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提子多肉
宋枫城背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如同过去一个多月里,他数次来到这里一样,最终默默转身离开。
他不想兴师动众地让人开锁,否则又会惊动母后,还说不定会传到父皇那里,他是国家储君,心怀社稷,怎么会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
但今日又有些不同,因为几天前他已经传密令给那队人马,让他们跟着昌仪公主进入北夷,然后择机动手,把人抢回来。
这件事必须要等公主进入北夷再进行,而且表面要做得像是强盗抢劫,见公主绝色,临时起意,把人掠走,这样才能瞒天过海,还可以把责任推到北夷头上。
算算日子,想来他们应该在这几日行动。
仪清很快就会回来了。
思及此,宋枫城心中涌入一丝许久没有体会到的雀跃,加快脚步离开。
乘坐车舆出宫,回到东宫,宋枫城如往日一样,径直去了东院。
他成婚搬入东宫后,就居于这院里。
东院里种了一颗红梅树,和鸿禧宫后院那颗是同一品种,是宋枫城特意让人栽的。此时已是早春,这红梅树枝头绽出点点浅绿色的嫩芽。
宋枫城经过这颗梅树时,在树下驻足片刻,仰头看了会儿枝头的叶芽,心底也生出些蓬勃的希望。
慢慢踱步回到东厢书房,一推门却看到孟婉茹正坐在窗下的大红酸枝圈椅上。
孟婉茹身着水青色大袖右襟夹袄,同色马面裙,头发松松盘在脑后,只插了一支碧玉钗,看到太子进来,立刻含笑起身上前,屈膝行礼。
宋枫城轻轻皱了皱眉,最近孟婉茹经常做这样的装扮,明显是在效仿苏仪清,可这身青色衣裙穿在苏意清身上,是飘逸出尘,如青竹般挺拔秀丽,而在软糯的孟婉茹身上,却只显得暗淡,还带着些东施效颦的可笑。
宋枫城不动声色地让孟婉茹起身,自己转身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冷声问道:“太子妃有何事来此?”
孟婉茹粉面含春,娇声细语地道:“昨日臣妾哥哥给臣妾送了消息,今日想携嫂嫂一起来看望殿下。正好今日有南边新进的春笋,臣妾命人和火腿一起煨了汤,最是鲜美,如若无事,臣妾今日想请哥哥嫂嫂过来一起用晚膳。”
“这事无需问孤,太子妃自行安排即可。”宋枫城并未走心,拿起桌上尚未批复完的几个麻烦奏折,打算再想想如何处理。
打开奏折,还没看两行却听到压抑抽泣声音,宋枫城不耐烦地抬头看去,果然是孟婉茹仍立于原地,低头拭泪。
宋枫城无奈叹了口气,道:“太子妃还有何事?”
孟婉茹眼眶泛红,委委屈屈地说:“殿下平日从不和臣妾一起用膳,今日臣妾哥哥来,臣妾想请殿下一起用膳,可殿下……”
宋枫城略一思量,便明白孟婉茹哥哥要来登门拜访的意思。看妹妹是一方面,恐怕更重要的目的是想撮合自己和孟婉茹的关系,也借机和自己这个太子拉近关系。
孟婉茹的哥哥孟符是孟阳的嫡长子,也是孟家世子,如今是保卫盛阳城的禁军主管,在年轻一代的武将中是隐隐的领袖之位。
而孟符如今的地位,宋枫城觉得的确需要花些精力维护拉拢,刚才倒是自己想简单了,遂放松语气,道:“晚膳时孤会过去。”
孟婉茹眼角泪花还未擦去,立刻带上笑意,道:“好,臣妾先回去准备,待晚膳备好,再过来请殿下。”
宋枫城点了点头,看着孟婉茹轻快离去的背影,捏了捏眉心,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娶了这孟婉茹,的确是可以在孟家身上借势,以后在兵权上,起码有了底气。
晚膳用得很愉快。
膳厅中暖意融融,灯火通明。
宾主四人围坐于一张紫檀八仙桌,太子居首位,孟符携妻子坐在左首,孟婉茹坐在右首。
桌上摆着各式珍馐美味,那碗春笋火腿汤味道的确鲜美异常,太子用了半碗,赞了几句,又说了声“太子妃有心了”。
孟婉茹哪里受过太子如此温柔对待,整个心都化成了水,愈发眼波流转,柔情绰态。
孟符见状,心道都说太子冷情冷性,如今看来倒非如此,和自己妹妹也算是琴瑟调和,不由得放下心来,频频举杯。
一时间膳厅中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这顿晚膳用了一个时辰,用完晚膳,主宾又挪步去了正厅,有侍女奉上事先早就备好的沏得酽酽的普洱茶。
孟符对茶叶颇有研究,喝了一口就道是好茶。
宋枫城也好此道,两人就这茶叶又聊起来,谈得尽兴,宋枫城又吩咐人包了几包自己私藏的好茶,送与妻哥。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一晃到了戌时,孟符见时辰不早,遂携妻子告辞,宋枫城和孟婉茹送至正厅门口,目送孟符离去。
孟婉茹这一整晚恍若梦中,她的夫君夸赞了她,还带着笑看了她数次,那笑意如此温柔,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恩爱夫妻。
送走哥哥,孟婉茹上前一步,低头带着娇羞道:“殿下,臣妾今晚真的很高兴,咱们……也早点回去安置吧?”
