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中语
她放缓了语气,柔声道:“玥姑娘,吃点东西再睡吧。”
秦玥睡了一下午,现在并没有困意,但也没有食欲。
戚少麟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厌恶。她知道他恨自己,恨自己在他失忆时利用他,还险些杀了他。她不怕他光明正大的报复,就算定罪下狱,该她的她也认了。可他偏偏以最不齿的方式对她,种种无耻小人行径,可恨至极。
她如今被软禁在这侯府里,又无反击之力,顿时觉得一切都是这般了无生趣。她淡淡道:“不吃,你先出去吧。”
惜云不好强劝,应了一句后就端着桌上凉透的饭菜出门离去。走在长廊上,迎面碰到了归院的世子,她屈身行礼:“世子。”
戚少麟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饭菜一口没动,沉声问道:“怎么没吃?”
惜云实话实说道:“姑娘没胃口,先睡下了。”
怎的睡了一下午还不够,戚少麟又瞥着菜色,稍加思忖后吩咐:“换些好吃的菜,加一道清蒸鲋鱼。”
这可都是院里最好的菜样了。惜云心里纳闷,嘴上恭敬道:“是。”
照世子的话换了菜式后,玥姑娘依然没有动筷,惜云当她是真心吃不下,就没再扰她。直到第二日一早她还是不肯吃,她才明白事情的不对劲,赶忙向世子回禀。
戚少麟正在练武,闻言立马把手里的长枪扔给庄远,抬脚往秦玥屋里去。
门“哐”的一声被打开,不似平时惜云进屋时的轻手轻脚。床上的秦玥紧绷这身躯,听到沉沉的脚步声靠近。褥垫微陷,一只冒着热气的手伸到了她肩上。
秦玥当即打开他的手翻坐起身,退到靠墙那一面忿忿地盯着他。
这样的眼神戚少麟昨日已经见了许多次。他心里忽的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瞪就瞪吧,总比不看他要好。他目光放在秦玥身上,对惜云道:“把吃的拿来。”
惜云唯命是从,手脚伶俐地端着托盘在一旁。
看秦玥没有动摇的打算,戚少麟开口道:“是打算饿死自己?”
秦玥还是冷冷地不愿理他。
“秦玥,你若是不想活着见到你父亲,那便随你。”
听到这句话,秦玥脸色变了几分,怀疑地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既然都能知道项家与昭王的关系,其他的自然也能查到些蛛丝马迹,你父亲有几分活着的可能。”
这几日他陆续见了几个当年参与过那桩案子的老臣,结合各家说辞,他隐约觉得秦常锋没有死,只是踪迹不为人知。
秦玥冷哼一声,“你的话又有多少可信?”
戚少麟淡然笑道:“我何时骗过你。项家那事当初可是你亲口应承的,最后想反悔失约的也是你。”
“你···”秦玥一时哑口,“那你放我走。”
“当时说好了只放那四人,可没包括你在内。”戚少麟含笑看她:“你若还想加一次,我可以考虑。”
秦玥往前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笨嘴拙舌过,对上戚少麟这等无赖,连回嘴都不知从何说起。她亦不想多费口舌,干脆对这话视若无睹。
戚少麟异常喜欢她这样嗔怒的模样,继续道:“况且你现在孤身一人,你可知这城中有多少人想要你,昭王、项家,你落在他们手上可还有活命见你父亲的机会?”
“那你又为何留我?”秦玥反问他。
戚少麟自诩绝不是个重欲之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没碰过女色。但他第一个想到的缘由便是前几次销魂蚀骨的体验,其次才是:“项家一直骗你,让你和他们找什么东西,我要知道是什么。”
他想秦玥应当也是不知的,否则不会那么久都看不出项家的真面目。
秦玥沉思半晌,抬头问他:“我父亲的事,你是说真的?”
戚少麟微微颔首,眼神看了一眼尚在冒热气的早膳,“吃还是不吃?”
