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陛下天天碰瓷 第83章

作者:乃兮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轻松 古代言情

  容宁出永安园,和秦少劼说了声。

  秦少劼是想一起跟出来,可惜事务太多,婚事哪怕礼部等早有准备,要他过目的事也不少。他不乐意把事推给旁人,只能自己忙。

  他用那双带水雾的黑眸望着容宁:“朕没法一起去,只能让容中将把朕的心意一并带到。今日朕一个人在永安园吃素斋。”

  说话说得一本正经,言语背后那是相当委屈,好像是他体弱多病没法外出一样。他明明一样练武,这些天早上不管是否有早朝,都晨起练剑,就为了大婚那日做准备。

  这勤奋的劲,全天下无人可媲美。

  他脱衣有肉,然而穿衣显瘦。这几天天气莫名又冷了些,帝王裹着袄,看上去衣服繁重宽大,身型哪怕能支撑起帝王威严,也免不了惹容宁心软。

  容宁知道秦少劼是刻意摆出姿态,还是很吃,不停点脑袋:“嗯嗯。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她按习惯不带旁人,才出门就已经考虑起要给秦少劼带什么吃的了。

  京城人一多有个好处,商户会变多。人多,买吃的人更多。为了能够赚更多钱,老百姓满脑子琢磨怎么将吃食做得更有意思,什么花招都想得出。

  容宁好些日子没出来,骑马沿途左看右看,只觉得这闻着香气扑鼻,那看着口感可人。

  今日既然上香,秦少劼吃素,可以带些甜口的糕点回去。

  容宁美滋滋将回去的行程安排妥当。

  青山寺上能骑马,容宁途径悬亭,不由多看了两眼这座亭子。

  这日子学子们陆续出门,在茶馆酒馆听说容家要上山烧香,一个个都想来碰碰运势,瞧瞧今后皇后与定国公容靖虎。

  如今悬亭坐了好几个书生,看着一副游山玩水的姿态,俨然下一刻就要迈开步子吟诗作对,留下不朽篇章。

  容宁身为武将,不是很懂这些文人墨客为何到哪里都有如此雅致,脑子里的那些篇章不用想就能脱口而出。

  这些文人见到容宁骑马路过,心中顿时激动起来。好在他们都有举人功名身,要脸,一个个面上神态自若笑盈盈朝着容宁拱手。

  容宁顺手便回了一个拱手礼。

  她骑着马匹到了寺庙,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一位上前的僧人。

  青山寺有僧人专门带马去马厩。

  善回由于和容宁见过面,在门口候着,见到人来后双手合十行礼:“许久不见,容中将。”他将容中将往里面引,“容将军和曹夫人已经到了,正与净惠住持在偏房。”

  容宁跟着善回往内走。

  走的同时,她沿途望着周边的香客。

  善回在容宁面前露过性子,说着这段时日青山寺的常态:“开年至今,青山寺香客众多。春闱前后香客络绎不绝。现下多是些求中贡士的举人。”

  他想了想今天格外多的人,以及在门口等候时听到的闲聊:“今天不少人是来看您一家人的。”

  容宁放出消息,是为了套人。

  没想人暂且没找到,意外得到这么个话。

  她学着善回的样双手合十:“看来在下太过出名。下回来一定收敛一些。”

  一家人来上香,这种事必然不可能轻易传得沸沸扬扬。善回本以为是歹人作祟,没想是容宁自己折腾的。他钦佩:“容中将不愧是天下第一女将军。”

  就算是夸奖的话,说得也很阴阳怪气。

  但容宁是谁?她听出善回的玩笑意味,腆着脸笑开:“过奖过奖。”

  话这么说着,她视线没落在善回身上,继续用余光扫着周边众人。别人看她,她一样看别人。要是有眼神特别关注她的,她还会转过头去与人对视,轻微颔首。

  一人走过,诸多香客纷纷议论:“难怪陛下要求娶容家女。边塞艰苦,没想到在边塞过了那么多年,容中将长得还是一绝。”

  “要不然怎么能让帝王牵肠挂肚?”

