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57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东都的觅仙楼,上回温殊色倒是听温家的大公子说过……

  果然不简单,温殊色点头:“知道了,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活下来。”

  —

  路上需要的人和包袱,周夫人已经收拾好了,时辰不等人,得趁夜出城。

  同谢劭交代了几句,亲自把人送到了地道口,嘱咐道:“谢公子一路小心,王爷那……”顿了顿,“就让他多保重,活了大半辈子,上过的战场,不下百场,没死在战场上,死在了阴沟里,岂不辱了他一世英名。”

  “夫人放心。”

  周邝与他一同进了地道,因自己不能相陪,颇为沮丧和遗憾,“此番谢兄定要当心,君子易处小人难防,父王虽有一身本事,但性格老实憨厚,有识人不清的毛病,谢兄在他身旁,定要多加提醒,不可轻易相信他人,当心背后暗箭。”恨不得自己也跟上,“只恨我不能亲手惩治奸人。”

  “守城也没那么容易,王爷一旦面见了圣上,对方必然会狗急跳墙,多备一些火油,提防攻城。”

  周邝神色肃然,点头,“谢兄放心,我知道。”

  一路聊到地道出口,周邝突然看着谢劭道:“若圣上真要削藩,谢兄就走吧,我保证就算是死,也会护嫂子周全。”

  往日他和谢兄,还有崔哖和裴卿,四人横行凤城,是何等的潇洒。

  短短两月之内,先是谢兄破产,如今又轮到了他王府,曾经几人一道饮酒作赋,策马奔腾的恣意日子,突然之间,再也不复返。

  心中免不得一阵惆怅。

  难得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分沉静,谢劭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胳膊,“拜托了,好好保重。”

  时辰紧迫,推开茶坊房门,脚步朝着门前的马车走去。

  周邝这才想了起来嫂子交代的话,忙往一边路口瞧了一眼,没人。

  正要收回视线,余光突然瞥见一道人影冲出了拐角。

  再回头,便见到了一位小娘子一手扶着肩上的包袱,一手提着裙摆,风一般的速度,朝着这边奔跑而来。

  衣裙被风紧裹,发丝也被吹在了脑后。

  周邝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位小娘子跑成这样,那速度丝毫不亚于平常男子,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身边。

  小娘子似乎并没有看到他,视线只盯着前面的马车,到了马车旁,包袱往车上一甩,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动作之迅速,之麻利,连周邝都看愣了眼。

  迟钝地回过神来。

  嫂子?

  她不是说温淮来吗。

  里面的郎君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看着突然推门进来的小娘子,愣是忘了反应。

  小娘子扫了他一眼,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不待他出声,便伸手先止住了他,“我,我也奉劝一句郎君,别,别再浪费口舌了,无论你说什么,我也要,也要跟着你,一道去。”

  合着回去一趟,只为收拾东西,来这儿堵他呢。

  谢劭额角直跳。

  小娘子换了一口长气,转头看着他,一口气道:“郎君不必感到为难,是我离不开郎君,非要和郎君一块儿去。郎君就想着,横竖这小娘子是个不怕死的,危难之时,还能有这般娇娇俏俏的娘子陪在身边,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即便有朝一日得道升天,人世间这一遭也不算白来,还有何可为难的呢。”

第52章

  对面郎君的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宁静无波澜,丝毫没有为她这番肺腑之言所折服。

  郎君不发话,坐下的马车也迟迟不动。

  小娘子再次顺了顺气息,把包袱放在膝盖上,语重心长地替他分析道:“郎君觉得我呆在凤城就安全了吗?大夫人一向以贵妇自居,平日里走到哪儿不是一身光鲜,不知羡煞了凤城多少妇人,今夜却被咱们轮流拿刀抵脖子这般侮辱。郎君不懂女人心,但身为女郎,我颇为清楚,女人一旦记上了仇,别说什么家国大事,规矩体面,急起来统统都不会在意,连命都能不要,很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小娘子凑上前,紧张又神秘地道:“万一她有了勇气抹脖子,让谢副使替她报仇,我不是完了吗?”

  说完小娘子一仰头,“所以,郎君一走,我一点都不安全。”

  “至于郎君要我回温家,就更不靠谱了,谢副使知道我人在温家,正好,治温家一个藏匿叛贼的罪名,借机把温家也一并端了。”

  “既然在哪里,我都会被人追杀,还不如同郎君一道,离开凤城,是生是死,尚且还能自己掌握。”

  要呆在凤城,那才是真正地等死呢。

  横竖她不会走了。

  无论郎君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主意,为了摆出自己心意已决的态度,伸出手,不顾他是什么反应,一把拽住了郎君的手袖。

  她一副死也不松手的姿态,彻底让身旁的郎君没了言语。

  侧头盯着她。

  她手下的动作攥得更紧了,腰杆子倒是挺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神色坚定无比。

  时辰不早了,不能再耽搁,郎君转过头,终于同马夫道:“出发。”

  到前面再把她扔下去。

  谁知坐下的车毂轮子一动,小娘子立马换了一张脸,轻松愉悦,赞赏地看向郎君,“这就对了嘛。”

  很久没这般跑过,胸口跳得厉害,一双腿也酸,这才拿着巴掌拍拍胸口,又弯身捶捶腿,再整理好衣裙,扶扶凌乱的鬓发,问他:“郎君,咱们是从哪里出城?”