秦玥道:“你出去,看着你我吃不下饭。”
***
戚少麟的话不可全信,除了父亲的消息给了自己一点勉励外,其余的秦玥半句都不当真。
她明面上依旧如常,暗地里留心着府内的布置人手。就目前来看,戚少麟绝无放她走的意思,既是如此,她就只有自己寻机会逃出去。
往后之事,到时再做打算。她记得幼时父亲与城中几位大臣曾私交甚好,武将多重感情,她可以去赌上一赌。
不日便是侯府夫人的生辰,侯府上下这几日忙做一团,里外进出,人手杂乱。
她每日在惜云的陪同下在院中走上几趟,只等着一个脱离惜云视线的契机。
“惜云姐姐。”
这日她们正在院中散步时,一个院里管理杂物的丫头就寻了过来。她年纪小,对府里不如惜云了解,遇到拿不准主意的就来问她:“主院那边来人,问咱们这要一些琉璃灯,我不知哪些是不用的,你帮帮我。”
惜云为难地看了一眼秦玥,“玥姑娘,我先送你回去吧。”
秦玥温和一笑,“我认识路,自己能回去。”
这离她的房间也只有几百步的距离,惜云犹豫后答道:“那姑娘路上当心。”
秦玥沿着回去的路,走到一处拐角时,闪身跑出了戚少麟所住的院子。
走在错杂的院落中,她脑海中极力回想惜云所说的她平日出府要路经的地方。只是侯府实在是太大,就算她将路背过无数次,毕竟没有真实走上一遭,绕了几圈后,方向便全乱了。
走了半个时辰,她左躲右避,最后到了一座清幽的小院前。远远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她来不及多想,走进院子暂时躲避一番。
“都仔细点儿找。”是庄远的声音。
秦玥心跳如擂,沿着墙壁推开了一间屋,而后斜身入内。
屋里没有点灯,光线不佳,可是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香味。是清淡的香味,肖似姑娘家所用的香粉,比之又少了几分扑鼻。或许这是一间女儿家的闺房。
“进院里找。”庄远已经走进了院内。
秦玥屏住呼吸,抬手轻轻地准备推上门闩时,从她身后突然探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替她关上了。她身子猛地一颤,眼见就要惊叫出声,后面的人又出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别出声。”和那只手一眼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男子声音虽然温煦,但是力道却不小。秦玥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摆脱他的桎梏时,木门被人从外拍响了。
“开门!”庄远大着嗓门在外喊道,大有不开门不罢休的气势。一声声响动像是拍在了秦玥心上,让她忘记了手上的动作。
就在门外人耐心即将告罄时,她身后的男子又说话了:“庄远,是我。”
屋外这次开口的不再是庄远,而是戚少麟冷厉的声音:“开门。”
男子明显感觉到了秦玥的紧张,在她耳边又低语道:“放心,我帮你打发他们。”
语毕,他冲戚少麟道:“大哥,是我,今日喝多了酒,在这儿小憩片刻。”
秦玥微微一惊,这人是戚少麟的弟弟。
门外的戚少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须臾后才低低“嗯”了一声,屋外的动静随后消失。
眼见困境稍解,秦玥松懈下来,准备应对身后之人时,安静的木门猛地发出一声震天响,两块木板轰然被踹开。
秦玥被男子拥着躲开弹击,站定后,她看到戚少麟满脸凌厉地站在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作者有话说:
熬了大夜写的,不好的地方后续可能会修改。
明天上夹子,下一次更新就在明晚啦~
第32章
戚玚拥着秦玥惊魂未定地站稳,笑吟吟地对一脸杀意的戚少麟道:“大哥,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门踢坏了多可惜。”
戚少麟目光放在他捂住秦玥的手上,沉声道:“放开她。”
他们两兄弟向来不对付,但戚少麟一贯不把他放在眼里,平时碰上了对他多是熟视无睹,这样恚怒的模样倒还是第一次见。戚玚松开秦玥的嘴,手向下移动,横在她锁骨前揽住她的肩,“这是大哥院里的人么?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话落后往前贴近,倾身垂首细瞧怀里人的面容。眉目清丽,面如春花,果然是极好看的。
秦玥身子被他这样轻浮地搂着,眼尾瞥见他打量的目光,原对他产生的一丝感激顿时荡然无存。她不懂得什么招式套路,只凭着感觉手肘往后用力一击,打在他腹部,随后抬起脚踩在他脚背上。
小姑娘本身没多大力气,又因为受他制约,这一手一脚都无甚力道。戚玚装模作样地叫唤一声后,箍着她的手更紧了,“这般用力作甚?我刚刚可是帮你来着。”
他语带三分佻巧,愣生生将这严肃愤懑的一幕弄得如调情一般。
周围的人寂静无声。
庄远从侧后方看世子的反应,只见他胸口微微起伏,交握于身后的双手手背青筋顿起,是震怒至极才会有的表现。他心中暗自担忧,世子从小便不是个能忍气吃亏的性子,又素来与二公子不睦,因为他的缘故受过侯爷不少罚。近几年好不容易收敛些脾气了,今日恐怕又要发作。
他还在犹豫是否从中稍劝他两句,腰间就一轻,戚少麟霍地拔出了他腰上的佩剑,直直朝戚玚刺去。他惊呼出声:“世子!”