  “别说帝王了,见过容中将的男人,有几个再能眼中入得了寻常人?她好友甚多,几乎都没有早早成婚的。”

  容宁很快到了偏房。

  房间窗门都敞开着,墙面上挂着一些字画,多是佛经相关。桌上茶水糕点简单,从茶杯里的水量可以看出,来客已经到了有一点时间。

  净惠起身行礼,容宁赶紧回礼:“不用客气。”

  她坐到爹娘身边:“今天只是借着上香,想和爹娘多相处一会儿。借地一用,劳烦您了。”

  净惠没有再坐下,笑着表示:“不麻烦。今日香客众多,就不打扰三位叙旧。”

  说着,他出门带上善回,示意人和自己一块儿去前头。

  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人,周围没有任何人。

  容靖虎有很多关于女儿婚事的话要说,可对待子女上,不常关切,连关切的言语都太过生疏。他沉吟片刻:“要是陛下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我虽腿脚不便,但面子还在。”

  小夫妻要是吵架,真找家长才叫出大事。尤其是她爹手掌军权。

  容宁直摇头:“他要是欺负我,我就欺负回来。我不吃亏。”

  什么吃亏是福,全然屁话。

  战场上以退为进都是要用命填的。计谋用好了叫计谋,用不好那叫兵败如山倒。

  容宁来青山寺有自己的目的。她在内心打了两遍腹稿,微抬下巴注视着亲爹:“当年先帝在世的时候,为什么给兄长立的是衣冠冢?”

  容靖虎顿住。

  曹夫人本来捧着茶,在听到这话时不由停住了手。

  容宁注视着爹娘。一位坐在轮椅上,是天下人敬重的定国公,是一代威严的战神。另一位坐在位置上,是自小领她长大,教她为人的娘亲。

  父亲常年不着家,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林芷攸如同自己第二个娘亲一般,教她窥探天下权势以及各种人脉关系。

  她年纪是小,知道的时候才十二岁。

  出征十五,归来到如今才二十。

  容宁再问了一遍:“为什么?”

第100章

  战场上将领的尸首一般都必须要找到。

  敌人将以此为证, 拿功勋荣耀。自家则是要将其尸首夺回,安葬入墓。世间不是没有建衣冠冢的,只是一般都被迫无奈。

  古往今来较为有名气的几个衣冠冢, 不是尸体找不着, 就是死在了异国他乡,运回来注定腐身,不如先入土为安。

  容宁回想着十二岁那年,很肯定的知道家里入葬时,没有说的是衣冠冢。她不至于连是与不是都分不清。正因为没说衣冠冢, 她对兄长过世的事坚信不疑。

  曹夫人对着女儿的视线,眼眶骤然变红。

  她拿着茶杯站起身来,对着容靖虎说了声:“我去门口看着。”说罢不敢对上容宁,转身就出了房间。

  门窗开着容易被听, 察觉不到外人。门窗敞开更为安全。

  容靖虎换上了帝王馈赠的轮椅, 手握紧扶手, 沉默着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他一沉默, 容宁的心便被高高吊起。她忍不住想, 会不会是她想多了。会不会那个棺材只是错钉了。会不会一切都全然是巧合, 而她被巧合哄骗, 去相信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容靖虎低声说起:“韶阳二十三年, 战败。容轩,尸骨无存。”

  容宁心一沉, 头嗡嗡的。

  “五千兵遭埋伏,余一千二十三人,皆有所伤。”容靖虎想起那场战役, 免不了语气加重,“是打仗就会有输赢有死人。我们容家能做的, 无非是打仗,或许有朝一日能用名头争一个无人敢犯我大乾。”

  其实只有不打仗,才能护住最多将士的命。

  可即便大乾不想打仗,周边部落并不同意。

  容靖虎这般说:“清扫战场,需用刀剑矛,一个个刺穿身躯。以防有士兵假死。三千多人,哪里分得清谁是谁。只能靠清点活着的人,来算死去的人。”

  有些士兵在战场上,受到的冲击过猛,会一下子被撞晕过去。

  边塞多骑兵,有的甚至是被撞晕后死在混乱战局的马蹄之下。

  当死伤的太多,人命成了数字,难以分清谁是谁。不少普通士兵被送回去的只有黄土一捧。

  容宁声音哑然:“……柳啸叔明明送他的尸身回来了。”说是被埋在了众多将士的躯体之下。对于众人来说,保护将领的尸首,是他们义无反顾甘愿去做的事。

  “那是柳啸的儿子。”容靖虎这般说,“他身上有胎记,被找到了。”

