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眯眼笑笑
他来到北疆后每天都很累,要开荒,要去工厂打零工,要学习各种生活技能,起码得学会给自己做饭。在北疆,不会自己做饭养活自己的男孩子会受到其他孩子鄙视的,谁做的饭越好越受尊重,他怀疑整个北疆受婵婵哥哥的影响,他进入北疆后就天天听小孩子们讲婵婵哥哥做的饭有多好吃。刚开始,他对厨灶不熟,手忙脚乱了一阵,等他上手了,他前世在快视频上看到的美食做法让他直升孩子王。
孩子王和狮子王一样,不好当,总会有遇见向他挑战的人,比如此时此刻压在他身上让他脸摩擦的王守月。
当孩子王太累了,他还想攒钱买房呢。深圳的起飞已经让他充分地认识到提前买房的重要性。他太喜欢北疆豪放的热情和自由的空气,他要在北疆定居,定居必须得有一个房,这是他知道商品房陷阱也愿意跳下去的执念。只要在北疆有了房,他就是地地道道的北疆人。不管这是不是根深蒂固的偏见,还是脱离当代观念的愚见,他这样做会心安,那他就要这样做。白岁说,在北疆,他尽可以活的自在一些,北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他知道,他发现了,北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而他喜欢这样的不一样,很喜欢,他不愿意再去其他的地方了。
心安即吾乡,原来不是虚话。
第75章
李豪不当孩子王了, 把疙瘩丝编成的“王冠”拱手让人,王守月坦然戴到头上。二十年后让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十三将军确定了名垂史册的排位。王守月老大,李豪老二。
婵婵也有一个疙瘩丝编织成的“王冠”, 是这十三个孩子给的, 更华丽, 色彩更丰富, 理所当然的更好看。
想要得到这么漂亮完整的疙瘩丝不容易,要把完整的疙瘩蒸熟后才能得到一根有韧劲的疙瘩丝。疙瘩丝必须经过嘴里唾液润一润, 不然没有韧劲, 易碎易裂。被唾液润过的疙瘩丝还不能晒干, 要放在阴凉的地方慢慢地阴干才可以。
这一根根的疙瘩丝都是他们从嘴里吐出来的, 他们让茵茵转交给还在睡觉的婵婵时, 茵茵郑重其事地用木盒子装起来了。茵茵真诚地对他们说, 她不是嫌弃疙瘩丝王冠有他们的唾沫, 她是感受到了他们的用心, 非常珍惜,必须用木盒长长久久地保存下来。
疙瘩丝经过唾液润过后更有韧劲是王守月的弟弟发现了, 这两个疙瘩丝王冠用了十三个孩子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才做成。尽管他们是有耐心的小孩子,可也够够的了。土疙瘩还是晒干后磨成粉再烤一烤更好吃。
这个发现让爻道长灵光一闪,跟着他的干活的人都不得不吃水蒸土疙瘩了。为了收集更多的疙瘩丝,整个北疆都行动起来了。
茵茵抱着一个水蒸土疙瘩忆苦思甜一番,大口啃下去, 吃到了中间才小心翼翼地含住疙瘩丝, 含一会, 口水快要流出来了再吐出来。
井象在茵茵吐出来一根完美的疙瘩丝后, 他也吐出来一根合格的疙瘩丝,“太不容易了, 不能放弃吗?想一想那一堆疙瘩丝都是用口水泡出来的就不想碰。”
茵茵:“不能,我们要支持爻道长。其他需要很多钱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现在只需要一些口水而已,我们必须让爻道长应有尽有。”
井象:“不能收集唾沫反复浸泡吗?”
茵茵:“小道童试验过了,浸泡两次就不能用了,唾沫在外面时间长了就没有活性了。”
井象:“你们又多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词。”
茵茵笑眯眯。
这些词都是茵茵从李豪那里要到的,她一点点地挖李豪脑子里的知识库,一点点地变成自己的,再慢慢地输出给爻道长和布牙子爷爷他们。北疆的秘密研发基地出现更重要更有趣的研究项目了,李豪也越来越相信她和他来自一个地方的了。
茵茵:嗯!我真是一个聪明机灵小姑娘!
