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传 第138章

作者:姀锡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大哥在沈家?, 其实?很多时?候更像是个外人?, 二哥说祖母这些年来十分后悔, 她希望大哥能够回家?,我们都希望他能真正回家?, 唯有娶了表姐,他才是真正?的沈家?人?,才能真正?回家?。”

  “澶儿,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该跟你说这?些,大哥的事情,从前无人?插手?得了,往后怕是更无人?能够干涉得了,你……你要多为自己?打算。”

  *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已快要来到。

  因沈家?在丧期内,吴家?一行不好辞行,偏又紧赶上大喜事,毕竟与沈家?这?般牵绊许多,这?桩婚事若不参加,好似有些过不去,于是,柳莺莺与吴氏相?商,待沈家?这?桩大婚一过,便直接动身回往云城。

  夜渐浓。

  柳莺莺推开窗子,枕在窗前赏月,瑶瑶已在她的身侧安然入睡,吴氏则在一旁收拾东西?。

  其实?,经过上回大乱后,吴家?一行行囊已损坏颇多,并没有多少可收拾的东西?,吴氏不过是闲来无事,便将那些衣裳,被褥翻来覆去的捯饬,实?则视线频频朝着窗子方向投了去,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全部化作了长长的叹息。

  待忙完手?头所有杂事后,吴氏最后拿了件披肩盖在了柳莺莺肩头,又一路牵着披肩盖在柳莺莺光洁的玉足上,探上去捏了捏探了探温度,冲着柳莺莺轻声道:“莺儿,夜深了,早些休息,莫要……莫要熬太晚了。”

  柳莺莺一怔,一转身,便见吴氏已起身将她身旁的瑶瑶抱了起来,柳莺莺见状便要起身相?送,吴氏朝她使了个眼色道:“嘘,无妨,甭将这?小家?伙吵醒了。”

  说着,又深深看着柳莺莺,一双眼里分明千头万绪,最终一开口,却也只?得一句:“快去歇着去,别?着凉了。”

  柳莺莺轻轻点头,却并没有动弹,只?继续趴在窗子口一路远远目送吴氏抱着瑶瑶走远,离开,便又继续将脸转了过去,枕在臂弯上,定定看着天上的皎月。

  许是已过了孕吐期,这?几日不吐了。

  明日仲秋,今日的月亮似个银盘,原来十五的月亮这?么?好看。

  自有孕后,十五之?日到来时?,她却也再没有犯过病了。

  真好,一切都在渐渐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不是么??

  柳莺莺趴在窗子口赏月,赏着赏着,忽见远处漆黑的月色下,有微光闪烁,柳莺莺一愣,立马抬起了头来远远看了去?

  萤火虫?

  心头微怔了一下的同时?,便又后知后觉的缓过了神来,如今这?季节哪来的萤火虫?

  然而明明知道并非萤火虫,却不知为何,等到思绪凝神时?,人?却已是下了榻。

  秋天的夜已有了丝严寒气息。

  露寒霜重,柳莺莺光着脚来到了庭院,下意识地缩了缩脚,拢了拢肩头的披肩。

  竟觉得有些寒意。

  然而纵使如此,却依然一步一步朝着方才凝视的方向探了去,一直走到庭院尽头,才见原来是叶子上起了露水,在皎皎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远远看着,像是萤光闪烁。

  看着波光粼粼的树叶,柳莺莺嘴角略扯了扯,而后自嘲一笑,不多时?,只?随手?摘了几枝树枝又一步一步往回走,待走了几步,忽见她又再度停了下来,忽而转身朝着庭院外看了去,却见漆黑的深夜中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柳莺莺定定看着,最终复又转身一步一步进了屋。

  嘎吱一下,屋门被合上。

  这?时?,却见大树的背面,一抹高大威猛的身影缓步而出,立在庭院中,背着手?,双目一动不动的投射在远处的屋舍上。

  屋内点着灯,迤逦婀娜的倩影投射在门窗上,清晰可见,那人?的目光一寸不寸远远凝视着,追随着那抹倩影一步一步走向屋内,褪去了身上的披肩,而后一路走到窗子前,屈身再度伏身枕在了窗台上,似在赏月,似在发呆,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夜色渐浓。