  十二岁的容宁不该知道的东西,二十岁的容宁若不是已有中将身份,一样不该知道。

  容靖虎看着面前带着一股飒爽英气,容貌出众的小女将,不再单单将女儿当成普通待嫁女子。他说着:“柳啸儿子是个好的,死时为了留消息,用血写了密信,套了羊肠塞进了伤口。为了确保这封信能够送到京城不被细作发现取走,柳啸将其取出后又塞了回去。用冰冻着,用盐腌着,将尸体送回京城。”

  边塞将士想要吃好些的荤腥,一般要么地位高,要么有功劳。

  牛羊一旦被宰杀吃了,连一丝肉沫都不会留下。羊肠做肉肠血肠口味是好,但在军中还有当临时水囊等用途,会被一些人晒干留下随身带着。

  在被埋伏后都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她兄长等人肯定清楚军中或者朝廷中必有叛徒。

  这个叛徒是谁在打仗时都暂且不可推测。唯有中途厮杀时,真的撞上了重要的人,听到了重要的话,才会留下密信。

  柳啸儿子反应很快,可惜没能活下来。

  “当时没有人猜测到瑞亲王夫妇。罗卜藏青的信是在战败后才被发现,在战场上柳啸儿子唯一留下的线索,是军中有问题,朝堂中人一样有问题。写了几个姓氏。”

  容靖虎这些年并没有白做功夫:“为避免污吿,军中这些年自上而下查过一遍。明面上清扫得差不多。再有细作只可能是埋藏十年或更久年份的。这种人只有靠着实际证据来推测,连拷打都未必能拷问出来。你十五出征,手下的人在三年间都被查过。”

  既要打仗,又要扫清细作,没几个能真正做到容靖虎这般。

  “朝中能够牵扯到战场,提供钱和兵器,最可能是兵部、户部。”容靖虎这般说,“兵部尚书是徐缪凌之父。他年纪不小,对首辅之位没有太大争夺的念头,儿子与你和容轩亲近。他没有必要去资助部落的人。”

  不差钱,不缺枕边人,有子女都健在。徐缪凌后来更是进了锦衣卫,心心念念查着容轩的事。一家人,如果徐尚书真有什么念头,徐缪凌不可能不发现。

  “户部尚书算是方文栋方大人一个派系。他人说不上干净,私下里说严重可谓有结党营私之嫌,但韶阳二十七年年底,方大人作保,和锦衣卫查过一遍。他并没有与外敌勾结的情况。但先帝对其和锦衣卫都留了一个心。因此只是调动到别处,算保全了他颜面。”

  水至清则无鱼,户部尚书后来换成了如今的吴大人。至于当初那位在夺嫡时站队失败,最后身死,又是另一码事。而锦衣卫也未必是全然可信的,因为他们负责收集各种消息,也是最容易与外敌有联系的。

  那些年朝廷动荡,连在外的容宁有所感知,不过那会儿她忙着驻守关口,又远离朝廷,对京城了解实在不算多。

  她想问亲爹还有没有关于兄长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尸骨无存了,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问起。犹犹豫豫,非常迟疑。

  容靖虎说起那几年,语气已然平静。他见过太多生死,太多变故。

  他见容宁这般神情,知道她最想知道的,还是关于容轩。他声音放得很轻,轻到要不是容宁专心,几乎听不清:“韶阳二十八年。你兄长他第一次借着林家商队与你嫂子联系上。你娘和我名下虽有些产业,但到底几乎都在京城这地界。只有你嫂嫂家里生意做的大,而且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北方沿着边塞打探你兄长的消息。”

  容宁蓦然挺直身子,眼眸亮起。

  “他当年被贯穿了身子。他在战场上被掳走,侥幸被一个钦佩他的部落中人草草救治并送到了出去。为了确保没人能认得出他,不得已毁了他的容貌。”

  容宁心忽上忽下,在听到容貌被毁后,眼眸又隐隐黯淡。

  贯穿身子,一般在战场上活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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