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里春深
秦如眉怀中的猫儿叫了一声,她低头哄了几句,抬头看向付容愿等人,蹙着眉,眼中隐有一丝陌生。
女子这种眼神,竟像是第一次见他们。
付容愿一怔,立刻道:“阿眉,你怎么了?”
“什么阿眉,”秦如眉奇怪望他,“我不叫阿眉,我叫双翎。”
这些人为何都叫她这个名字呢。
付容愿看着她的模样,脑中浮现一个念头,刹那间脸色煞白,身体一晃,“阿眉,你忘记了我?”
秦如眉看了看他,又见其他人都震惊地看着自己,有些害怕,往禾谷身后躲了躲,垂眼避开视线。
衔青立刻过来,将秦如眉挡在身后,“各位说完了吗?”
平妲眼一瞪,“衔青,你怎么翻脸不认朋友……”
魏百川拉了她一把,似是警告,平妲只好把剩下的话憋回去。
紧接着,魏百川对衔青一拱手,不卑不亢道:“百川有事要找秦姑娘,可否让百川和各位同行?”
衔青依旧冷漠以待,魏百川只好看向秦如眉,放轻了声音,“秦姑娘,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他的声音温厚自如,秦如眉从衔青身后探出一些,看了他片刻,想起来了,“是你……”
魏百川展颜而笑,立即颔首道,“是我。”
付容愿震惊地看向魏百川。
为什么阿眉不认得他,却认得魏百川?
魏苏忽然疾步走过来,拉住付容愿的手,“容愿,我想吃那边的黄冷团子,你陪我去买好不好?”
付容愿沉默片刻,想看向被人周密保护起来的秦如眉,下一刻,却对上衔青投来的目光,是冷冽,也是警告。
付容愿心中苦涩,深吸口气,扯出一个笑,“好。”
魏苏拉着付容愿离开了。
魏百川和平妲跟着他们一道往前走。
秦如眉心无旁骛,只垂眼摸着怀中猫儿的脑袋,魏百川则似有话想说,时不时看向秦如眉,平妲则打量着众人,须臾,看见秦如眉怀里的毛绒团子,亮了眼睛,“好可爱的猫儿,秦姑娘,我能不能抱一下?”
秦如眉看她确实喜爱,点点头,把猫儿交给她。
谁知那猫儿脱离了秦如眉的怀抱,竟惊恐万分地挣扎起来,平妲一时不防,手上居然被划了几道口子,失了平衡。
下一刻,猫儿跌到地上。
似摔得疼了,猫儿奶声奶气地嘶声一叫,翻身爬起来,再加上四周人来人往,疼痛和冰冷的地面让它感到害怕,似想找角落藏起来,竟不管不顾地向前狂奔而去。
平妲吓得脸色大变,立刻追过去,“别跑……”转瞬便一头扎进了人群中。
衔青见秦如眉脸色苍白,紧攥手心,也想追过去。
可身形一动,衔青却又想起什么,猛地停下步伐,看向魏百川。
魏百川眉头皱起,立刻道:“我以平栾魏家的名号起誓,绝对护秦姑娘周全。”
衔青不语,最后盯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去追猫儿。
“等等……”禾谷似想叫回衔青,然而那道身影极快,不过眨眼间,竟已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禾谷心中一凉,遽然紧张起来。
衔青被支开了。
第33章
秦如眉望着那猫儿消失的方向, 眼底黯然。
不知为何,心仿佛空了一块。
魏百川看着她,联想起那日他从太子手中夺下她后, 她初醒时的反应,魏百川缓缓皱眉,问禾谷道:“秦姑娘失忆了?”
禾谷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
魏百川神色凝重, 深吸了口气,方平复呼吸。
问道:“淮世侯是离开兆州了吗?”
禾谷看了秦如眉一眼, 纠结不语。
她不熟悉这位魏家公子,不知他是否有恶意,若让他得知侯爷不在,对姑娘起了不轨之心……她要如何与侯爷交代?
魏百川看破禾谷心思,无奈笑道:“我魏百川自认还算磊落坦荡,禾谷姑娘若不相信, 兆州城里随便拉个人问问便是。”
禾谷这才尴尬一笑,“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魏百川看向秦如眉, 道:“秦姑娘, 可否请你吃顿便饭?”他四处看了看,见临近几家商铺外是一家酒楼,“就那家春归酒楼如何?这家酒楼菜肴味道尚可, 有一道蜜炙肉最为出名。”
可秦如眉没反应。
许久,她才回过神,看向他, 眉眼却依旧蹙着, 如萦绕湖间水雾。
不是假的失忆。
她竟当真成了白纸一样的稚儿。
她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那他们要找的东西怎么办?