等了片刻,听到宋枫城不带情绪地说:“太子妃辛苦了,孤回东院就寝。”
孟婉茹惊讶抬头,却只看到太子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她急追几步,拉住太子衣袖,泣道:“殿下,我们成亲已经两个月,却仍未……”她毕竟是女子,害羞无法启齿说出“圆房”二字。
宋枫城站定,回身看向她,目光平静冰凉,哪里还有什么刚才的柔情蜜意?
孟婉茹泪眼朦胧着注视片刻,脸色逐渐苍白,不由松开手指,宋枫城立刻转身离去,毫无留恋。
回到东院,宋枫城让忠桂去端了杯醒酒茶,自己坐在卧房的圆桌旁,疲惫地捏着眉心。
靠墙的黄花梨供桌上的香炉里燃着梅蕊香,淡淡熟悉的梅花香气充斥着房间,宋枫城深深吸了口气。
他还要等仪清回来,他答应她的。
作者有话说:
蒙恩:下章看我跟老婆秀恩爱!
仪清:你确定是恩爱?
大家去vb看小段子啊~
第19章
盛阳已是初春景象,可北夷仍然是冰封万里的寒冬。
从嘉临关出关后,是大片的沙砾戈壁,沙地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块,天气阴沉,灰黄色的大地和铁灰色的天空,看不到一丝别的颜色,只有寒风带着旋从天地间掠过。
昌仪公主的送亲队伍就在这荒漠的大地上缓缓前行。
随行的北夷士兵和大宋士兵对彼此仍然敌意颇深,因着北夷士兵熟悉路况,所以公主凤仪由北夷士兵带领前行,而大宋士兵则骑马跟在后面。两队人马泾渭分明,除非必要,彼此互不交谈。
这样凸凹不平的路况,如果是骑马还好,只是昌仪公主乘坐的马车坐起来就没那么舒服了,车轮压过地上的石块,上下颠簸不已。
北夷士兵中,受过大宋欺压之人占多数,还有很多人家中兄弟在过去和大宋战争中伤亡,所以他们大多对大宋怀有深入骨髓的恨意,对这个大宋公主更是无甚好感。
驾车的那个北夷士兵,见马车行驶颠簸,反而刻意引着马车去走坑洼之地,经过不平路面也并不减速,眼见那马车像是要被颠散架一样,可想车中之人所受之苦。
蒙恩早就发现这些士兵都憋着劲在暗中使坏,不过车中毫无动静,他也不去出声阻止,像是看好戏一样看着那马车来回晃。
士兵们见蒙恩默许,更加肆意。
走了一日,眼见日头西落,行至一片洼地,蒙恩叫停车队,准备在此宿营。
随行这些人都是常年在这里生活的士兵,对于宿营之事,都非常熟练。
下马之后,大家立刻分头行动,有人搭帐,有人钉马桩拴马喂马,有人生火准备餐食,有条不紊。
大宋士兵搭好了公主的毡帐,到车前请示,让公主下车入帐休息。
蒙恩靠坐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个皮囊仰头喝水,觑着眼看大宋公主那个贴身丫鬟两腿发颤地从车上下来,扶着车辕半天才站稳。
蒙恩轻蔑地笑了下,这些娇滴滴的大小姐,真是一点儿苦都没吃过。
又过了半晌,苏仪清穿一件黑色披风,扶着南璃手臂从车上下来。
苏仪清下车时的步子倒是很稳,脊背也一如既往的挺直,不过蒙恩一眼就看出她脸色苍白,嘴唇更是一点血色也无。
苏仪清扶着南璃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她一直在勉力维持着仪态,其实隐藏在披风下的双腿不住地在颤抖。
旷野中的风带着寒意,让苏仪清又晕又涨的头脑清醒了些。有几绺长发被风吹得飞舞,苏仪清侧头抬起手臂拂过头发,不经意和不远处坐在石头上的蒙恩对上视线。
蒙恩一身黑色长袍,肩膀宽厚挺阔,一条长腿搭在石头上,手臂搭在上面,眸似寒星,似笑非笑地看着苏仪清,忽地起身朝她走过来。
他个子高,身材结实,神态张扬恣意,只是慢悠悠的几步路,却压迫感十足,南璃不由得有些胆怯地搂紧苏仪清的手臂。
苏仪清略略偏身将南璃挡在身后,抬眼戒备地看向蒙恩。
蒙恩行至跟前,低头看她,眼中带着轻蔑笑意:“公主,需要帮忙吗?”