李豪真心实意地把茵茵当成了知心好友,在茵茵给他办下来北疆户籍后,这份友情直接升华为了亲情。
李豪坦白道:“我是很谨慎很小心的人,即使我很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还是再三试探确认。”
茵茵的心同情了他一秒,“你是什么时候确定的?”
李豪:“当你唱了其他人不会的儿歌时。”
茵茵点头,这些儿歌都是她从婵婵这里学的,还有很多,她可以时不时地在他面前哼一哼。
茵茵问李豪什么时候来的,李豪没有隐瞒地讲他的事情和心路历程。在他摆出茶水开讲前,茵茵把刚睡醒的婵婵抱过来,婵婵哥哥拿着婵婵的米糊糊跟在后面。
对李豪来说,多两个人知道他的秘密很危险,但如果是婵婵和婵婵哥哥的话就没关系了。他清楚茵茵对婵婵和婵婵哥哥有多亲近,茵茵不会给亲哥哥和亲爷爷说的事情,会给婵婵和婵婵哥哥说,其他人也一样。他还不经意间知道井象把自己小鸡鸡可能需要治一治的事情告诉了婵婵哥哥。反正这里的人对其他人可能设防,对婵婵和婵婵哥哥绝对不设防的。这是他来到北疆后感到最不可思议,可慢慢地理解又逐渐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婵婵吃着米糊糊,慢吞吞地眨巴着大眼睛,支棱着小耳朵兴致勃勃地听着穿书男主第一人称故事。
看似苏爽的故事,放入现实,却是一个个让李豪痛苦的回忆。他穿过来的村子是个大村子,也是个和其他村子没有任何区别的村子,封建,破旧,无望。每个人都像在努力活着,又都像在行尸走肉。他们向往城镇的繁华,又说着丧气的话。这样的氛围让他想起他读高中时看过的纪录片,他难以习惯,所以他想要改变。
他以为金钱和富裕能够让村子改变,书上说过了,仓粟足而知礼,他天真地以为他可以利用自己独有的实用小技能改变村子。他看似做到了,村子蒸蒸日上日日翻新。直到他的姐姐被活生生地打死,而男人没有受一点惩罚地娶媳妇继续过潇洒日子,村民满脸都是理所当然,甚至劝他不要跟这个男人计较,这个男人平时都是个好男人,是他的姐姐太那个了。这是计较吗?他杀人了呀!他用金钱改变了这个村子的泥房,却改变不了他们的思想。姐姐接受了他的思想,向往爱情,却成为村民里的异类,一个不检点的女人,被她爱的人活活地打死也无人说男人的不应该。他忍不住想,如果他的姐姐不曾被他的思想影响,和村子里其他女人一样唯唯诺诺地活着,是不是不会被打死?
姐姐的死打破了他所有可笑的幻想,他终于看见了他无法撼动的大东西,一个村子的封闭和愚昧。他也终于意识到,他改变不了村子,他想要活下来,想让他重视的人活下来,他必须改变,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人。
他不想,可他不得不这样做,当所有人都在泥潭里下陷,站在岸上的人比他们更绝望。这样猛然惊醒的绝望已经淹没他一次,他不想再经历了。
“幸好,我在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奸商前,遇见了你们。”
来到北疆后,他恍惚了一段时间,当他再次猛然惊醒时,不再是无边的绝望,而是让他忍不住满脸泪的巨大惊喜。他失去动力,漫无目的地走,却幸运地找到了他寻觅了很久很久的家。
他圆满了,心里的愤怒和惊慌安定了。
他眉眼平静,茵茵眉眼全染上了愤怒,“那个男人得到了报应没有!”