“秦姑娘,”魏百川心中焦急, 再次询问,“你可答应陪我吃顿便饭?”
秦如眉愣了下,看向衔青离开的方向,“可是,衔青他去……”
她若就这样跟着魏百川走了,一会儿衔青回来,找不到她们怎么办。
魏百川见她动摇,立即道:“我会让人告知衔青和平妲,秦姑娘不用担心。”
秦如眉蜷长的睫微敛,抬眼看了看他,小声点点头,“那好吧。”
魏百川舒了口气,展颜而笑,伸手道:“请。”
见她们往前走出一段距离,魏百川落下一步,侧头低声对贴身小厮说了什么,那贴身小厮会意,飞快转身离开了。
却不是去往方才衔青和平妲离开的方向。
一路行至春归酒楼,里面迎客的伙计看见魏百川,原本疲惫的精气神儿竟一扫而空,热情满溢地迎了上来,“少主……”
接触到魏百川目光,伙计看见旁边的秦如眉和禾谷,马上改了话头,笑道:“客人里面请。”
秦如眉看向魏百川,一言道明,“这是你的酒楼吗?”
她纯净的眼坦坦荡荡,不掺杂一丝杂质。
魏百川本想隐瞒,谁知被直接点破,便不再掩饰,道:“是。”
禾谷不由咋舌道:“魏公子家大业大啊。”
做丝绸刺绣生意便罢,竟还囊括酒楼这等产业。
旁边的伙计寸步不离地跟着,听了这话,笑道:“不止呢,两位姑娘不知,少主子名下还有不少客栈茶馆,这么多年少主子东奔西跑,忙得分不开身。”
茶馆、酒楼。
这些似乎都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秦如眉脑中忽掠过那日彩门下刺绣的画面,沉默片刻,扭头问魏百川,“你是在找人吗?”
魏百川没料到她竟记得这件事,一愣,掩饰道:“是。”
言谈间,魏百川已带着她来到二楼贵客厢房。
推门进去,里面竟有不少人,大多都是仆役,唯独其中一人坐着,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儒雅清俊,五官威严,一身官服。
魏百川弯腰道:“父亲,儿子将秦姑娘带来了。”
禾谷一愣,霎时惊愕不已——此人就是魏百川的父亲,兆州人口中身份神秘的魏家家主魏惕?
据说此人来自陪都平栾,可能是开国将军魏岱之子,但无人能查清其来处。
魏惕闻言,放下茶杯看来,待看清秦如眉的眼睛时,陡然凝住目光。
他看着秦如眉,慢慢站了起来,“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秦如眉疑惑看他,只道:“秦双翎。”
仿佛真的印证了心中所想,魏惕摇头笑开,许久,眼角竟一抹湿意,“果然是她取的名字。”
记忆里的那个女子最喜欢翎羽,从前她就说过,若日后生了女儿,定要给她取个带翎的名字。
翎……凤翎,是凤凰的羽毛,是世间最宝贵之物。
当时她说,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像凤凰的羽毛一般被人怜惜、疼爱,被人视作珍宝。
“她还好吗?”魏惕看着她,几乎小心翼翼放轻声音。
秦如眉没听懂,“什么她?”
魏惕愣住,旁边,魏百川已然低声解释道:“父亲,秦姑娘失忆了。”
魏惕猛地皱眉,“失忆?谁动的手?”
魏百川看了秦如眉一眼,低下头,“儿子不知,但当时儿子是从太子手中救下秦姑娘的。”
“是奚承光那个小子?”魏惕冷笑,“还真是跟了他娘一个模样,狠毒至此。”
重新看回秦如眉,魏惕声音和蔼不少,“孩子,你受苦了。你怎会在兆州?你娘呢?”
“我娘?”秦如眉目光迷惘。
“她不在了。”
魏惕震然,张了张口方道:“什么?”
怎会这样?
“什么时候的事情?”
秦如眉试着回想,可脑中却似覆了一层朦胧的雾,她努努力,可以想起一些事情,却十分模糊,半晌,低声道:“大抵……很久以前吧。”
“您认识我娘吗?”
魏惕颔首,凝重着眼眸,看了看她,终究转过身,走到窗边,负手眺望外面缀满繁星的天幕,底下街道热闹非凡,暗处,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