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别离 第5章

作者:北途川 标签: 婚恋 甜文 古代言情

  徐衍拱手,谨慎道:“等三小姐回了宫,末将估计就能回了。”

  相思听明白了,不由微赧:“我在堂兄这里,能出什么事,你回吧!就说我让你回的。”

  徐衍为难:“三小姐,陛下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相思思忖片刻,要了笔墨,书信一封:“那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陛下。”

  李文翾回皇宫便宣了司天监的人来觐见,倒不是算不出来吉日。

  只是算出来,陛下都不满意。

  陛下问,十日内,可有良辰吉日?

  监正大惊失色,哆哆嗦嗦:“陛下,臣,臣觉得……”

  您可也太急了啊!

  徐内官这时突然通报:“陛下,祝府传来消息,说递了一封信笺过来。”

  陛下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呈上来。”

  监正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薄薄一张小笺,只对折了一下,李文翾打开来看,娟秀的小楷。

  上书——

  阿兄,我既来了,便不走了。

  你且收敛些。

  最后一行字,隐有金钩银划力透纸背之势。

  李文翾忍不住笑,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字,写得甚是有脾气。

第五章

  嫂嫂攥着相思的手,说了许久的话,问她奂阳一切可好。

  奂阳祝家这一脉,不大景气了,子孙也无出类拔萃的,多是退居奂阳安家立业,也算团圆热闹。

  堂兄早些年接连遭弹压构陷,仕途坎坷无比,最难熬的时候,夫妇两人并儿女隔着大牢过完了一个年,家中能变卖的,全都变卖了。

  那时候多亏了尚且还是太子的李文翾,若不是他,恐怕堂兄早就成了枉死鬼。

  因而嫂嫂总是感念的。

  “你和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嫂嫂忧心忡忡。

  少年相伴,如今若能良缘缔结,也算佳事,但两个人曲折不断,又是如今这局面,却让人忧心。

  新帝登基,雷霆手段打压了一批权贵,朝中结党营私之弊由来已久,沉疴难愈,确实需得一剂猛药,但先帝死得蹊跷,新帝尚且没坐稳这位置,此举多少有些操之过急了。

  因而弑父囚母的恶名才愈演愈烈。

  怕是有心之人刻意煽动。

  几个文官还试图煽动老梁王出山,持尚方宝剑去叩问新帝,还皇室以清明。

  老梁王就那么一个女儿,惊才绝世,十七岁以军功封女侯,何其耀眼,最后却死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年迈的梁王也曾夜敲登闻鼓,求一个说法。

  可皇帝到底还是糊弄过去了。

  从那之后,老梁王就隐居避世了,住在拂居山庄清净养老。

  皇帝为了安抚梁王,让日日照顾他的义子承了王位,以保给他养老送终。

  所以他们以为,老梁王肯定对王室痛恨不已,会答应的。

  但他以身体不适有心无力为由拒绝了。

  “外祖父瞧着不近人情,其实很重情义,阿兄……陛下他很敬重外祖父,也觉得惋惜,早些年外祖父卸了兵权,隐居避世之后,不大见人了,可陛下还是会定时去拜访,送些吃食,或者一些解闷儿的消遣玩意儿,同他讲如今的战局,外祖父虽不说,怕是心里并不觉得陛下是那样的人。”

  相思不敢说出口的是,怕是没有人比外祖父更了解先帝的为人了,也没有人比外祖父更渴盼一个英明的君主了,他不会携私怨报复的。

  先帝是个极度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却又少了些雄韬伟略的帝王,外祖父早些年带兵打仗,上阵杀敌,英勇无比,却因着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摇摆不定疑心深重,而处处被掣肘。

  没能打下显龙关,是他毕生之憾。

  母亲长在马背上,初初展露头角的时候,外祖父自豪之余,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母亲军功累累,封赏一道一道下来,最后封无可封,加封了侯,武将最高的荣耀,这意味着母亲可以独立于梁王府自立门户,虽则看起来尊荣至极,可在母亲看来,暗藏的却是皇帝的猜忌。

  梁王手握兵权,母亲乃是他座下虎将,是所向披靡的刀。

  此举不过是为了将父女两个人分而化之,大周没有封女侯的先例,无从参考,是吉是凶,都未可知。

  母亲屡辞不受,可最终还是没能躲过。

  此后外祖父领兵愈发艰难,陛下为了防止他拥兵自重,下了诸多诏令,调兵遣将变得越发复杂,战机如天机,转瞬即逝,此后频频误事,多了许多本可避免的伤亡。

  请求减少调兵冗余步骤的折子一道一道递上去,皇帝却大怒,认为这些武将狼子野心,不肯受一点牵制。

  外祖父年岁渐长,有次受了伤,加上心力憔悴,终于一病不起了,他自请卸甲,回了都城疗养,从此再没穿起过铠甲。

  母亲后来替他收了显龙关,甚至往外扩了三十余里,西边大片的失地,都重又回了大周。

  外祖父欣慰之余,可也曾为母亲难过过?母亲与父亲,一路走得甚是艰难,却仍未改衷心,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谁又不盼着一个英明的君主,如此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虽死而无憾。

