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桑知我
顾长倾与她对视着,没说话也没移开视线,最终还是沈诉诉自己败下阵来。
“讨厌你就讨厌你,难道还要看日子吗?”沈诉诉别开目光说道。
顾长倾松开了她的手,他没说话,沈诉诉经常闹脾气,也会骂他,但他能听出来沈诉诉并不是真的讨厌他。
她就是这个性子,依着便是。
但今日,他知道她是认真了。
就是因为认真才可怕。
沈诉诉低头,拢好自己的衣袍,快步走出了书房。
她想,她自己一个人也很好,有阿爹陪着,就在江南这么一点小小的地方,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
沈诉诉推开自己的房门,绕过屏风,闷头倒在了床上。
她的床榻上,也有顾长倾的味道,沈诉诉将他的被子拨到一边去。
沈诉诉又兀自气恼起来。
她想,等到江南这边乱起来,那皇帝没空管她,她就和顾长倾和离。
她才不要喜欢他。
沈诉诉背朝着床榻里侧,躺了许久才睡过去。
她似乎梦见她与魏勉出游,她牵着魏勉的手,一路行至江南。
沈诉诉说:“我想回家里看看。”
魏勉握紧了她的手说:“有朕陪着你还不够吗?”
沈诉诉在很多年之后,也没像当年一般骄纵了,她不会说“我说要去就要去。”
她对魏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当晚,她从皇家的画舫上偷偷溜了出去,一路回到沈宅。
她的家,沈家早已破败,沈浩守着宅门。
沈诉诉问他:“我阿爹呢。”
沈浩看了模样光鲜亮丽的她许久,他摇了摇头。
沈诉诉察觉了事情的真相,不知为何,胃里一阵犯恶心。
她跌跌撞撞跑回了皇帝的画舫上,她知道是谁杀了她的父亲,而在不久之前,她还因为他对她的好而感到甜蜜。
总之之后就是她大病一场,寻死觅活,死也没死成,一朝皇帝想要让谁活着,轻而易举。
沈诉诉确信自己在这前世梦境里,她是喜欢过魏勉的,这种情绪混合着沈严死去的仇恨,变得无比恶心。
她皱着眉,想要从那梦境里逃脱,却始终无法醒来。
沈诉诉感觉自己躺在了梦境里的病榻上,她的手脚发凉,身体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她的眉头紧锁,竟感觉自己喘不上气。
这明显是她在梦里思虑过度,牵动了怪病。
沈诉诉躺在床上,捂着心口,神情痛苦。
床榻之外,顾长倾看着她,低低叹了口气。
也不知为何,这本该无忧无虑长大的娇小姐,一天天的竟有这么多心事。
他弯腰,低下身子,把沈诉诉抱在了怀中。
顾长倾知道,沈诉诉醒来,定要生气,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深夜,沈诉诉从这梦境里挣扎出来,一睁眼,对上顾长倾的沉静双眸。
她的秀眉微蹙,还懵懂着,梦里,汗水浸透衣裳,她的颊边的发丝也黏在了面颊上。
顾长倾替她将那碍事的发丝拢好,终究还是先开了口:“诉诉又做噩梦了?”
沈诉诉清醒过来,她瞪大眼看着顾长倾:“你怎么突然进来?”
“我若不进来,诉诉可要死在这床上了。”顾长倾轻叹。
“你放开我。”沈诉诉推了推他。
她的身子还凉着,顾长倾没松手,沈诉诉根本没办法挣脱她。
“顾南舟!”沈诉诉竟然被他气哭了,有泪落了下来。
顾长倾的手指替她将泪水拭去,他温声安慰道:“都是我的错,可好,莫哭了。”
“我若松开你,你又难受了。”他的指腹将沈诉诉紧锁的眉头抚平。
沈诉诉还是哭,似乎是梦中的情绪影响了她,她觉得自己十分过分,她喜欢魏勉那么久,却不知他做了那样的事,她还毫不知情地与魏勉亲近着。
讨厌,十分讨厌,她连自己也讨厌了。
沈诉诉使劲推着顾长倾,她没挣扎出去,反而让他将她抱得更紧了。
顾长倾按着沈诉诉脊背,耐心问道:“诉诉做了什么梦?”