  没听到回答。

  诧异地偏过头,便碰上了郎君探究的目光,一双眸子幽幽深邃,似是要把她看个对穿,突然让她有种锋芒在背的紧张。

  下意识捏了一下怀里的包袱,笑笑道:“郎君这般瞧着我作甚……”

  结果郎君道:“想看看你脑子里还藏了什么招数。”

  诚然他说这话,只是意外于她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先来软的,不行就霸王硬上弓?

  温殊色闻言,心头却大骇,心底藏的招数,那是断然不能同郎君分享的,可如今自己的神色,明显没隐藏好,不说点语出惊人的东西,怕是搪塞不了跟前的郎君,落在郎君脸上的眼波一流转,突然低下头,细声道,“被郎君看出来了?”

  她这番羞答答的模样,确实让谢劭惊了惊。

  看出什么了?

  没等他问,小娘子便道:“说出来也不怕郎君得意,我与明家二公子再无可能,自那日我与郎君说过要同甘共苦后,已全心全意地对待郎君了。”又惆怅道:“但天爷不睁眼,没来得及等我同郎君花前月下呢,便降下一桩灭顶的灾难。可怜我同郎君才成亲几月,孩子都没留下一个,郎君这一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成了寡妇?”一双澄莹的眸子盯着郎君,神色紧张了起来,“惠民河畔张家的那位寡妇,郎君应该听说过吧,时常有不安好心之人上门。”语气突然带了质问:“我担心自己的郎君,想要和他在一起,不想当寡妇,被人欺负,哪里错了……”

  她一席话,从起初的羞涩,到害怕,再到最后的理直气壮,说得跌宕起伏,对面的郎君也听得惊心动魄。

  一句话里,对脑子冲击最大的,当属于那句孩子都没留一个了。

  两人前一刻才刚牵了手,勉强抱了抱,能有什么孩子。

  可她这话的威力实在是太大,心绪已然全乱,甚至涌出了一股身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来。

  张寡妇,他听说过,上年经过时,还见到有人偷偷在爬墙……

  留下她,确实不太妥当。

  带在身边应该也无妨,且小娘子头脑聪明,四肢发达,并非是那等哭哭啼啼的女郎,不用他过于操心。

  说不定反过来,她还真能帮到他呢。

  先前的坚持,破了一个口后,很快土崩瓦解,思忖一阵,终是松了口,“也没说你不能去……”

  小娘子一脸认真,等着他往下说。

  “罢了。”人都已经上来了,还能把她赶上去不成,沉思下来,开始同她嘱咐:“此番前去的危险你当知道,遇到任何情况,切记,保命要紧……”

  —

  谢副使今夜堵住的是王府正道对着的前城门,除此之外,在左侧牛市,和右侧护城河引流的位置,还各有一道城门,均被谢副使派重兵把守。

  硬碰硬是固然出不去。

  谢劭也没想过从那出去,走了与东都相反的方向,通往熙州的后城门。正好声东击西,打算先出城门,再走水路,到凤城之外的灵江,与王爷汇合。

  凤城两面环山,一面环水,正面朝着东都。

  凤城的贸易发达,靖王对人流的管控并不严苛,无论是从熙州过来的人想去东都,还是从东都过来的人想去熙州,都是直接穿过凤城,很少有人去走旁边的山脉。

  费时不说,还陡峭。

  余下的水路,谢副使必然也派了人手。

  此时靖王的人马刚到前城门,谢副使担心他攻城,把所有的兵力都调了过去。

  又是守城,又是围堵王府,人手已严重不足,后方的城门口只剩下了两个侍卫在把守。

  从茶坊出来,马车行驶大半个时辰,下半夜才到的后城门,到时,两个侍卫正立在城门前议论城中之事。

  “当年王爷陪同陛下四处征战,从北一路攻入东都,把文昌帝赶下了皇位,自己坐上去,如今这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说削藩就削藩,所以啊,伴君如伴虎,到底还是养子。”

  “你懂什么,可知何为养虎为患……”

  声音被马车的动静打断,两人齐齐朝这边瞧了一眼,见是一辆寻常的马车,并没在意,一人扯着嗓子道:“今夜封城,没听说吗。”

  马车并没有停下来,马夫客气地道:“主子刚收到消息,家中突然生变,急着出城,还请官差行个方便。”

  见马车还在往这边冲,侍卫不耐烦了,“行什么方便,方便你家主子去阎王爷那报道。我劝你们一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老实在城里待着,别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为了赶这一夜,把自个儿的命搭进去,可不值当。”

  说着往前,去堵马车。

  车夫目光一冷。

  突然从左侧传出一道马匹疾驰声,侍卫的脚步一顿,回头还没看清是谁,便听马背上的人道:“副使有令,所有人去前城门支援。”

  这回两个侍卫都认了出来。

  裴卿。

  裴卿乃凤城的巡检头儿,说的话必然可信。

  侍卫不由一怔,这是打起来了吗。

  先前两人便一直举棋不定,要是打起来,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一边,是听圣旨削藩,拿刀对准昔日的藩主,还是誓死效忠藩主,抵抗朝廷。

  无论那种,都落不到好。

  原本还庆幸自己被安排到了这儿,不用做出选择,如今一听,还是没能躲过,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马车,一面往前门赶,一面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

  后城门彻底没了人,裴卿翻身下马,上前把城门大大敞开,冲身后的马车一挥手,“谢兄请吧。”

  谢劭早已掀开了车帘,打探了裴卿好一阵,见人都寻到了这儿来,也没必要再多问。

  马车出了城门,裴卿回头去牵马。

  今夜接到谢副使关城门的消息后,裴卿便知道大事不好,急急忙忙赶去王府,正好瞧见谢副使的兵马在围困王府。

  事出何因,军中早已传开,圣上要削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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