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去留声
苏婵弱弱道,“将军……该起了。”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高行修声音淡淡,听上去心情不坏,“如今已经是午时。”
苏婵抬了抬头,帐中只有暗暗的昏暗和浓郁的气味,她茫然地睁大了眼。
她怎么睡到了这个时辰?
不行。阿爹还在家里等着她。她有些慌乱,便要起身,可惜刚一动作,腰间就传来一阵绵软的酸痛,仿佛浑身都使不上力。
她抱着锦被,愣愣地坐在帐中,空气中飘荡着诡异又奇怪的气息,她小脸爆红,再低头一看自己,美眸睁大,差点难以置信。
她眼神恍惚,脖颈整个泛红,感到了羞耻。她耻于自己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好,昨夜的种种细节,在看到身上处处的红痕后,她竟然都能想的起来,连那动作、呼吸、言语和声音,一分一毫……都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后背突然感到了一阵冷一阵烫的触感,脊背窸窸窣窣地僵了起来,是始作俑者贴了过来,“……现在起?”
男人轻笑了一声,“是该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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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她的衣裙不见了,床头放着新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全身上下好歹是干净的,她从醒来之后就清楚,昨夜便被人洗过了,尽管她在梦中无知无觉。
她忍着羞耻,一件一件穿好,床榻一晃,高行修也下了床。
男人倚在床头,悠远地望着一方空气,姿态是难得的舒展,这让素来冷冽的气质看上去少了几分冰冷。锦被被他潦草地盖着,大刺刺地露出那锋棱的锁骨和遒健的胸肌,一些面红耳赤的回忆又浮现了出来,苏婵眼睫抖了抖,在她眼里连男人身上纵横的疤痕都变了味。
突然之间,他目光一转,精准地攫取到了她的眼,如暗夜中雪亮的狼。
苏婵心中一跳,咬了咬唇,慢慢低下了头,竟然有种做贼心虚的古怪感。
他看着她,停下了刚要穿衣的动作,似笑非笑看着她。
苏婵被他盯得直发毛,她犹豫片刻,来到了他身边,红唇轻启,一个“我”字没说出口,在嘴边打了个转,终是垂下了眼睫,轻轻道。
“……妾身服侍将军。”
高行修微微一愣。
苏婵低眉顺眼站在他身边,浓密的长睫垂着,纤长的手指灵巧地穿梭着,动作温柔,将他的衣带很快束好。
她穿着一身新衣,动作之间婀娜身段尽显,这素淡的紫色果然很适合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朵迎风而立的芙蕖,令人心醉神驰。
高行修心中一动,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
“身上还疼吗?”他问。
怎么会不疼,昨夜眼睛可是都要哭肿了,高行修默默拂着她眼下的那颗红痣,又是心疼又是回味。
腰上疼,腿也疼,小腹更是又涨又痛,那个地方更是不可言说,她不确定是不是裂的伤了……这种受刑一般的感觉苏婵并不想再回忆,她抖了抖眼睫,默默道,“……不疼。”
“不疼?”高行修道,“那今夜继续。”
“不。不。”苏婵急忙看他,带着求饶,“我疼。我疼。”
高行修看她那双湿漉漉的眼,因为焦急眼角都发了红,他心情大好,又存心想要逗逗她,故意道,“……多做做就不疼了。”
苏婵脸色雪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泫然欲泣,无助又茫然。
高行修薄唇勾起,笑出了声。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
他食髓知味,自是不想放过她,但是她这小身板确实有些吃不消,他忍住欲,终是道,“今夜放你。”
看到怀中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小模样,他蹙了蹙眉,又后悔刚才这样讲了。
但是说都说了,他也不好再收回去。
他心中闷堵,有些不爽,“好了,用膳。”
终于穿上了衣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又回来了。高行修传了午膳,两人坐在桌前用膳。
同桌而食,还是第一次。旁边的男人端坐着,低头不语,吃的很快,时不时还会给她夹几筷子菜,可是坐在旁边的她就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了。
苏婵垂头看着碗里的米饭,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妾身……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高行修停住动作,抬眼看她,像是无声地询问。
“关于李怀玉……”她微微低着眼,斟酌着言语,缓缓道,“我们年少相识,我自幼把他当做亲哥哥一样看待,如今孰是孰非已成过往,但他遭受无妄之灾,也可以说是受了我的牵连,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高行修捏着筷箸,心中升起不满。
不过还可以忍受。他心中冷笑,心想她还算是识相,没在刚才的床上提。要不然他必须得把她撞碎。
他心中阴沉,面色无虞,淡淡道,“科举造假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事可大可小,大不了再等三年而已。”
语气里充满了事不关以的不在意,苏婵心中一沉,捏紧了手指,缓缓道,“只求将军帮他这一次,我和他也算是两清了。”
高行修不说话,只是沉沉看她。
余光里,男人一直在看着她,苏婵咬了咬唇,始终垂着眼,神色佯作平静,“妾身现在心里早已无他,从今以后……我只有将军。”
高行修这下彻底舒服了。
他重新夹起菜,想了想,随口嗯了一声。
“本将军尽力而为。”
他将菜夹到了她的碗里。
苏婵松了一口气,不美好的阴沉心情终于窥到了一丝天光,让她轻松了些许。不过她看着碗里小山似的菜色,又有些犯难,秀眉微微蹙起。
“没胃口?”高行修注意到她没有动,淡淡道,“你昨夜不是累坏了。多补补。”
苏婵心中大窘。
她看需要补的是他吧?……这人那么了大半夜,都不嫌累的吗?