  嫂嫂叹了口气:“人言可畏啊,便是你堂兄,如今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事,稍稍行差踏错被人借题发挥,打的都是陛下的脸。”

  新帝的威望能不能建立起来,便看能不能熬过这段了。

  相思也拧了眉:“我相信他。”

  “你同嫂嫂老实说,陛下是要同你大婚,还是只是迎你入宫。”

  相思思忖片刻,其实并不大确信,只好道:“若只是为了把我召进宫,大可一顶轿子直接抬了进去,何须费心叫徐将军去请,又将我安置在堂兄这里,还费心找我回都城的托辞。”

  郑氏只是过于紧张了些,闻言才稍稍放松一些:“如此便好,叔父叔母不在了,长兄如父,我和你兄长自是要为你筹算的,咱们家的女儿,不求荣华富贵,去给旁人做妾,是万万不能受那个委屈的,便是陛下也不行。”

  相思笑了笑,扑进嫂嫂怀里撒了片刻骄:“他要让我给他做妾,那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他房梁上,叫他以后都别睡安宁了。”

  郑氏嗔怪道:“胡说些什么呢!哪就到那一步了。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

  相思扁扁嘴:“好了我知道错了,嫂嫂带我去看小侄子罢,你瞒得好紧,竟也不给家里捎个信。”

  “那时不容易,怕留不住,就没提,后来日子消停了,孩子也都好几月了,又觉得不必多言了。”郑氏莞尔一笑,千言万语,都隐在话下,按下不提了。

  相思一阵难过:“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

  内官徐德万揽袖给陛下磨墨,两只绿豆大的眼睛,却甚是精光四射:“陛下这字,可真是一等一的好。”

  说着,瞧见姌姌二字,不由促狭一笑:“陛下是要给祝三小姐写回信吗?”

  李文翾扯了下唇角:“她的字,还是孤教的。她小时候,瞧着乖巧又机敏,其实懒怠得很,字写得歪七扭八的。”

  “奴婢知道,”徐德万眯着眼,像是想起了那时候,“那时候陛下为了让三小姐习字,亲自给她研磨呢!三小姐怕您骂她,写个字就要看您一眼,瞧着倒是……倒是……”

  李文翾替他补了句:“可爱得紧。”

  他握着她的手写字,教她感受提按转折的力道,她头一歪,却险些将脑袋插进他的颈窝里,他敛着眉恐吓她:“不专心写字,做什么呢?”

  她有些委屈,低着头不发一言。

  他心中有愧,这么凶,实在不是他本意,是她看得他心烦意乱难自持,心中生了杂念。

  于是握着她的手都觉得带了几分图谋,只好松开:“自己好好练。”

  或许是他真的太凶了,她仔仔细细练了好久的字。

  此后更是勤学苦练,因着照着他的字练的,又得他指点,字迹越发像他。

  有回被太傅罚了抄,他扔书不干,索性去睡了,醒过来却见书桌整整齐齐码着一沓抄好的策论,小姑娘睡得头扎进桌子底下,他抱着她去书房的榻上睡,盖了毯子,捏了下她的鼻子,她都没醒。

  那沓策论呈上去,连太傅都没发现。

  李文翾把信写好了,又起了一封,两张信笺才写完,拎起来等它墨迹干透,顺便欣赏一番,心道祝相思看了,怕是又要骂他。

  他最讨厌她规规矩矩扮乖巧的样子,明明是只小狐狸,瞧她跳脚才有趣。

  不多时,书房进了人,是祝府那边回来的侍卫,李文翾要他们一个时辰来汇报一次。

  侍卫低头抱拳:“三小姐和祝夫人说了会儿话,又去看了祝家的小公子,再然后回了自己房间,说倦了,已经打算泡完澡歇下了。”

  “都说了些什么?”

  “说……”侍卫腰躬得更深了,“说了些体己话,祝夫人问了陛下和三小姐的婚事,三小姐说……说陛下要让她给您做妾,那就一根绳子吊死在您房梁上,叫您以后都别睡安宁了。

  李文翾挑眉轻笑:“笨死了,老虎尚且有打盹的时候,既做了枕边人,何苦吊死自己,杀了孤才是一劳永逸,没有做枭雄的潜质。”

  侍卫张大了嘴巴,陛下您这一脸骄傲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三小姐是正常人,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弑君的。

  “罢了,日后同她当面辩说。”李文翾越发难耐,只盼着立马叫人带回来才好。

  “罢了,这封信你送去吧!若她睡下了,便不要打扰她,明日再给。”

  “是。”

  相思刚洗完澡,侍卫便敲门:“三小姐,有陛下给您的回信。”

  这么快……相思腹诽,怪不得留了这么多灵武卫守着,哪是为了保护她,分明是监视加上通风报信。

  困到睁不开眼,相思阖闭双目,有气无力道:“听夏,你帮我拿进来。”

  听夏从门外侍卫手里捧过,小心翼翼递给三小姐。

  三小姐仍旧不想睁眼,瓮声瓮气道:“你念给我听。”

  听夏却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评价道:“三小姐,您……您好肉麻啊!”

  祝相思不明所以,终于睁开眼,折起身自己拿过去看。

  ——元启哥哥

  ——见信如晤

  ……

上一篇:假死后夫君后悔了

下一篇:风月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