李豪摇头:“我用他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一个错误。
婵婵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穿书男主也不容易呀,最后大结局里金奴的失望在这里已经埋下了因由。
茵茵:“你现在是我们北疆人了,不用提醒自己了,在不触犯北疆的法律法规下,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你想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
李豪用力点头,看着茵茵的眼神就宛如看见了街道办妇女主任般的孺慕依赖。他拿到北疆户籍第一天就彻夜通读了北疆的法律法规,彻夜的兴奋激动,这些法律法规都是他熟悉到骨子里念念不忘的。北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北疆是被打碎后被婵婵的车队一点点拼凑起来的。这些明确的法律法规在其他地方无法执行,在这里可以!
茵茵:“南沙在我们北疆有探子,我们在南沙也有探子。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用不用我们北疆的探子咔嚓掉他?”
李豪铿锵有力:“用!”
李豪和茵茵离开,茵茵去找项良,李豪去找王守月开荒。
穆月定定地看着李豪的背影,直到这个重新焕发色彩的背影转弯。他垂眸,低头,深深地亲吻婵婵的额头。如果没有妹妹,他也许和李豪的姐姐一样,随波逐流却又被世俗所不容。
他,何其有幸。
项良丧着脸,慢吞吞地跟在茵茵身后进入小县衙。
项良扁嘴,闷声闷气:“我的探子什么时候成了北疆的探子?”
茵茵掷地有声:“你是北疆人,你的探子不就是北疆的探子!是不是婵婵?”
婵婵迅速咽下米糊糊,及时配合,声音超大:“是!”
项良心里暗喜,他不表现出来,还装出一脸的不满道:“你们还说我是东岩人,瞒着我一堆大秘密。”
茵茵:“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知道的人少,北疆的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些大秘密。”
茵茵每一次画饼都能落在实处,于是下一张饼又圆又大,项良都会满心期待。茵茵这一次要用到项良为了妹妹用心布局了很多年的探子,她给项良烙下一张热乎滚烫的大甜饼。
项良:“你们给我提供破城武器?”
茵茵看向婵婵,婵婵应诺:“对!”
项良眉开眼笑。他不管妹妹拿下东岩后,东岩和北疆的关系会发生怎样惊动五国的变化,他毕生夙愿是辅佐妹妹成为东岩女皇,即便妹妹只做一个时辰的女皇,他的心愿也了了。东岩灭门的仇,他没忘,此刻东岩皇室的内斗就是他的文笔。一刀砍头的痛太少,他要他们像他一样,日日夜夜担惊受怕,日日夜夜心绞难眠。
茵茵看着项良沾水画在木板上的探子分布图,惊叹:“好厉害。”
探子密密麻麻,数量惊人,还都打入了南沙内部。
项良假装谦虚,“一般般罢,成大事者难免要深谋远虑。”
“湘湘幸福!”
婵婵给茵茵递糖罐。
茵茵接住了糖罐,在她刚画的大饼上撒糖,“羡慕湘湘,湘湘有你这样为她着想的哥哥真幸福!”
项良的尾巴,翘了,翘了!
项良:“我还有更厉害的呢。”
茵茵一副惊讶质疑的模样,“不可能!这已经够厉害了!”
项良:“无楼最受宠的贵妃是咱们的人。”
婵婵捂着小嘴巴,惊叹:“哇——”
已经被两小只的崇拜眼神灌迷糊的项良,滔滔不绝。
第76章
从小县衙出来, 项良蜷在干草堆里,懊恼捶草垛。被茵茵和婵婵联手灌迷糊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都懊恼反思, 下一次怎么还犯呢!他这脑子记吃不记打!
湘湘开着小兔车呼啸而过, 项良急火火地喊话拦车也没拦住。北疆的小兔车从稀少的五辆升级到二十辆了, 湘湘和小太子都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小兔车, 而对小兔车念念不忘的井象和项良还没有。负责分配小兔车的茵茵说北疆的小兔车是生产出来用的,多用才能让北疆人看见小兔车的广大用途, 让北疆人买完房的钱包流向小兔车, 他们两人太喜欢小兔车了, 得到小兔车说不定就藏起来只欣赏不舍得用, 这就背离了北疆大发展的目的。
项良和井象对这个解释不屑一顾, 反正茵茵知道他们肯定花钱买就不愿意白送 他们了。他们对小兔车的喜欢让他们落了下乘。
项良自言自语:“我在外面是多么高深莫测让人猜不懂的人, 怎么一入北疆就松懈成了个茵茵和婵婵都能欺负我的傻地主儿子呢?”