不能再想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她仿佛又闻到了帐中那古怪又浓郁的味道,耳垂又开始烧热起来。
想起了一件事,她又抬眸,悄悄看了他一眼。
她用筷箸夹了一道菜,放在了他的碗里,看着高行修,声音轻柔,“……将军,阿爹还在家里等我。我得回去了。”
高行修看着碗里的菜,眸光不动声色地一晃。
“不用麻烦了。”高行修缓缓道,筷箸一动,将碗里的夹起来吃了,“我已经让人把你阿爹给带来了。”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西里的家。”
苏婵失神地望着他,脸色煞白。
高行修下巴撑着筷箸,一双眼睛定定看着她,缓缓咀嚼着菜肴,唇齿品味着其中滋味,喉结一动,缓慢地咽了下去。
“怎么了?不高兴吗?”他开口问。
苏婵回过神,她垂下睫,掩住眼底的黯淡。
她盯着桌上的碗,盯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心中悲凉,缓缓地扯出了一个笑。
“多谢将军,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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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昨夜没有见到苏婵,今天一大早就被人带到了这里。
带他来的人他认识,就是曾经给他万两黄金的黑脸青年。
那箱黄金被藏在了地窖里,他和苏婵都不敢动,如今又再次看见这个黑脸青年,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苏大踏进大宅子,看着眼前雕栏玉砌的一切,那种诡异的感觉更甚了。杜齐将他带到了一间房,然后便关门离去了,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就只好在这里等着。
这富丽堂皇的宅院,苏大以前想也不敢想,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看着那青烟飘飘的熏香,精致的屏风,还有那华丽的珠帘,一个人在屋里悄默默地逡巡了一遍,心中啧啧称奇。
很快,丢了一夜的苏婵来了。
“阿爹……”苏婵快步走向他,忽然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笑脸慢慢暗了下去,停在了原地没有动。
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愧疚和难堪。
苏大脸色一变,眼尖地盯着苏婵身上的衣裳。
一件新衣,新的花色,他从来没见过的一件衣裳,显然和昨天的不是同一件。
苏大愣住了,直直看着苏婵,试探问她,“阿婵,你昨夜……去了哪里?”
苏婵不敢面对苏大的目光,她垂下眼去,闭了闭眼,良久后,终是艰难道,“这里是……高行修的宅子。”
一句话,胜过千万句。
苏大直接愣在了当场。
“……这是什么……阿婵,这是什么?”
苏大咬着牙,看着她,眼圈都红了,“无媒无聘,这是外室!”
“你忘了你娘跟你说过的话了吗?她对你说过什么?”
苏婵愣了愣,痛苦地闭上眼,无言以对。
“宁作平头妻,不做侯门妾!她从小便是这样跟你说的!”苏大瞪着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发起了颤,“可是如今你看看你自己,被男人豢在这里,成了个无名无分的外室!你娘若是看到你成了这个样子,我怎么有脸!我怎么有脸下去找她!”
苏婵羞愧地低下了头去,眼角渐渐发红。
苏大颤着嘴唇,恨声道,“高行修呢!我要见他!我不能让他怎么对你!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不能……”
“阿爹!”苏婵抱住激动的苏大,不住地摇头。
她狠狠咬着唇,忍住了羞耻,终是艰涩道,“是我自己愿意的……”
苏大愣住了,整个面色都愣住了。
“你……”苏大气的说不出话来,“你怎么能……”
苏婵羞愧地闭上了眼,只是不断流泪。
苏大沉默了半晌,似是想明白了,他锤着自己,悲恸地流下了泪,一把抱住了苏婵。
“爹知道……爹知道……你肯定是没有办法的,对不对……爹都知道……都是他……都是那高行修……”
“可是……闺女啊……你不能这样……这样的话,你的一辈子就全完了……”
苏大摇着头,哭道,“是爹无能,让你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被人拿捏在了手心里,成了…成了这么一个…唉!是爹没用!爹没用啊!”
“爹,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女儿的错……”苏婵心疼道,“我只想看到你好,只想照顾好你,至于其他的,我都不要了,都不要了……”
外室也好,妾室也罢,她都不在乎了。她只要阿爹,也只剩一个阿爹。她什么也不多想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于她能走到哪,又会面对些什么,她都不去关心,不想在意了。
从她遇到高行修的那一刻开始,她早就没有了资格,也没有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