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盛晚风
桑窈其实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原谅了他,但她想听他多哄两句,就一直没有吭声,假装还在生气。
谢韫偶尔会吻她,她本来打算再听他说几句就不生气,但她实在是困极了,谢韫低声哄她时声音很好听。
就这样把她听睡着了。
但没事,谢韫说了,他明天休沐不上朝。
但第二天一早,谢韫又走了。
怀梦说是临时出了点事,得叫他亲自过去。
桑窈今天正好要代替虞枝去走走谢家底下的几个商铺,但在出去之前,她又收到了桑家的来信。
这次是她小叔那边来的,一打开却是桑茵玥的笔记,她的字实在算不上好看,狗爬一般十分具有辨识度。
信上内容十分简单,大致是说她在家里受不了父母的催促的说教,想要独身一人去浪迹江湖,但没有爹娘相助,她身上银子不够,也不知该怎么安排,就来求助她这个妹妹。
还十分自然的与她约了个地方,说午时相见。
桑窈觉得她异想天开,不想见她。
一上午过的飞快,在回程路过一处酒楼时,她仰头看着酒楼牌匾,与桑茵玥信上所说别无二致。
怀梦道:“少夫人,要去见桑姑娘吗?”
桑窈犹豫一番,还是道:“停下吧。”
桑茵玥的确异想天开,但如果她真的能够自由的去往广阔天地,好像也不错。
可她推开门,看见的却不是桑茵玥,而是另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明融。
桑窈默默捏紧了衣袖,不着痕迹的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怀梦也往桑窈身前挡了挡。
桑窈蹙眉道:“我堂姐呢?”
明融看起来十分憔悴,她放低了姿态,直言道:“桑窈,今日是我要见你,你先别急着走,听我说。”
“我不会伤害你堂姐,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桑窈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人拿桑茵玥威胁她。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又救不了戎晏。”
而且她凭什么救他。
明融摇了摇头,道:“谁要管他,桑窈你帮帮我好吗?”
桑窈抿了抿唇,权衡之后道:“还是算了,桑茵玥……你随便处置吧。”
她今日若是答应明融,就难免处于被动,与明融相关的,无非就是戎晏那件事,能求到她面前,也肯定是想让她去干涉谢韫的决定。
她若是执意不答应,对于现在的明融来说,弄死一个桑茵玥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不管有没有桑茵玥,明融都会来求她。
她转身欲走,明融却伸手想拉住桑窈的手腕,怀梦迅速出手拦了下来,她低声警告:
“明姑娘,请注意分寸。”
明融收回手,看了眼四周,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堂姐。桑窈,我知道你刚进谢家,肯定有诸多为难,我有办法帮你站稳脚跟,只要你帮我。”
“你先进来,我们细细说。”
桑窈一直站在门口,全然没有要进去的打算,她只是迟钝,不是傻,知道今日说不定明融就是有备而来,她可不能落入陷阱。
“看在旧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她嗯了一声,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明融没想到桑窈答应的那么快,她愣了愣,然后道:“我不要求什么,你只要让谢韫帮我离开京城就好了。”
桑窈又嗯了一声,然后道:“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明融嘱咐道:“你别忘了。”
但桑窈已经走了,显然不想在明融面前多待。
房内走出个老妇人,站在明融身边,她低声道:“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明融脸色极差,她道:“你没看见吗,她身边的那个根本不是普通的侍女。”
“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以为下次还会那么容易。”
不到走投无路,明融根本不会来找桑窈。
她求不了陆荔,也见不到谢韫,只能想办法从桑窈入手。
桑窈方才虽答应了她,但估计根本不会帮她。
“谢韫今天早晨被圣上责令去了明华寺,一时半会回不来,陆荔就是个疯子,只有谢韫能管住他。”
“可我若是动了桑窈……”
妇人嗯了一声,道:“但只有用桑窈来威胁谢韫,你才有一线生机。”
只要她出了京城,她才有机会……
桑窈步伐有些快,一直未曾出声。
她并不了解戎晏那件事进展到了什么地步,也不知道明融是怎么知道桑茵玥今天要见她的。
