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春腰 第77章

作者:宴里春深 标签: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古代言情

  “等等。”

  秦如眉勉强压抑着清明,叫住她。

  平妲钻进车厢,来到她面前,“嫂子?”

  秦如眉额角皆是汗珠,压低声音,道:“快走,附近有埋伏。”

  平妲脸色一变,猛地看向窗外。

  几乎是瞬间,她严肃了神情,宛如鹰隼野兽,笃定道:“嫂子别担心,你就在这里别出来。”

  平妲说完,飞快起身出去了。

  禾谷在旁边,手脚哆嗦起来,“姑娘,怎么会……”

  有埋伏。

  秦如眉却没力气再说话了,喘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倒在车厢壁上,蜷缩起身体。

  马车依旧正常行驶,车轮碾过碎石山路的声音平缓地响在耳边,好似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但秦如眉听见了刀剑碰撞声,隔着一段距离遥遥传来,没多久,那阵声音便消失了。

  禾谷浑身紧绷,“现在应该……应该没事了吧,都被祁王解决了。”说着,又看向秦如眉,“姑娘……”

  她本以为秦如眉是在闭眼恢复体力,方才便什么都没做,只守着她,可到现在才发现,她竟然昏了过去。

  “姑娘!”

  禾谷的叫喊引来了外面人的注意,没多久,车厢外有人赶来,传来一声“冒犯了”,紧接着,车帘被人一手掀开。

  祁王看见苍白着脸昏迷不醒的秦如眉,皱起眉。他应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衣摆溅了血迹,看着有些可怕。

  他迟疑道:

  “秦姑娘怎么了?”

  禾谷抽噎道:“王爷,姑娘毒发了。”

  “秦姑娘中毒了?”祁王登时神情沉峻,让人停下马车,想自己上前,但思及什么,还是让闻宗叫了李大夫过来。

  平妲也解决完敌人,匆匆赶回来,收剑守在车厢外,“嫂子怎么样了?”

  李大夫诊断片刻,在祁王和平妲的逼视下,磕磕绊绊地道:“王爷,秦姑娘脉象太乱了,草民也诊断不出是什么毒……”

  祁王脸色更沉了。

  平妲也面露震惊,“什么?”

  怎会这样,中毒便罢了,竟连诊断都诊断不出来?

  李大夫给秦如眉扎了几处穴道,终于,秦如眉转醒。

  她似有些迷钝,还没反应过来,嘶哑着声音,轻轻叫了声“阿昼”。

  平妲听得心中不忍,想到什么,更来气了,“付玉宵这个王八蛋!等到了驿站,我非得让人揍他一顿。”

  祁王皱眉看了她一眼,平妲回过神,知道自己失言,用力扭头,终究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明亮的灯火引入眼帘,秦如眉的意识终于回归。

  她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跳进众人关切的注视。

  她愣了片刻,回过神,慢慢坐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平妲立刻道:“没有嫂子,你怎么可能给我们添麻烦,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附近有山贼埋伏!”说到最后,隐隐激动起来。

  “嫂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平妲追问道。

  秦如眉揉了揉额头,低声道,“我对血腥味很敏感。”

  远方,鹰隼从山林里振翅腾空的扑啦啦声音,惊起一阵野兽摇动,她心中一紧,不由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

  平妲看向她,“明日我们就能到。”

  祁王一直沉默盯着她,此刻忽然沉声问道,“秦姑娘,你为何会中毒?”

  秦如眉一怔,对上祁王探究的视线。

  都这时候了还问这个?平妲一听这话,立即横眉怒目,一声不吭地拉过祁王一起离开了。

  秦如眉靠在车厢壁边,垂下眼,喘了口气。心脏还有些疼,她攥住衣襟,忽然想起什么,“帕子。”

  “在奴婢这儿收着呢。”禾谷忙递给她。

  手上一方手绢,已有些破了,边缘勾缠的丝线垂落几缕下来,刺绣的莲花也勾了丝,愈发显得破败。

  禾谷如今已经知道这方帕子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不由悲伤地看着她。

  秦如眉忽然道:“那个荷包,也收在你那儿吗?”