戚玚武艺不及他哥哥,手里又有秦玥这个牵绊,躲了两招便力不从心。最后戚少麟横剑挥来时,他后退无门,心中一动就将秦玥推挡在自己身前,喊道:“大哥,别伤了姑娘。”
秦玥挣脱不得,心中大骂他无耻后,闭上眼听天由命。
戚少麟没料到他会这样,心下一惊,剑锋离秦玥还剩一寸之时收住了动作。
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来。秦玥睁开眼,看见戚少麟已移步身前,他一手持剑,单手解开戚玚困住她的手,后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了自己身后。
没了秦玥做掩护,戚玚直接暴露在戚少麟剑下。秦玥看着五官有两分相似的兄弟二人,冷眼观斗。反正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无论哪一方死了伤了,都于她无害。
戚少麟眼神一凛,在众人的惊呼下,一剑划伤了他方才揽住秦玥的那只手。
衣衫破裂,谷汩汩鲜血流出,戚玚压住伤口,唇色惨白地笑道:“大哥武艺不减从前。”
“往后你若是再动我的东西,这一剑不会再留情。”
戚少麟留下这句话,扔下手中带血的剑,带着人纵步往外走。他气势汹汹,秦玥被拉得不得不快步跟上,心中不停搜想应对的话。
她不想顺从戚少麟,但也不想将他彻底惹怒,最后不自在地轻声道:“惜云途中有事,我一个人回去的路上迷路了。”
虽知道这鲜有说服力的话不足以让戚少麟相信,可至少算得上一个合理的解释。
戚少麟停下脚步,回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继而冷笑一声:“能从南院迷到北院,玥姑娘也算独一人。”
听他语气嘲讽,秦玥不再多做辩解,抿唇看向别处。
两人隔得很近,近到戚少麟能闻到她身上染上的沉香。戚玚是出了名的京城纨绔,衣食住行无不讲究,用的香料也是上等物,一沾上便能留味许久。
他攥紧了秦玥的皓腕,盯着她红润的双唇对后边的庄远道:“备水。”
庄远还想着二公子被伤的事,闻言回过神来,不敢怠慢回话:“是。”
他与另一稍年长的随从丁擎宇往前先回院,走过一段路后,庄远才懊恼地问丁擎宇:“宇哥,世子说的备水可是备茶水?”
丁擎宇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端量一会后,意味深长地笑着问他:“阿远,你老实告诉哥,你是不是还没开过荤?”
庄远掩饰地咳嗽一声,“我天天为世子鞠躬尽瘁,哪里有那等闲工夫。”
“你小子,等你有过女人,就知道世子是何意思了。”丁擎宇拍拍他的肩,径自往前走,心中叹道:世子爷这也太过压迫阿远,都二十往上的年纪了,还是个童子鸡。
“诶,你说清楚啊,到底是备哪门子水!”庄远扬声追上去。