  四周一片寂静无声。

  天地已然沉睡。

  那人?定定看着。

  屋内的人?一夜未眠,他便也一夜未曾离去。

  直到天际渐渐灰白,一条绫白的帕子自指尖垂落下来。

  那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将帕子拾起,送到鼻尖嗅着慢慢闭上了眼,等到睁开眼时?,清冷的凤眸落在那片疲倦的侧颜上,定定看着,不多时?,修长的长指已代替目光轻轻触了上去。

  脸颊上的凉意让他指尖微微一顿。

  沈琅垂着目,一下一下轻轻抚着那片娇颜,沉寂威严的目光几乎是不错眼的看着,修长的指腹抚上那玉白的脸颊,挺翘的鼻梁,又轻抚着那一抹细弯的柳叶眉,最终落在了眉心处。

  许是侧枕着将整张脸都挤压得变了形,便见那美艳如玉的眉心处有一道浅浅的褶。

  沈琅粗粝的指腹落到那片眉心处,似想要抚平那道秀气的褶,却不料这?时?指腹下那张脸眉间微微一蹙,似要苏醒,与此同时?,庭院外,吴庸已悄然而至。

  等到柳莺莺醒来时?,似睡眼朦胧的抬手?将身前轻轻一挥,似要推开身前恼人?的捉弄,却不料手?不慎扑了个空,打在了一侧的窗台上,柳莺莺瞬间清醒过来,定睛一瞧,四周分明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此刻,天色已亮。

  院子里头已开始敲敲打打热闹了起来。

  今日,沈家?大婚。

  柳莺莺呆坐在窗前,用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平复了所有的情绪,而后起身,沐浴,梳洗,参宴,却在起身的那一瞬间,一件玄色的斗篷自肩头滑落。

  柳莺莺定睛看去,下一刻神色一怔,正?要将那件斗篷拾起细细看去之?时?,这?时?,却见庭院外头响起了一道尖细的声音,笑着道:“哟,柳姑娘今儿个倒是起得早。”

  又道:“柳姑娘,咱家?主子有请。”

  *

  话说沈家?这?门亲事虽不曾大办,可该有的礼数却也不缺。

  万丈红绸,张灯结彩,卯时?起,每个院子便开始派送桂圆汤圆,院子里开始陆陆续续放起了鞭炮炮仗,一片热闹喜庆。

  终于,渐渐从日前沉重的气氛中慢慢走了出来了。

  果真,冲喜冲洗,用一件大喜事很快便能冲刷掉那些痛苦的,难过的事情。

  人?是健忘的,也该着手?向前。

  玉清院内,婚房在三日之?内已然布置了出来,到处张灯结彩,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大片大片的红。

  主屋内,一身喜服从寿安堂送了过来,沐浴洗漱后的沈琅着一袭白色里衣,端坐在案桌后,正?在誊写?着什么?,眼皮不曾抬过一下。

  这?般喜庆的日子,他与往日无异,面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寿安堂的人?捧着喜服在屋子外头等了半个时?辰,终于邬妈妈亲自过来,推门而入,笑着道:“公子,吉时?到了。”

  案桌上那道身影提笔的动作略微一顿,顷刻间,一滴黑墨滴落到了白色的宣纸上,沈琅盯着那滴浓墨,眉间微蹙,一时?抬手?轻轻捏了捏眉心,这?才面无表情地起了身,冲着邬妈妈点了点头道:“有劳。”

  而后,捧着喜服的队伍列队而入。

  与此同时?。

  辰院。

  沈家?最大的客院,从前这?个院子日日有人?打扫,却鲜少有人?入住,如今不但有人?入住,还?重兵把守,院内院外皆是身着铠甲的御林军。

  院子庄严肃穆,与沈家?另外一边的热闹截然不同。

  方一踏入,瞬间,一颗心便高高悬着,人?不由自主地紧张和畏惧了起来。

  “柳姑娘,请。”