但她明白,她今日出门身边没带几个护卫,虽说有怀梦,但万一明融狗急跳墙,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密集了一些,混在人来人往里,并不明显。
桑窈不敢多猜,她后背发凉,一刻不敢耽搁。
直到转过一个转角,她在这个酒楼看见了不远处朝她走来的谢韫。
她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谢韫朝她招了招手,桑窈都要被吓哭了,她提着裙摆连忙朝他跑过去。
谢韫的确本要晚上才能回来,但昨天他都说了休沐,结果今天还找他,他本就心有不满,又想起昨晚还没把桑窈哄好,便总觉得不太自在,所以硬生生的赶到了现在。
回来时恰好在这里看见了停着的马车,这才上来见她。
但眼看着就要到谢韫跟前,她伸手就能碰到她,忽然觉得自己后背掠起一阵冷风。
一切仅在瞬息之间,她看见谢韫脸色骤变,继而迅速伸手揽她,然后桑窈带着被转了身,紧接着就是一阵清脆的响声。
她低着头,目光内出现一柄锋利的弯刀。
上面沾着血。
第92章 项链
周边忽然混乱起来,在桑窈还无知无觉时,酒楼忽然变的喧闹。
桑窈耳边乱糟糟的,她听不见他们都在吵什么,只看见地上刀刃上的鲜红尤为刺眼。
她知道自己没受伤,一时尚未反应过来那是谁的血。
谢韫仍然在紧紧搂着她,他力道很大,桑窈甚至觉得自己的腰被箍的有点痛。
她回过神来仰头看向谢韫,男人脸色沉的滴水,出口成冰:“去追!”
桑窈听见他的声音,心中稍安稳了几分。因为惊吓,眼中有几分湿润。
她抓紧了谢韫的衣袖,谢韫低头轻声安抚她道:“没事了。”
桑窈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同他拉开几分距离,一句你呢还没问出口,就看见了男人滴着血的指尖。
她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上移,刺目的血液从手腕绵延而下,深色的衣料被血液浸湿,手臂处被划开一个巨大的破口。
可衣料重叠,血液浸在深色的衣物上并不分明,桑窈看不到他到底伤成什么样,
眼泪瞬间涌满眼眶,砸了下来,她紧抿着唇,小脸皱在一起,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沉默的看着谢韫,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谢韫问她:“受伤没?”
桑窈盯着他的伤口摇了摇头,小小的回答了一句:“没有。”
谢韫重新把她揽到了自己身边,没有说话。
他心跳很快,手臂直到现在都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只差一瞬,只要刚才他反应再慢一些,他就护不住她。
谢韫自入朝堂以来,与皇权博弈,与世家制衡,理谢家旁枝,以及自己本职公务,所有的一切都挤在一起。
忙碌,胸有成竹,有条不紊,几乎日日都是如此。
他几乎从未感受过心绪大起大落。
可就在方才,他看见掠起的白刃悬在桑窈身后,在那短短一瞬,他生平第一次生出恐惧。
即便在他掌控之内,他仍然会害怕。
隔了一会,他才拍了拍桑窈的后背,像在安慰,也像是自己松了口气,他跟她道:“没事。”
桑窈还在掉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她低着头不说话,默默的去看谢韫身上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谢韫拉住她的手,道:“先回府。”
酒楼的人原就不算多,事情一出后又都散了个干净。
没过一会,一行人便回到了谢家。
谢韫一路都跟没事人一样,还能腾出手来安慰她。直到回去,谢韫身上那层衣服被脱下,桑窈才具体看清他的伤口。
小臂上的伤口很长,血肉模糊,她连看都不敢多看,平日她被绣花针扎破手指都觉得好疼,更别提谢韫此刻。
本来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滚了下来,可她不敢说话,生怕影响了大夫包扎,于是只能自己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净敛站在桑窈身边,见少夫人哭成这样实在心疼坏了,他忍不住安慰道:“少夫人,您别担心。”
“公子未曾伤及要害,休养两天就可以了,这是小伤。”
他说的是实话,这次的伤在手臂,看着严重,从手臂一直延伸到手腕,但其实算不上深。
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以前主子还在边境时,受的伤可比这个严重多了。方才那人混在人群里,主子又出手心切,一时不查才会给那人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