苏仪清礼貌微笑,摇头拒绝。
蒙恩挑挑眉,双手抱胸,不说话也不走,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着她如何进帐。
苏仪清被蒙恩看得心烦,不想在这里跟他面对面杵着,若无其事地向前迈了一步。
没想到双腿毫无力气,苏仪清腿一软就要跌倒,还没待惊呼,一只有力结实的臂膀搀住了她,接着轻轻一提,苏仪清就这样被蒙恩半扶半拖,踉踉跄跄地直接带去了几大步之外的毡帐。
南璃惊叫一声,无奈自己也是腿软无力,想跟也跟不上。
苏仪清感觉自己像是个麻袋一样,被蒙恩拖进了帐篷,不由涨红了脸庞,呵斥道:“放开!”
蒙恩“哦”了一声,松开手臂,苏仪清本就双腿无力,仓促之间失去平衡,顿时跌坐在地上。
好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毡布,并没有摔疼,不过苏仪清还是觉得狼狈不堪,勉力支撑着从地上起身站直,愤怒地看向蒙恩。
帐篷里已经点上油灯,挂在棚顶,灯光映出苏仪清因愤怒而亮晶晶的双眸。
蒙恩双手掐腰,下巴微抬,一副无赖模样,嗤笑一声:“呵,生气了?不是一直端着吗?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大宋人整天高高在上的样子。”
帐外有风吹过,帐篷被吹得晃动,带着帐顶的油灯也摇摆不停,柔和光线在苏仪清脸上摇晃,映得眸子里好似有水光在波动。
这让人烦心的眼神又来了!
蒙恩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烦躁,哼笑一声,转身掀开帐帘,大步离开。
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慌慌张张进来的南璃,蒙恩又“哼”了一声,摔下帘子,扬长而去。
外面已经生起了两堆篝火,北夷士兵和大宋士兵各自围着一堆,架起锅釜烧水煮奶茶。
蒙恩信步走到北夷士兵这边,就地盘腿坐下,看他们把茶砖掰下一块扔进沸水里,又加入盐巴,牛奶和炒米,煮了一会儿,茶香和奶香混合的味道飘散出来。
这种寒冷天气,喝一口热乎乎的奶茶,蒙恩舒服地眯了眯眼睛,看到大宋士兵那边有人端了一个托盘,进去送给帐里的公主。
天色渐渐黑下来,气温越发寒冷,大家围着火堆更近一些,一个装着烈酒的皮囊在大家手里传着,每人喝一口,驱寒又助兴。
那边帐篷帘子掀起,南璃缩脖缩手地端着托盘出来,递还给大宋士兵那边,又说了几句什么,连忙小跑回了帐篷。
大宋士兵又去翻了个锅出来,从水箱里倒了半锅水,放在火上煮沸,然后端着送进帐篷。
蒙恩一直偏着头注意着帐篷的动静,连汗木递到身前的酒囊都没注意到。
汗木举了一会儿,问:“蒙恩,来,喝酒啊?看什么呢?”
蒙恩回头接过酒囊仰头喝了一口,辛辣液体流入腹中,带起一股热意,抬手抹去唇上酒渍,说:“没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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