  邓公公笑眯眯的将柳莺莺引入正?厅,倒是和颜悦色。

  只?见正?厅恢弘,门前便是两尊半人?高的宝塔,塔内焚香,淡淡的龙涎香有股沁人?心脾地味道,正?厅正?对面设有一座紫木高堂,高堂后是一座手?工雕刻的紫木涉猎图,正?厅内无人?,却处处透着高瞻远瞩的威严之?气。

  靠右侧有一间厢房,邓公公一路引着柳莺莺行至厢房外,便隔着珠帘弓着身子朝里禀告道:“主子,人?带到了。”

  “带进来。”

  不多时?,屋内传来一道温和又威严的声音。

  邓公公便掀开珠帘引着柳莺莺入内。

  方一入内,便见厢房内摆设古朴,入目所及皆为华贵,只?见屋子正?中间设有一紫檀纵马屏风,隔着一座丈余宽的屏风,隐隐可见一高大身影立在屏风后,身后有三四名侍女正?在服饰更衣洗漱。

  屋内燃着淡淡的龙涎香。

  邓公公侧身垂目在一侧静候。

  屋子里静悄悄的,静得连衣裳面料的摩挲声似都清晰可见。

  静候了片刻,侍女们依此端着托盘鱼贯而出,不多时?,屏风后那抹身影背着手?慢慢踏出。

  柳莺莺只?看到一片黑色衣袍一闪而过,衣袍边沿是金黄色的龙纹滚边,人?还?没看清,早已飞快低下了头去,而后匍匐跪拜了下去,道:“民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莺莺规规矩矩跪拜行礼。

  魏帝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邓公公见状,立马俯身过去将沏好的茶奉上,魏帝慢条斯理?的用茶漱了口。

  整个过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屋子里静悄悄的,气氛肃穆得让柳莺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一向冷静自持的她都不由有些紧张和失措。

  直到魏帝饮了一口茶后,这?才慢条斯理?开口道:“好茶。”

  说着,又状似随口问道:“听说卿儿亲手?在他的院子里种了一片茉莉树,为你所种?可有此事?”

  魏帝悠悠问着,声音虽温和,却无端威严。

  一边问着,一边用茶盖刮着水面的浮沫,整个过程并不曾正?眼往柳莺莺方向看过一眼。

  虽不曾指名道姓,然而问话的对象无疑只?有一个柳莺莺。

  卿儿指的是……大公子沈琅?

  这?个陌生的名讳一开始让柳莺莺没有反应过来,待缓过神来后,只?见柳莺莺先是一愣,而后心头骤然一紧,一时?辨不清这?番话究竟有何深意。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是迁怒,还?是责备?还?是别?的什么??

  原来,方才她刚醒后,便被邓公公请了来,说皇上要见她。

  虽心里隐隐猜测到了与何人?有关,却到底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至今,柳莺莺都还?没有从沈大公子沈琅摇身一变成了大皇子魏卿这?件事情中缓过神来。

  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哪里有机会窥得天颜?胆小些的,怕是有吓得尿裤子的。

  一路上,柳莺莺心头七上八下。

  眼下,对方语意不明,柳莺莺心脏一下子剧烈狂跳了起来。

  天子威仪,哪怕不曾有意施展分毫,然而,存在本身,就会令人?畏惧害怕。

  柳莺莺心中略有些紧张,不过心知在上位者跟前糊弄不了分毫,既是天子问话,是既不能恭维,又不能耍滑,便本本分分答话便是,这?样想着,只?见柳莺莺一瞬间稳了稳情绪,老老实?实?回道:“回陛下,民女并不知情。”

  “哦?”魏帝闻言,挑了挑眉道:“这?么?说,是卿儿一厢情愿?”

  语气顷刻间严肃了起来。

  柳莺莺心脏一缩,忙伏身下去道:“民女……民女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