得心平气和的一次对话,竟然仅仅也只有一顿饭的功夫。
周渡离开她的宅子,背着黯淡的星光,回到自己家。
家中,温氏和周开呈都刚收拾好东西,坐在厅中休息,见他回来了,便道:“前几日我们信中与你交代的,程家的姑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周渡拧起头痛的眉峰:“母亲,我已经说过许多次,我不会再娶。”
“你不娶,你是要我们周家就此断子绝孙吗?”温氏气道,“照山已经是个不懂事的,给你祖母守完孝,留下一封信说要去找陈婳,人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三年不曾有消息。你若是再不娶,你是要我和你父亲日后在京中都彻底抬不起头来,见着人家都有含饴弄孙的乐趣,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吗?”
“面子何时是看有没有孙子决定的?”周渡冷道,“母亲想含饴弄孙,日后韶珠嫁了人,生了孩子,自然有的是乐趣。”
温氏啪的一下站起来:“外孙和亲孙子那能一样吗?”
周渡眼皮都没抬一下,反问:“有何不同?”
“你——”
周开呈适时拉了一把妻子,看着周渡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你是不是去见江瑜珠了?”
“嗯。”周渡也不遮掩。
温氏却是脾气又冲到了脑门顶上:“你还去见她?这些年,她把我们家害的还不够吗?你究竟还要去见她做什么?”
“母亲若是还想要孙子,最好日后再也不要用这样的话评价她。”周渡言辞决绝,对上温氏的神情毫不心软,“我们家的事,全都是我们自己咎由自取,我不会去与其他人相看,也不会考虑再娶的问题,我的妻子永远只有瑜珠一个,孩子,也只会是和瑜珠的孩子。”
周渡说完话,恭恭敬敬地与他们行了个礼,转身不再停顿地离开正厅。
余下温氏和周开呈面面相觑,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
送走周渡之后,瑜珠站在门口,好久才想起要往回走。
她垂首,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倒影,明明这么多年形单影只下来,也并不觉得孤寂,但她却在周渡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感觉到无边寂寞。
“周明觉一回来,你们俩就幽会了?”沈淮安的马蹄声停在她家台阶之下,风尘仆仆的模样仿佛是在告诉瑜珠,他为了在这一日赶回来见她,也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
瑜珠回头,见到他的时刻却没有见到周渡那般吃惊。
因为沈淮安这些年虽然也在外放,但就在京城附近,时不时就能赶回来与她打个照面,混个眼热。
她用同样冷静的目光看着他,见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奔着到她的跟前,气都没有喘匀就先问:“你们说什么了?”
“为何要告诉你?”
他挑眉,对她的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换个问法,你要重新嫁给周渡了?”
瑜珠没好气地看一眼他:“你没事就赶紧回家吧。”
“我特地赶回来想第一个见到你。”沈淮安笑,“你不请我进去喝杯水?”
“夜深了,没有水了。”
“那让我再看一眼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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