  禾谷忙应声点头,“是,奴婢贴身收着呢,奴婢丢了,姑娘的东西也绝不会丢。”

  秦如眉听得忍不住弯眸一笑。

  “放你那儿,我放心。”

  至少比放在她身上安全多了,她这样的人,随时随地都不太安全。

  “姑娘,你这帕子要放奴婢这儿吗?”禾谷见她紧攥着手绢,不由问道。

  秦如眉沉默片刻,道:“不用,我自己收着吧。”

  禾谷点头,见窗外景色飞速后退,怅然道:“姑娘其实不该来的,平栾多危险啊,那么多人都在,姑娘不是把自己卷进漩涡里了么。”

  秦如眉无奈笑了,“傻姑娘,这是我不想来就可以不来的吗?”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就算她没答应祁王,此番不与他们同行,太子也绝对坐不住,早晚有一天,就算付玉宵不发话,太子也会想法设法让她离开麟园。

  从两年前开始……不,真正来说,也许从二十多年开始,她就被迫卷入这场漩涡里了。

  *

  不知过了多久,禾谷轻轻晃醒熟睡的秦如眉,“姑娘,我们到了。”

  秦如眉唔了一声,揉揉眼睛,坐起来,“我们是回到天门县了吗?”

  身边没有声音。

  她疑惑地抬眼,便见禾谷僵硬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姑娘?”

  秦如眉这才反应过来,尴尬道:“抱歉,我记错了。”

  她又把记忆和现实混淆了。

  是中的毒加深了吗?

  禾谷心中难过,强装笑容道:“姑娘,我搀你下去。”

  秦如眉跟着禾谷出了马车。

  抬起头,只见坚固城墙高耸入云,兵卒持械守备严密。

  驿站之外极为辽阔,放眼望去,低矮的土坡之后,可以望见十里之外的民居官驿,眺望远处,黄沙漫天,只觉天地都连成黄澄澄一片。

  偌大的苍茫中,驿站无声矗立一隅,透着古朴森严的气息,巍峨不倒。

  看见祁王等人,驿丞带着驿卒,飞快出来迎接。

  这一带临近陪都平栾,皆是付玉宵手下的人。他们办事得力,知道祁王要来,早已提前准备好一应需要之物,祁王等人一到,立即安排入住。

  一处驿站,已是一座小城池。

  进了驿站范围,入目尽是兵卒。

  驿丞给他们安排屋子,祁王住在一楼。女眷则住在楼上,平妲的屋子就在秦如眉隔壁。

  屋子里,禾谷一边收拾,不免纳闷道:“姑娘,为什么我们要过来住驿站啊,驿站艰苦,条件肯定比不上酒楼客栈,平栾好歹也是陪都,城中客栈总不会比兆州差了去。”

  秦如眉摇头,“平栾都是太子的人。”

  禾谷立即明白了,缄默其口。

  祁王让她和平妲休息半日,可秦如眉才醒,根本睡不着,简单沐浴过后,换了一身素衣,走到窗边,撑起木窗向外望去。

  远处黄沙漫天,地平线十分模糊。

  叩叩两声,屋门被人敲响,是送饭食的人来了。

  禾谷不在屋子,秦如眉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那人走了进来,轻微的咔哒一声,是食盒被放在桌上的声音。

  可过了许久,那人都没有离开。

  秦如眉心中疑惑,转身看去,“是有什么……”看见来人,她的话停在唇畔,说不下去。

  “衔青?”她愣怔道。

  桌边的少年一身窄袖青绿短打,正沉默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秦如眉不知自己该是什么反应,是惊吓还是惊喜,踌躇片刻,她只抿唇,轻声道:“他知道我来了吗?”

  衔青缓缓摇头,“侯爷不知道。”

  他是接到了祁王的消息,才赶过来的。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窒息般的安静。

  秦如眉觉得衔青今日有些奇怪,他定定地看着她,眼中似压抑着什么情绪,让她有些不安。

  终于,她开口打破了安静,有些踯躅地道:“他……最近还好吗?”

  衔青沉重摇头。

  少年一声不吭,只这样看着她,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秦如眉看了眼天色,忽然反应过来,现在不应该是用膳的时间,那衔青为何送饭食过来?

  她走到桌边,打开了食盒盖子。看见空空荡荡的食盒,一愣,看向了衔青。

  衔青终于道:“秦姑娘,您去看看侯爷吧。”

  秦如眉动作一僵,“他怎么了?”

  “侯爷最近没日没夜地处理事情,旁人劝都劝不住,已经整整两日没有阖眼了,也没吃什么东西。”衔青看着她道,“再这样下去,谁吃得消?秦姑娘,你会下厨,做点什么送过去给侯爷吧。”

  秦如眉心中自嘲,轻声道:“我做的东西,他会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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