项良深刻反思, 依旧改不了。
北疆直来直去有魔力, 他提防不起来。
现在北疆跑来跑去的小兔车用来拉货拉人,费用是茵茵精打细算的, 北疆人图个稀罕都能拿出钱坐一坐。只一个缺点,二十辆小兔车放在偌大的北疆很难遇见。项良没有喊住飙车的妹妹,他再也没有碰见下一辆了,只能自己慢吞吞地走。
一如即往,项良半路又被拦住了。三个巡逻北疆的小士兵拿着婵婵《好好活》问项良不认识的字。
刚开始项良也只是多看过两遍《好好活》, 架不住问的人多, 他现在倒背如流。
在爻道长用干草造出低廉的劣纸后, 整个北疆人手一本《好好活》, 他们和跟着白骨车队来北疆求生的逃荒人一样,不识字就学, 学一遍不会那就学一百遍。他们喜悦当下,也憧憬未来,他们想要知道婵婵说了什么,硬生生地把这些字都刻在了脑子里。
项良路上遇见赶骡子送肥料的茵茵哥哥,捡一块干净的没有臭味的地方坐下来。在他妹妹遇见婵婵前,他绝对不会想到他这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贵人会做到送粪的车上,他就是带着妹妹被追杀时都没沦落到这个地步。在他妹妹遇见婵婵后,一切都变了,他变成了一个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陌生人,比如他此刻竟然觉得坐粪车很舒服惬意。
项良向茵茵哥哥感慨整个北疆都识字了,这放在其他地方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们北疆就是好。”项良刚说完这句话,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心里锃亮锃亮的自豪是怎么回事?他是东岩人呀,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北疆人。
被锤晕的脑子只有剩下一句话:我完蛋了。
婵婵娘用婉娉从南沙带来的调料熬出了李豪心心念念的卤肉,所有吃食在这里面泡上一夜都能变好吃,卤蛋卤面是项良的最爱。当他吃第三碗时,他知道他不到过去了。北疆就是这个卤子,在里面走一圈都会腌入味,不会有一个幸存者。过去的他遇见再好吃的东西,也不会一口气吃三碗!他还是成了北疆人。
项良蹲在婉娉旁边叨咕自己的大彻大悟。他这么重大的思想转变一定能会让他们震惊和欣慰。
婉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只给了他一个眼神的关注。
这跟项良想象的不一样,他把这短暂的一秒关注归结到婉娉清冷的性子上,再接再厉地跑到妹妹面前发表真挚感言。在他的想象里,妹妹会跟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再给他一个大拇指。
湘湘嫌他碍事,一个屁股顶走他,聚精会神地修小兔车。
项良心碎,仍不屈不挠地找茵茵和婵婵说他的感悟。茵茵和婵婵给予了他所有想要的反应,碎裂的心又完整了,他心满意足,豪气万丈,“你们等着,不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地方,还没有我们北疆大,有什么好自大的,我这就把他们轻轻松松的拿下来。”
项良壮志凌云地走了,小县衙片刻的寂静。茵茵向湘湘解释:“我只是随口一提。”
婵婵点头,她也是浅浅地配合了一下。
湘湘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找到问题修好小兔车,擦擦汗,一口气喝完了一竹筒的水,这才缓解了干燥的喉咙,不在意道:“我哥去找其他人使坏就不找自家人的使坏了。”
茵茵:“你哥哥还是挺好的。”
婵婵是熟知全文的小娃娃,“湘湘管好的,多亏湘湘。”
湘湘撅嘴,亲一大口婵婵。
李豪知道项良去无楼时担心了一下下,后面听到项良干过的大事,放心了。既是起战争也是在无楼,北疆刚种下的土疙瘩不会被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