“我想不起来了。”梦见前世之事,说来滑稽,十分可笑。
而且,现在的顾长倾是她名义上的丈夫,难道要她和他说她梦见自己喜欢另一个男子吗?
沈诉诉明知梦中之事与现实无关,却还是被它影响着,因为它太真实了。
顾长倾在她耳边应了声:“嗯。”
“你松开我,我要睡觉。”沈诉诉很执拗。
“因为我,才做了噩梦吗?”顾长倾问。
前世所发生的事就在那里,与顾长倾无关,只是沈诉诉意识到了自己特殊情感之后,牵动了这段记忆。
沈诉诉摇头。
顾长倾猜出一些端倪:“与那皇帝有关?”
沈诉诉的身体僵住了,体温陡然间降低。
“他与你发生过这么多?”顾长倾问。
“没有。”沈诉诉否认,“我没见过他,他也没见过我。”
顾长倾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长发,没说话,他觉得沈诉诉在骗他。
按目前的实际情况来说,沈诉诉没说假话。
他许久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沈诉诉。
“顾南舟,你出去吧。”沈诉诉轻声说。
顾长倾的回答斩钉截铁:“不。”
“我明天就把你赶出去。”沈诉诉咬牙切齿。
“那就让我无家可归好了。”他说。
“我真的赶你。”沈诉诉威胁他。
“嗯。”顾长倾应,他感觉胸口堵得慌。
沈诉诉确实是一个没良心的大小姐,利用完他,说丢就丢。
沈诉诉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推也推不开,干脆摆烂了,再也不挣扎了。
“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她碎碎念。
顾长倾恢复记忆之后,想起自己究竟是如何失忆的,这事全赖沈诉诉。
但若没有她带着的重九,那么多黑衣人,他确实无法全部解决。
顾长倾的手指勾着她的发丝,他问:“那诉诉又要找谁成亲?”
沈诉诉咬着牙说:“梁昭。”
“诉诉,莫要如此气我。”顾长倾继续叹气。
“去青霞门,去弥提寺天天吃斋饭,日后如果有机会就转去清泉寺……”沈诉诉说。
顾长倾还是被她的话逗笑了,她到这时候都想着嫌弃弥提寺的斋饭。
“好了,莫生气了,早些睡觉。”顾长倾拍了拍她的背。
“梦中之事,皆是虚幻,并不会发生,你害怕什么,我便将什么除了,好吗?”顾长倾说。
“会有人做这件事,你别操心了。”沈诉诉还记得魏朝的下场。
顾长倾还以为沈诉诉是听到了最近的风声,他问:“是谁?”
“我怎么知道,是个老头子吧。”沈诉诉道。
“那就老头子。”顾长倾脾气好,沈诉诉说他是老头子,他也应。
“我要睡觉,你放开我。”沈诉诉继续推他。
顾长倾决定就赖在沈诉诉这里了,他抱着沈诉诉,在床榻上一靠,又睡在了沈诉诉身边。
“我陪你一道。”顾长倾道。
“顾南舟,你想占我便宜?!”沈诉诉瞪着他说。
“不。”顾长倾否认。
他拽过一旁的薄被,将沈诉诉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样就什么也碰不到了。”
沈诉诉两只手臂都被包在了被子里,她挣扎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一条虫。
“你给我解开,呜呜呜,顾南舟,你欺负我。”沈诉诉又哭了。
顾长倾替她将手拿了出来,沈诉诉捶了他的胸口好几下。
她在气自己竟然对他生不起气来。
他都这么过分了,她怎么还是不讨厌他?
沈诉诉气得一直哭,顾长倾就一直哄她。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诉诉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